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一張傳遍天下,各個州府郡縣都有的朝廷邸報,沒幾個人會在意的官宣而已,顧遠竟然是看出這么多?
難怪顧遠本是秦元帝托孤重臣,明明沒有在新帝登基過程中發揮作用,新帝卻對他極為信任,托付朝政,讓他穩居首輔之位。
若她是新帝的得力干將,顧遠就是新帝的另一條臂膀。
前世她死得太早,同顧遠只是點頭的交情。
顧遠是唯一一個不曾拿異樣或是鄙夷,懼怕等等復雜目光看她的人。
“去年邊塞戰事雖然無法稱之全勝大勝,但也是除陛下親政塞外草原外,難得一場勝仗,皇上……”
顧明珠不好繼續說下去,面前的人是顧遠,而她已經不是前世的她,此身是顧遠養得傻白胖的幺女,顯然這些話絕不是她能說出來的。
顧遠狀似迂腐書生,粘上毛比猴還精!
“皇上說姜尚武有乃父之風,勇猛干練,是個人才。別小看了皇上這句評價,經過定國公一番造勢,姜尚武的名聲直追開國功勛武將,最后竟是傳成有武安郡王的遺風!”
既然珠珠想聽,他就多說定國公的家事,省得珠珠被定國公世子欺騙。
女孩子都是嘴硬心軟,嘴上說著不嫁不嫁的,可未必就是真心話!
珠珠也有瞞著父母的小心思了,當父親的既是高興又難過。
高興女兒情竇初開,難過珠珠就要被臭小子拐跑了。
何況珠珠情竇初開有點早,顧遠如何放心?
顧遠想到珠珠在桃源鎮經常追著鎮子里長得最漂亮的少年跑,莫名心安不少,珠珠像夫人,只會追著最漂亮的跑。
顧遠就不信找不到一個比定國公世子長得更好的。
顧明珠聽到武安郡王時,心頭竟無半分波瀾。
前世常婉不似姜燁是遺腹子,不過常婉也只是從畫像里知道父親長什么樣,武安郡王戰死時,她剛滿周歲,幾乎沒有父親這個概念。
常婉聽過這話,跑去安慰世子之位岌岌可危的姜燁。
那時姜燁就動了舍她而娶安國公親女常妍的心思。
當時承爵的大伯對她很好,甚至比兄長是安國公時更好,吃穿用度比常妍好很多。
常婉自認兄長過世對她影響不大……她只有經歷了慘烈的背叛傷害后,才看明白人心!
好在最后她親手報仇,仇人比她遭受得凄慘一百倍,否則即便上蒼恩賜她重生了,她也不會開心。
哪怕重生成顧明珠,她一樣不開心!
“一百個一千個姜尚武捏在一起都沒武安郡王厲害,拿他同武安郡王比就是對英魂不敬!定國公……是老糊涂了,不僅不曾制止這種流言,還火上澆油,真當皇上不記得武安郡王?”
顧遠親自往珠珠微張的小嘴里塞了一顆糖塊兒,甜蜜的感覺讓顧明珠心堅硬如鐵,冷硬如刀的心頭滲入了甘甜。
“定國公一顆心偏得沒邊了,為姜尚武不惜做下……”
顧遠聲音壓低了一些,“珠珠方才說的話都是從定國公世子那聽來的吧,此人也不是真誠良善之輩。他心眼多,精明堅韌,為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他連自己都能犧牲,珠珠可別覺得他可憐就同情他,他表現出的一切都是假象。定國公若是能放棄愛子姜尚武,全力培養栽培他,未必不能越過安國公常家,若是鎮國公一時不慎,許是定國公府會成為勛貴頭一份。”
他把珠珠的異常都歸到姜燁身上。
顧明珠覺得讓姜燁背黑鍋挺好,顧遠說得還真對,十年后姜燁帶領定國公一脈超越了安國公,隱隱有壓制鎮國公的氣勢。
只是顧遠沒有猜到,無論是定國公,還是鎮國公都被她徹底抹去了,當然最慘得還是安國公常家人。
顧明珠輕聲問道:“他獻給皇上的人頭都是……爹,這邸報可沒寫。”
顧遠胸有成竹捏了女兒鼻尖,“我既然能讓定國公親來江南賠罪,就能找出他此舉的破綻,絕不會讓他白來一趟江南,也給定國公世子找點麻煩,他養了孫子卻不好好教導,這是他該承受的。”
“可是他若帶人來?”顧明珠恍然大悟,“我竟忘了桃源鎮也是陛下的老家,當今對鄉親格外恩榮。”
桃源鎮同秦元帝家鄉共飲一條小河水,桃源鎮在河岸左邊,秦元帝家鄉龍翔鎮在河岸右邊。
當初秦元帝回鄉祭祖時,也曾駕臨桃源鎮,他對家鄉種種施恩也沒落下桃源鎮。
當地縣令比尋常鎮縣的縣令高一品,為正六品,甚至有資格直達上聽,越過州府直接把龍翔桃源兩鎮的消息稟告秦元帝,龍翔鎮秦元帝的祖墳邊上甚至駐扎了五百近衛。
定國公就算有膽子調動自己偷偷養的私兵,也不敢帶多過二十的人到桃源鎮殺人滅口!
一旦走漏風聲,被縣令直接報告上去,秦元帝可不會再念舊情。
顧遠笑容溫和無害,“珠珠啊,你忘了你娘?定國公帶個百八十人來都不夠給你娘一巴掌拍的,何況你姐和你哥此時也該回家了。你若想看熱鬧,他們很樂意給你表演新絕招。”
顧明珠莫名心塞,所以他們家危難關頭,她只能待在一旁……看熱鬧?
“我也想幫忙。”她縱然沒恢復上輩子的騎射,也可以用自己的體重壓倒幾個侍衛,“爹,我也是咱家一份子才不會只想著看熱鬧呢。”
顧遠手中提著大包小裹,全是買給珠珠的,走進投宿的客棧,好脾氣的安慰道:“等金玉如意不頂用了,珠珠再上。沒聽話本里說最厲害的俠士總是最后一個出現么?金玉如意都打不過珠珠。”
不是打不過,是讓著她。
顧明珠腦子浮現自己胖胖的身子壓著一個俊秀挺拔的少年,她只是一拳揮過去,絕美傾城的少女應聲趴在桌上……他們付出一切真心疼愛著她。
成為讓他們驕傲的顧明珠么?
她緩緩翹起嘴角。
“顧先生,您可回來了,公主府的管家等您很久了。”
客棧的掌柜殷勤小跑過來,“你又給令愛買了這么多零嘴?不是小人說,令愛投身在您家,上輩子肯定做了不少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