269夜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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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人吶,總是經不起念叨的。
這不?謝鸞因這話剛撂下,下晌的時候,阿瓊家那口子便來了。
兩人正在“鬧別扭”,少不得耍一回花槍。
謝鸞因也就罷了,畢竟見多識廣,但考慮著流螢還是個小丫頭,面皮子又淺,看見這樣的事情怕是會不好意思。
是以,謝鸞因便揮揮手讓流螢下去了,“你也好些日子沒有好好歇息了,去歇一會兒吧,這里不用你伺候。”
流螢略略躊躇了一回,便是遲疑著應了一聲,“是。”待在這里,她也確實有些不自在,看姑娘的樣子,應該是無礙了,何況,她就歇在隔壁耳房中,她警醒著些,姑娘有什么吩咐她也能聽得見。
流螢一走,屋內的氣氛卻是登時一變。
謝鸞因輕輕一揮手道,“師兄,那日,究竟是怎么回事?我聽說,來救我的,是齊慎?”
阿瓊家那口子,自然便是林越了,雖然四海茶樓的老板是阿瓊,可也不少人都知道,她和她鋪子里一個姓林的伙計好著呢。
阿瓊留在這里,一來是為了照看謝鸞因,二來也是為了讓林越能夠光明正大地往這里來,不惹人懷疑。
雖然,在齊慎那里,謝鸞因和林越的關系已是一清二楚,可不還得瞞著其他人么?這西安城中,盯著他們的,可不止齊慎這一雙眼睛。
林越已是面沉如水,也不贅言,言簡意賅地將那日的事情與謝鸞因說了一通,謝鸞因卻是聽得眉心緊顰。
林越見她這般,躊躇了片刻,還是忍不住道,“姑娘!不管怎么說,這回若不是齊大人,我只怕連你失蹤了也不知道,何況是救你了。還有……要不是他請來了薛大夫,那你……”
這一點,林越是由衷地感激齊慎,何況,他還記得那日在地洞中,齊慎抱著姑娘時,神色焦切的模樣,不似作偽……林越目光閃閃,這些話,終究沒有說出,也沒有機會說出。
“我知道了。”因為謝鸞因猝然打斷了他,而后,輕笑著匆匆轉了話題,“華園那邊怎么樣了?華姐姐可有大礙?”
方才她已是問過流螢了,只是流螢忙著照看她,也并不清楚。
但林越知道她掛心華嫣然,必然會幫她留心著。
果然,她一問,林越便是道,“葉大奶奶身子比你弱些,如今還在暈迷之中。不過……方才葉大公子特意求了齊大人,也請了薛大夫過去看過了,說是葉大奶奶凍得沒有姑娘你厲害,也不像姑娘有傷在身,反倒不若姑娘兇險,估摸著最多明日,就會醒了。”林越意有所指地瞄了瞄謝鸞因到了此時還腫得像個饅頭一般的腳踝。
謝鸞因聽罷,這才大大松了一口氣,“大公子回來了?”
“嗯,許是葉大奶奶一出事,華園那里便送了急信往杭州去,葉大公子這才急急忙忙趕了回來,葉大奶奶那里,有葉大公子照看著,姑娘大可放心,只管安心養傷就是。”
謝鸞因點了點頭,杏眸中閃過一道利光,“這件事我已大抵猜到是何人所為,只是,尚且沒有證據,你去幫我查一下,若是查實了,便來告知于我,我可得好好想想,怎么報這個仇。”
她不理會她們,她們偏偏要來招惹她?真當她是泥塑的了么?
林越點了點頭,“姑娘放心,我已是開始著手查了。”
“你不妨將消息透給葉大公子。”謝鸞因輕輕哼了一聲,這件事,說到底,都是葉景軒那里起的禍端,就算不指望他幫忙,能讓他難受一些,也是好事。
只是,想起那時齊慎對她說的那一句,當斷不斷,必受其亂之言,謝鸞因登時有些心亂,這事情,說到底,也有她的幾分不是吧?
等到尋個時機,有些事情,確實該作個了斷了。
外面,北風吹得緊,不過一會兒,日頭便是被濃云遮蔽了,天色暗了下來,眨眼,便要入夜。
屋里,一燈如豆,沒有人察覺到檐下悄悄立著一道人影,一雙黑眸沉斂如濃墨,望定那扇透著橘色暖光的窗扉片刻,便是轉過了身。
“這就要走了?來都來了,你不進去看看?”薛采蘩不知何時,也站在那檐下,見他舉步要走,便是語調淡淡地問道。
齊慎沒有吭聲,但卻好歹停了步子,偏頭看向她,“今回的事,多謝了。”
“你前幾日不是一直追問著她為何不醒,如今人醒了,你就不去看看?”薛采蘩不理他的答謝,轉而又是問道。
齊慎眼中倏忽掠過一道暗光,一張薄唇已是抿成了一條直線,“不用了!既然清醒了,想來已是無礙,有你照看著,痊愈之日不遠,用不著我操心。”
那語調到了后來,已是現出兩分冷硬,話落,齊慎眼角余光往身后的屋子輕輕一瞥,便是邁開步子,頭也不回地轉身離開。
薛采蘩望著他沒入夜色中的背影片刻,暗暗嘆了一聲。
回過頭來,面容恰好被一霎橘光照亮,卻是林越將將把簾子掀了起來,正抬眼往她身后看,“姑娘聽到聲音,讓我來看看。方才……是齊大人么?”
薛采蘩淡淡點了個頭,然后,舉步往里走,“鸞姑娘的腳傷該換藥了。”
門外的動靜,謝鸞因在屋里聽得清楚,目光閃了閃,瞧見進屋的只有一前一后的薛采蘩并林越二人,待得簾子垂下,外間歸于沉寂時,她便也垂下了眼去。
“呼!好冷!又下雪了!”簾子又被掀開,這回進來的是流螢,小丫頭抱著手,在簾子邊上吹著熱氣,頭發和衣裳上都還落著零星的雪花。
又是一場夜雪,不期而至。
“因因,都說傷筋動骨一百天,今日,為娘特意讓人給你熬了豬骨湯,你可得一口不剩地給我喝完了。”
謝鸞因的腳扭傷得厲害,加上凍傷,即便已經過了這么幾日,還是紅腫得厲害,一動,便是疼得她不住抽氣。
流螢自來知道她家姑娘是個能忍的,這般能忍,還能疼得抽氣,她自然是心疼得厲害,從薛采蘩那里打聽了,說是因為凍著了,怕是血脈受阻不通,又打聽到了方法,這會兒正用熱水給謝鸞因的大腿小腿熱敷按摩,一路下來。
便聽著一陣腳步伴隨著人語聲,緊接著,涂氏便是掀開簾子進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