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枝

572 胎相

572胎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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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酌顏書名:

“沈老,到底怎么樣了?”

這位軍醫姓沈,是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子,做事細致,性子卻有些慢吞吞。

平日里,也就罷了。

可是,今日,齊慎見他給謝鸞因把脈,已經過了半晌,一會兒捻著胡須沉思,一會兒皺皺眉頭,卻是一個字也不吭,看得齊慎心里忽上忽下的,再也忍不住問道。

“沒什么大問題。”沈軍醫終于是將手從謝鸞因腕上挪開,轉而伏身到了一邊的桌案上前,斟酌著要開起藥方來。

這么一說,齊慎和謝鸞因都不由松了一口氣。

“只是,這位……”沈軍醫望著謝鸞因,默了默。

齊慎這才后知后覺想起,謝鸞因在軍中,是做的親衛打扮,這些大夫號脈,自來都是能辨出男女的。

知道沈軍醫不是個多嘴的,當下,便也低聲承認道,“這是我夫人。”

沈軍醫恍然大悟,面上的那一絲猶疑之色這才徹底消失,“原來如此,老朽還以為……這便好,這挺好。只是,夫人從前身子怕是有損,如今,雖是調理得好了許多,但底子還是有些弱,要注意將息著,特別要心緒平穩,否則,這才剛上身,就已是胎相不穩,后面還有八個多月呢,可怎么辦?”

“什么不穩?”齊慎懷疑自己是不是聽錯了。

謝鸞因亦是圓睜了杏眼,望向沈軍醫。

沈軍醫倒是淡定,望著兩個人都是瞪著眼看著自己,很是淡定地繼續開他的藥方,“你們沒有聽錯,就是那個意思。夫人這不是病,是懷孕了。恭喜齊大人,你要做父親了。”

雖然這個恭喜淡得聽不出什么起伏,可是聽的人卻半點兒沒在意,因為,他本人也是沒有什么反應,至少沒有顯出該有的,歡天喜地的樣子。

反倒是,如同見鬼了一般,瞪大了眼,瞪著半空中過了一會兒,又是驀然轉頭,望向謝鸞因平坦的小腹,接著瞪。

至于平日里,一貫精明穩重的齊夫人,這會兒,也是腦中一片空白,竟好似丟了魂兒一般。

沈軍醫刷刷刷開完了藥方,在這營房沉寂得好似齊夫人不是懷孕,而是得了絕癥的氛圍中,將那藥方遞給唯一還算得清醒的坤一道,“去將藥抓來,三碗水熬成一碗,先喝一帖就成。我明日再來回診,若是有好轉,就不用再喝了。是藥三分毒,喝多了,對胎兒不好。”

坤一接過藥方點了點頭,遲疑地望了望他家大人,再望了望他家夫人,終于識相地承認此時沒人顧得上理他,遂嘆息一聲,一邊引著沈軍醫出去,一邊也順道跟著去抓藥。

齊慎和謝鸞因也終于回過神來,兩人的目光游移著,終于是觸到了一起。

“你......方才聽到了?”齊慎終于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卻沙啞得厲害。

謝鸞因點了點頭,一時,心里滿是不真實的感覺,說不出悲喜。

這一問,一頷首間,兩人又是沉默了。

齊慎頓了頓,又緩緩走到了她身邊,遲疑地在床沿坐了下來,目光又是莫名地盯著她的小腹看,“你現在還有沒有不舒服?可還想吐?”

謝鸞因輕輕搖了搖頭,抬頭看著他,好似覺得在他的沉定影響下,她砰砰急跳的心,也終于一點點安穩了下來。

“那有沒有什么想吃的東西?”謝鸞因還不及回答,他已是“騰”地一聲站了起來,“你一天沒好好吃東西了,這可不行,我這就去看看給你弄些吃的。不行,還得去問問沈老,到底什么能吃,什么不能吃,你先這兒歇著,我去去就來,別下床啊!”

一邊迭聲說著,一邊已是腳步匆匆朝著門外走去。

一邊走,還一邊回頭囑咐她。

“小心。”謝鸞因急喊。

卻已來不及。

“砰”一聲,齊慎踢到了門檻,身形踉蹌了一下,險些就栽倒在地上,好在,他身手敏捷,堪堪穩住了,只那模樣,竟也是難得的狼狽了。

堪堪站穩,他便是尷尬地笑著,繼續往外走,哪曉得,腳下又是一滑,最后,當然還是穩住了......

不過幾步路,居然也是跌跌撞撞。

簾子垂下,遮擋了他的身影。

謝鸞因愣著,盯著晃動的簾子,倏忽笑了起來,去他的沉定,都是騙人吶。

不過,這么一來,謝鸞因在半空中飄的神魂反倒終于落了地,她抬手摸向平坦的小腹。還是沒有什么真實的感覺。

雖然......她默默算了一下自己的小日子。

果然已經晚了十來日了。

不過,她的小日子自來都不準。雖然,高素娘給她調理過后,已是好了許多,但偶爾還是有不準的時候,加上這些日子,忙著這樣那樣的事,她竟一時是忘了。

如果,沈軍醫沒有診錯的話,這里......當真多了一個小生命?

真是奇怪!也真是神奇。

她和齊慎成親,都差不多五年了。

就是她知道自己的身體狀況,也都差不多兩年時間了。

這兩年,她雖然很努力地調養自己的身子,雖然有所好轉,但卻一直沒有消息。她幾乎都放棄了,絕望了,接受了也許她這輩子,都沒有辦法孕育孩子的這個事實。

可這一日,這般猝不及防,這個孩子,卻來了。

不知道,齊慎是什么樣的感覺?

想起他方才的樣子,謝鸞因忍不住勾起唇角,笑了。

她想,她有些明白他的感受。

畢竟,他可是早在娶她之前,便已知道她的身體狀況,他只怕早就篤定她這一輩子,都做不了母親了,可是......老天爺,畢竟對他們還是眷顧的,不是嗎?

等到齊慎再回來時,神色已算徹底平靜了下來,只是,卻也沒有流露出多少歡喜之色。

只是如往常一般,精心地照顧著她。

可是,謝鸞因一直望著他忙進忙出,直到夜里,兩人并肩躺在床上時,她終于是忍不住了。

“你不高興么?”

“嗯?”齊慎似是沒有明白她的意思。

“我懷孕了,你不高興么?”謝鸞因又問,沒有問時,還不覺得有什么,問出口的同時,卻突然覺得滿心委屈。

“這怎么可能?”齊慎汗毛直豎,人險些從床上彈了起來。

“可是,你都沒有笑一下,反而一直板著臉,這不是不高興是什么?”證據確鑿,謝鸞因指控道。說著說著,竟是鼻子一酸,語調里,已是帶了鼻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