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霜也知道自己這話說的確實有些駭人聽聞,就連羅寧氏都輕輕嘆息了一聲。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能有幾個女子能嫁給自己心儀之人呢?
莫說這世上的真情本就寥寥無幾,就算真的碰上了,又有幾個能抓得住?
譬如她,當初又哪是情愿嫁給羅三爺的?
倒是羅澤忍不住多看了華霜一眼。
對以前這個妹妹的印象越來越淡了,近來的幾番接觸下來,他覺得華霜身上有太多的閃光點了。
她雖微低著腦袋,背脊卻挺的筆直,像是什么都壓不彎她一樣。
“二嬸,話可不能這么說,再如何,四妹妹也是我羅府人,身份如何就輕賤了?陳家雖家大業大,但到底也只是商戶,再者,陳公子品行如何我們都還未清楚,就這么輕易定下婚約,未免也太草率了。祖母,您說是吧?”
羅澤笑著與羅老太太擠了擠眼睛,爽朗的笑容倒是叫老太太陰郁的面容緩和了幾分。
“阿澤說的對,再如何也是我羅府之人。如此輕易定下也確實太過草率,罷了罷了,這件事還是待羅三回來再定奪吧。”
誰都沒想到,只是羅澤的三言兩語便能叫老太太改變了主意。
只是比陳家父子更懊惱的還數二夫人。
她本就巴不得讓羅華霜應下這門親事呢,再加上方才華霜對她那般的不敬,讓二夫人瞧著華霜越發的不喜了。
哼,好歹老太太沒一口回絕,等著吧,她一定要促成這樁親事。不管羅華霜那小賤坯子愿意不愿意!她的可云昨日一回來可就與她說了在書院里的事,說了那羅華霜是如何欺負她們家可云的!
她也不瞅瞅自己那下賤的身份,配陳公子都是高攀的了!
不識好歹的東西!
華霜面上不喜不悲,對著老夫人福了福身子。
“華霜多謝祖母慈愛。”
“這…老太太,這事您看…我與犬子可真是誠心…”
“怎么?陳員外為何如此急迫?難不成您是不信任陳公子的品行,怕經不起我們羅家的考察?”
陳公子是什么品性,羅澤再清楚不過了。
他不輕不重的說道,卻叫陳家父子漲紅了臉色,半響支支吾吾說不出個所以然來。
偏對方又是羅府嫡出的大少爺,還是老太君掌心中的寶,誰敢得罪?
莫說他們不敢,哪怕是羅府上下都沒幾個人敢得罪他。
這可是未來的當家主人啊!
只是他們怎么也沒想到,只是一個庶子之女的婚事,這羅大少爺竟也出手攙和一腳。
“不不不,羅少爺說的極是,畢竟是兒女婚事,是大事,該慎重,該慎重。既如此,那在下待他日三爺回來了再攜犬子登門拜訪。”
“既然如此,那陳老爺和陳公子慢走,吳管家,送客。”
羅澤直接揚聲叫管家送客,半點也沒再留人的打算。
端的是一副當家人的做派。
羅家父子心里再惱也不敢表現出來,只能喏喏的應聲離開。
陳家的馬車極盡奢華,恨不得在四壁鑲嵌上珠寶和金子以彰顯財力。
里面鋪著的都是最上等的雪裘皮毛。
陳沫氣氛的捶了捶車壁,狠狠說道。
“爹,我就要羅華霜!”
“兒啊,難道今天老爹我還沒把臉送過去讓人家折辱夠么?算了吧,羅家這態度是不會將女兒許給我們的。”
陳員外打消了這樣的念頭。
再如何那也是官宦之家,是他們商戶高攀不得的!
“爹!難不成您也覺得商戶地位低下?哼,沒有我們這些商戶年年賦稅給朝廷,朝廷拿什么打仗!再說了,我娘也是出于清河郡王府,爹,您當初都能娶到我娘,為何我就不能娶到羅家丫頭?”
“你這混小子,這如何能比,你娘那…怎么也只是個庶女。”
“爹,我打聽過了,羅華霜的爹也是庶出子,頗不受老太太待見,身份比我高不了哪里去。今日若不是那羅大少爺出來攪局,這事兒怕是都成了!”
見兒子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陳員外嘆息了一聲,說道。
“你當真非要那羅四姑娘不可?”
“對,我就要她。”
若說起初是為了報復,那么今日一見,他倒是真的生出了幾分想要占有的欲念來,尤其是那張倔強的小臉。
嘖嘖,真想看看她春情蕩漾時又是個什么樣子!
“罷了罷了,那為父就豁出這張老臉去。我想今日在場的有一人定能幫我們。”
陳家父子離開之后,老太太便說乏了,叫眾人退下,倒是那羅澤是個慣會哄人的,又深得老太太的.寵.愛,多留了一會兒才離開。
后院水榭,華霜坐在水榭中央的八角亭里的石凳上,一手撐著下顎,一手輕輕敲打著大理石桌面。
“小姐小姐,大少爺過來了。”
遠畫蹦了過來,酡紅著臉色說道。
她為方才大殿之上羅澤的表現深深點贊。
沒想到大少爺竟是個這么個熱心腸且關心妹妹的人。
遠遠的,羅澤也看到了水榭亭里的華霜。
紅.唇微揚,帶起一抹愉悅的笑容,心頭升起幾分捉弄某人的念頭,長腿一邁便向華霜走去。
“方才在祖母那,你只謝祖母的仁慈,怎不謝我?可是我才將你的婚事壓下去的。”
言下之意,你該謝的人是我。
華霜懶懶的抬了抬眼皮子,鼻息間幾不可聞的輕哼了一聲。
也不知何時,她竟對他如此“不敬”了起來。
可這樣的感覺似乎更好一些,這也代表,她對他祛開了自己嫻靜的假面,與他更為親近幾分。
“也不知這罪孽是怎么招惹來的。再說了,昨日大哥自己親口說的,我們是兄妹,不用這般客氣。”
嘿,這丫頭,是用他的話來堵他的嘴了?
羅澤頗有些尷尬的摸了摸鼻頭,輕笑一聲。
不過就是想聽她道聲謝而已,不過她說的好像也沒錯,若不是昨日他臨時抓了人去了暢春園,也不會碰上那無禮蠻橫的陳公子。
這么說來,還真是他的錯了,尷尬的輕咳了幾聲,意識到這點,羅澤便想腳底抹油的開溜。
“是是是,所言極是。咳…我忽然想到我還有點事,就不叨擾四妹妹賞花了。”
“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