鸞枝

661 到來

女生小說661到來

661到來

越是打探,便越是心驚。

此人年紀輕輕,卻是驅除韃虜,平定倭患,戰功彪炳,也莫怪不過而立之年,便已然成了這江南的無冕之王。

有一日,齊慎親上他們家與她祖父相談,她躲在簾櫳后悄悄看了一回。只覺得他行止有度,談吐不俗,當真還是個出彩的人物。

剪秋悄悄瞄了她家姑娘一眼,對姑娘近些日子,提到這位齊大人就會發亮的神情已經見慣不怪了。

略一沉吟,便是道,“這位齊大人,倒是個難得的蓋世英豪。”

“是啊!只是,到底可惜了……”沈苓唇間溢出一記喟嘆,就是神色也黯然了些。

剪秋自然明白她家姑娘的心思,眼珠子一轉,便是道,“有什么好可惜的?姑娘你自幼便想著要嫁個蓋世英豪,如今,好不容易遇著了一個,難道就這么平白錯過了呢?”

沈苓自小心氣兒就高,非蓋世英豪不嫁。

她剛及笄,求親的人都快踏平了他們沈府的門檻,她卻一個也瞧不上,如今,卻分明是動心了,剪秋自然是瞧得出來的。

“齊大人如今這樣的身份,又已經拒過一次,大姑娘自然是不好再給他做妾了,不過,奴婢看老太爺與老爺都對他甚為看重,應該還是存了交好之意,再加上,聽說他那位夫人出身不高,不過是個商戶之女,而且,還是個無所憑恃的孤女,嫁給齊大人又已經快要十載了,只怕也是顏色不再。而姑娘你,青春貌美,又是堂堂吳興沈氏的嫡女,有哪里比不得的,姑娘若是要嫁他,那可是他幾輩子修來的福氣……”

“剪秋,莫要胡說。”沈苓怒道,雖然紅著臉,可語調卻很是嚴厲,“你這是何處來的規矩,怎的什么話也敢往外說的?”

剪秋神色一凜,忙道,“奴婢知錯。”如同沈家這樣的名門士族,規矩也是極嚴的,她不是看著在姑娘跟前,又說得是體己話嗎?

腳步聲響起,帶著些急促,沈苓的另一個大丫鬟忍冬匆匆而來,“姑娘,聽說,齊大人的夫人,就要來杭州了。老太爺讓咱們夫人備禮,要親自往杭州去迎上一迎。”

沈苓聽罷,沉默著思量了好一會兒,突然騰地一聲站起來,“走吧!咱們去母親那兒看看。”

從金華到杭州,也算不得遠,不過幾日的路程。

可哪怕是謝鸞因身邊本就有暗衛相護,齊慎卻也還是不放心,抽了個空,自己親自去接。

等到進了杭州城,已是臘月初了,當真是時光荏苒,今冬看有過。

江南地界不少有頭有臉的人家,都得了消息,知道這位齊夫人要到杭州了,一直都派人密切關注著此事。

如同沈家這般,得了消息,早早來了杭州等著的,也不在少數。

畢竟,如今,齊慎在江南的地位,可容不得他們有半點兒輕慢。

因而,等到馬車在一眾侍衛的護持下,到了別宮門口時,宮門外,已候了不少人。

馬車緩緩停下,齊慎挑開車簾,往外看了一眼,幾不可察地蹙了蹙眉心。

他并未住在別宮之中,而是著人,在離別宮不遠的東城置辦了一處宅院。

他本是要帶著謝鸞因母子二人先回宅院安置的,卻聽說不少人等在這里,謝鸞因便決意先來別宮一趟。

他知道,她都是為了他。畢竟,他如今,還擔著臣子的名頭,有些事情,還是不能太過出格,先去拜見姚氏,也是對的。

即便姚氏如今已經是個半瘋的婦人,不足為慮,但天下悠悠眾口,卻還得顧及。

何況,這里等著的,還有他治下的官員家眷,并江南士族的女眷,也不好太過怠慢。

齊慎卻有些心里不舒服,她為他,已經受過不少的苦,事到如今,按著他的意思,是萬萬不想委屈了她的,他拼到今時今日的地位,自然也不是為了他一人。

她從前,便是天之驕女,嫁給了她,仍該受萬人尊崇。

不過,謝鸞因了解他,不過只是睜著一雙杏眼,哀求地看著他,他便心軟了,讓車夫掉轉了方向。

只是,瞧見這些人,他心里卻還是有些火,不過沉凝著臉色,沒有發作。

因是來迎謝鸞因,等在宮門口的,多是各家女眷。

這些人,都甚少見到齊慎,見他沒有騎馬,而是與夫人同坐了馬車,心中已是驚疑,如今,看他面色冷沉,便覺得一種威勢迫面而來,讓人不由一凜,氣氛,便也就有些窒悶。

謝鸞因嘆息一聲,伸出手,輕輕扯了扯他的衣袖。

齊慎回過頭,見她不贊同地望著自己,不由無奈地嘆了一聲,到底是稍稍和軟了神色,先行下了馬車。

齊慎的神色和軟下來,這些婦人便覺得身上的壓力一松,個個不自覺輕吐了一口氣。

轉頭望去,見齊慎已是下了馬車,從車上先抱下一個的粉雕玉琢的小童來,一身鵝黃色嬰戲蓮紋的小襖,領子上滾著一圈雪白的絨毛,擁簇著一張笑瞇瞇的臉蛋。

這,便是齊慎的獨子了。

才三歲,可看齊慎抱著他,他環著齊慎后頸,而齊慎本來還有些端肅的神色,望著那孩子時,就忍不住笑了,便知道,他有多么看重唯一的孩子。

一手抱著孩子,另一手則朝車上伸了過去。

這些女眷們,尤其是沈苓,便不由得緊了緊心弦,目光一瞬不瞬地盯著那馬車的方向。

不一會兒,便見著齊慎將一個花信之年的年輕婦人扶下了馬車來。

那婦人上身穿一件月白色出風毛繡竹梅紋的湖綢短襖,下系了一條沉綠色的素色綜裙,披了一件深紫色對襟羽緞斗篷,一頭烏鴉鴉的發絲挽了個臉蛋的發髻,只插了根白玉竹報平安式樣的簪子,娉娉婷婷立在齊慎身邊,抬手給那孩子理了理衣襟。

這般清淡的妝扮,自然是因著李暄的喪儀雖過,卻也不能太過張揚的緣故。

可是,即便是這般清淡的妝扮,卻也沒有讓那張面容有半分的失色,反倒更襯出兩分端莊雍容的感覺來。

沈苓的心,便不由得“咯噔”了一下,不是說已經嫁給齊慎快要十載了嗎?那怎么也該有二十好幾了。可看上去,卻比想象當中年輕了許多,而且,這氣度,卻也大方從容得很,不像是出身下等的商戶之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