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學會用刀叉吃人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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柳依依趕緊默默地走到電梯的另一角，安靜地站在那兒，懷揣著一只狂跳的小兔子，心里慌亂得不知所以。

電梯的玻璃墻如一個立體的三維空間的鏡子，就這樣將三個人毫無保留地暴露在這個狹小的空間里。不約而同地，三人沉默著，沒有一個人主動打破這份寂靜。

蕭爾凡一直低著頭，玩他的手機，似乎根本沒有意識到她們兩人的存在。

柳依依安靜并艱難地呼吸著，整個電梯間的空氣變得越來越厚重，令人緊張、尷尬、凝重、不安。

以秒分展開的時間，此刻，卻如無盡無頭似的漫長。柳依依手心開始出汗，渾身開始發抖，她無助地低下頭，逃避鏡子中那個俊美修長的身影，躲避開這個自慚形穢、羞怯萬分的自己。

小彤嬌美地如同站在自己家的鏡子前，大方地照著鏡子。她一會兒整整衣服，拉拉衣角，一會兒擺弄下頭發，將鬢角的一縷頭發，繞過來，又繞過去。

但她的眼神一直盯著鏡子中的蕭爾凡，片刻也沒有離開。柳依依想，她一定極其希望蕭爾凡抬起頭來，然后有一個熱烈的對視，或者歡樂的交談。

可是蕭爾凡就這樣，一直低著頭。

“叮……”

電梯鈴響，門打開，蕭爾凡匆匆走向門邊，仍然沒有抬頭，專注地看著手機。

小彤把腿伸出去，想絆住他。

“周小彤小姐，請把腳收回去。”蕭爾凡并沒有抬頭。

“唷，你看到啦！”小彤故作溫怒地說：“你不是只看手機，不理人，連招呼也不打一聲嗎？”

“我再說一次，請把腳收回去，別玩這種小把戲！”

“我偏不！”小彤任性地回敬他，兩人近距離面對面地對峙著。

“好，我就踩你的腳走過去。”蕭爾凡抬起頭，平靜地看著她的眼睛說道：“要你爸明天別打電話給我，說你腳傷進醫院了。”

他跨過小彤的障礙，一腳邁出電梯門，“還有，叫你爸別老打電話給我媽，告訴她怎么做生意，OK！”

說完頭也沒回地大步遠去。

柳依依緩緩地吐出了一口氣，狂跳的心慢慢平靜下來，她在心里懊惱著自己：柳依依，你也太沒出息了，又不是十七、八歲的小姑娘，怎么這么沒有定力。

她恨恨地想，當年被小男孩跟蹤追隨，塞情書，遞紙條，也是家常便飯；上大學的時候，工程學院兩、三百人的大教室里，她們幾位女生也曾經是被男生們左擁右護、殷勤呵護的。自己努力進取，自尊自愛，走過這么多年，今天怎么會為了這么一個不屬于自己的男人而心意迷亂，不能自己？

那接下來的一整個禮拜，柳依依難過得飯也吃不香，覺也睡不踏實。這并不只是幻想的破滅，更重要的是柳依依對自己突然失了信心。

因為傳言，蕭爾凡對女人都很有禮貌，尤其是對漂亮的女人，比只蜜蜂都還忙碌、殷勤百倍。所以當柳依依發現，他對自己視若無睹時，那不僅表明他根本不在乎她，而且甚至是連想沾點甜味的興致都沒有，柳依依郁悶了好久。

但事實似乎又不是如此絕望。

一個緊張而忙碌的午后，柳依依終于完成了手頭的工作，來到公司的餐廳吃飯。那時候用餐時間已經過了，整個餐廳空蕩蕩的。

柳依依一個人，默默地一邊吃著薯條，一邊低頭翻書。

“柳依依大姐，您介意我坐在這里嗎？”

突然一個低沉的聲音轉來。抬頭一看，原來是蕭爾凡。他很有禮貌地問著，柳依依整個臉不由自主紅了起來，悄悄地看了一下四周，才很小家子氣地點點頭。

那扭揑不安的模樣一定落入了他的眼底，他帶著趣味的眼神直盯著柳依依，而且一臉笑意，如何也不肯稍稍收斂。這敎柳依依原本扭揑的心情，更是慌亂了，一雙眼睛不由自主地老是和他玩著捉迷藏的游戲。

“柳依依大姐，我說呀，您還真是很特別的女孩子！”蕭爾凡在她的對面坐下，眼睛笑瞇瞇地看著她，“我是說，您絕對不是一般正常的女孩！”

“沒錯！”柳依依定下神來，也瞇瞇笑著，接過他的話，“‘管門的’，算你聰明，算你有眼光，我柳依依絕對不是一般尋常的女孩！不可以用‘不是一般正常的女孩’，這意思差太遠了，你懂吧？OK！”

“對，對，對，謝謝指正！”蕭爾凡趕緊虛心地附和道：“柳依依大姐就是大氣，就是和大家不一樣！”

“那當然！我柳依依就是大氣，這點我必須同意，很少女孩像我這么豪爽、大氣。沒想到，‘管門的’，你全看出來了！”柳依依收起笑臉，滿臉嚴肅。

“好啦！有話快說，有屁快放，今天這么夸我來的，有啥事要大姐我幫你兩肋插刀啊？”她看著他俊美的眉眼，大咧咧地問道。

“哎呀，怎么從門縫里看我呢！我管門的向大姐問候問候，怎敢有什么要求呢？”他作出一臉無辜、委屈的樣子。

“別不好意思啦！”柳依依大口吃著薯條，“先讓我猜猜，是要我幫你傳遞情書呢？還是要我幫你寫中文情書？”

柳依依拿起漢堡，發現咬不下，左轉右轉，想找個好位置下口。

“算你找對人了，大姐我，中文的底子深厚，從小到大，作文比賽我都是第一名。”

“可是，我沒這個意思呀。”蕭爾凡看著她，一雙透徹明亮的雙眸里滿是疑惑。

終于找到可以下口的地方了！

當柳依依試著以最斯文、最秀氣的方法，張大口狠狠地咬下三層大漢堡時，冷不防蕃茄醬和芥茉醬噗撒出來，紅紅黃黃的顏色，把柳依依的臉頰噴得像個小丑，而且原本夾緊的蕃茄和酸黃瓜也不偏不倚地落在裙子上。

蕭爾凡立刻很識相、很有禮貌地收斂住眼神，低下頭，認真地在自己的餐盤里，用刀叉，從容不迫地把漢堡切成一小塊、一小塊，那優雅自在的模樣就像正在吃一流的法國大餐，一客上好的頂級牛排。

柳依依斷斷續續地擦著臉，也擦著衣服。餐巾紙用了一大堆，但感覺上，那蕃茄醬和芥茉醬似乎怎么也擦不干凈。而可氣的是，他就裝著視而不見、若無其事的模樣，津津有味地品嘗著那外號叫鯊魚的巨顎，本公司餐廳最出名的三層巨無霸漢堡。

“柳依依大姐，不知道，您有沒有認真考慮過比較漢堡和比較文學這個問題呢？”

蕭爾凡故意裝著一臉嚴肅，凝思深沉地說：“我猜呢，麥當勞的漢堡應該就像《老人與海》，而這種二十四盎斯的漢堡大概是《戰爭與和平》吧！”

“不，”柳依依沒好聲氣地反駁，“這應該是《莎士比亞全集》。”

“柳依依大姐，老實說，我管門的，到IVY公司這么多年，還沒看過任何一個女孩點過這種二十四盎斯的巨無霸，”

蕭爾凡眨著充滿**的眼睛，悄悄地說：“可是今天，柳依依大姐，您總算讓我開了眼界！”

于是柳依依才明白，為什么滿屋子的空位，蕭爾凡偏偏來和我柳依依坐在一起，硬要湊熱鬧。原來他趣味盎然的迷人眼神，是如獵狗般搜尋著獵物。

“喂，‘管門的’，”柳依依毫不示弱，“你就不能大口嚼肉，大口喝酒嗎？像你這樣用刀叉吃漢堡，也是讓我開眼界了，不過呢，你打算要吃到什么時候呀！”說完她抓起自己的漢堡，張開嘴，咬了一大口。

“哈啰，你沒聽說過，以前英國的上流社會女士連吃香蕉，都用刀叉嗎？”爾凡的眼睛里隱藏著詭異的微笑。

“哪那么多事來的！也不嫌麻煩，香蕉拿在手上吃不是更方便嗎？”柳依依單純地眨著眼睛：“為什么吃香蕉還要用刀叉呢？”

“嗯，拿在手上吃不雅觀嘛！”蕭爾凡低著頭，似乎有些無奈，不知道該怎么說。

“這有什么不雅觀的，莫名其妙！”柳依依瞪大眼睛看著他，實在是沒有明白。

“嗄，你是真的不知道？”蕭爾凡抬起頭，還是難以置信地看著她。

“我不知道啊！”柳依依很無辜地看著他越來越迷惑的眼睛。

“柳依依大姐，您不是博學多聞，樣樣事都懂嗎，怎么連這個道理都不懂呢？”蕭爾凡無可奈何地嘆了一口氣：“你到底是真不懂，還是假不懂啊？算了算了，趕緊吃吧！”

“你就別拐彎抹角了，‘看門的’，”柳依依放下漢堡，一臉認真地看著他：“你就趕快告訴我吧，我都快憋死了！”

“Jeanned‘Arc！”蕭爾凡脫口而出一句法語，無奈地搖搖頭，“看來，真不能隨便和你開玩笑！少兒不宜呀！”

“什么？”柳依依叫起來，好歹這個名字她絕對是聽懂了。“圣女貞德！”而瞬間心里又似懂非懂地快速尋思著這是哪門子玩笑呢？

“嗯，”蕭爾凡趕緊岔開話題。“這用刀叉吃漢堡看來固然高人一等，”他一邊慢條斯理優雅地吃著，一邊語氣深沉地說：“可是在紐約、在這服裝界，你柳依依大姐，如果想要混得開心、混得有頭有臉，光靠用刀叉吃漢堡是不夠的！”

看著他衣冠楚楚地在那兒一刀一刀切著漢堡，柳依依心里突然升起一股莫名的悸動和迷惑：這個如謎一樣的男人，他究竟是怎樣的一個人啊！

“只有用刀叉吃人肉，你才能在上流社會里混得開心、混得有頭有臉，OK！”他推開餐盤，抬起頭來，目光如炬地看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