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可曾后悔
呆呆地看著窗子外的景色良久,蘇云突然開口,“蘇娘,到了如今的境地,你可曾后悔?”
千方百計地讓鄭云歌嫁入了顧家,卻落得了如此的下場。
不但丈夫不喜,不為這家里的任何一個人接受,便是連自己的孩子都保護不了。
而原來那個鄭云歌,估計早在之前的變故中便香消玉損了,現在在鄭云歌身體里的,只是一縷來自異世的靈魂。
若是早知道這樣的結局,她們當初還會選擇這樣一條路嗎?
蘇娘在聽完剛剛蘇云那一番話后,便一直哀哀低泣著,此時聽到蘇云的話,忍不住咬牙道:“那群姓顧的好沒良心,小郎君身上可是留著和他們一樣的血啊!若是早知道,若是早知道……”
是她太小看顧家這個南吳國唯一的國公府了,承受著前所未有的尊榮,他們自有不可被他人觸犯的尊嚴。
她們的逼迫是成功讓顧家低頭迎娶了少夫人,卻也注定了少夫人永遠不會被他們接納的結局。
若是早知道,若是早知道……可世上難買早知道哪!
看著蘇娘臉上悔恨的表情,蘇云垂了垂眼眸,道:“當初,我們就真的到了如此的絕境,不投靠顧家就活不下去么?我是說,不管怎么樣,鄭家都是江南的一方大戶,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不可能僅因為一場大火,就把鄭家所有的產業都燒盡了吧?”
蘇娘愣愣地看著一臉冷靜的少夫人,心里一時也不知道她把一切都忘了是好事,還是壞事了。
拭了拭淚,蘇娘哀聲道:“少夫人,縱使有些事老奴希望你忘了個干凈,但老奴知道,現如今的少夫人,已不是過去的你了。也罷,有些事情遲早是應該讓你知道的。
鄭家當初在江南做的是絲綢生意,名下有店鋪三百五十家,自是不可能一把火就燒干凈的。然而,就在大家都以為鄭家只剩下少夫人你一個時,老太爺一個早已不往來的遠房兄弟,名叫鄭燁廷的,突然領了個孩子出來,硬說他是郎君在外面和女人生的孩子。
那小郎君看著還真和郎君有幾分相似,而且郎君本就不是什么安分守已的性子,加上少夫人當時只是一個不滿十六歲的女子,因為突發的變故更是生了一場大病,等好起來時,鄭家名下的店鋪已經都被老太爺那個遠房兄弟把控了,他聲稱要在鄭家唯一的小郎君成人前,替他……替他管好鄭家的產業。
而且那群不要臉的小人,竟然還以少夫人病重為由,把你送到了廟里不聞不問,實則便是把你趕出了家門!”
蘇娘說著,臉上又是憤怒又是悲傷。
即使是猜出了這里頭肯定有緣由,蘇云還是聽得有點目瞪口呆,“所以,所有人就這么毫不懷疑地接受那個突然冒出來的男人了?”
即便因為鄭云歌是女子很難服眾,但也不可能鄭家底下這么多做事的人,就沒有一個對鄭家忠心耿耿的吧?隨便一個男人抱著一個孩子出來,就相信他是自家主子了?
蘇娘搖搖頭,道:“自然不是的,那會兒少夫人正病重著,可能不知道,大部分店鋪的掌柜在那個鄭燁廷突然冒出來的時候,都提出了異議,聲稱要是鄭燁廷一天拿不出那個孩子是郎君遺孤的證據,就一天不會把自己手底下的店鋪交給他。
然而那個鄭燁廷也不知道哪里來的本事,竟然得到了江南刺史的支持,有官府在背后支撐,原本很多搖擺不定的人很快就對鄭燁廷投誠了,鄭燁廷緊接著不知道用了什么手段,竟逼得那幾個堅決反對他的人自請離去,自此,他在鄭家便是無人可以撼動了。”
原來如此,恐怕哪里是得到了官府的支持,這個鄭燁廷和那個江南刺史本就是一路的也說不定……
然而即便猜到又能怎樣呢?民如何與官斗?何況是當時柔柔弱弱的鄭云歌。
而失去了鄭家的庇護,鄭云歌一個女子如何在這弱肉強食的人世間生存?
這還不是什么太平的世道,北方的北越國一直以來都對土地豐腴的南吳國虎視眈眈,年年都要南侵。
朝廷顧得了外頭顧不了里頭,以至于南吳國境內常有山賊出沒,社會治安也不是要特別好,這是蘇云這段時間搜集回來的信息。
綜上所訴,在當時,似乎鄭云歌去投靠顧家,確實是看起來最好的出路了。
也許還存了只要抱上一根粗壯的大腿,以后顧家就可以幫她搶回鄭家在江南的產業這樣的想法,只是沒想到會是這樣的結局。
可她不是鄭云歌!
她不需要顧家幫她奪回在江南的家產,她只希望能在這世間有一處安身立命之處,不用無緣無故地承受這些不屬于她的罪孽,不是她的她不要,應該屬于她的她便要爭取到底,也為那可憐的孩子贏得一個他能健康快樂成長的環境。
而蘇云把做成這一切的寶,都押在了她的便宜丈夫,顧大郎君——顧君瑋身上。
這會兒,那個總是笑瞇瞇的少年已經把他在這里的所見所聞,稟告給顧君瑋了吧,連帶著她那幾張鬼畫符一樣的紙。
在秦緩試探地說他過去從未醫治過患有心理疾病的病患,能否借她這幾張做了詳細記錄的紙回去研究研究時,蘇云僅猶豫了一會兒,便答應了。
到底是少年心性,不怎么藏得住事,在拿到那幾張紙之后,秦緩便以突然想起有點事要做為由,告退了。
雖說一開始提出最好還是給小郎君看看的是他,但不管怎樣,崔氏派來的老大夫不是還在么?因此秦緩走得那叫一個臉不紅心不跳。
蘇云猜測,他走得這么急,估摸著是去找顧君瑋匯報她的情況了,因此從他離開后,蘇云就一直很緊張,因為一直握著拳頭,手心都出汗了。
她不后悔做出這樣一個決定,因為這已是她深思熟慮后認為最好的一個方法了。
她的異常早便被他們看了出來,蘇云不相信那些人精會像蘇娘和畫屏那么單純,自己面前的人完全換了個人都看不出來。
與其一直處于被動的位置,倒不如主動出擊,或許還能為自己和那孩子謀得一個出路。
就在蘇云心神不定地胡思亂想時,畫屏突然走了進來,一見到她便揚起一個燦爛的笑容,道:“少夫人,小郎君醒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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