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八章見到
秦銘卻不看蘇瑜,只凝了南宮驁一瞬,轉而嘴角漫起笑容來,這種笑,像極了大戰之下,敵軍兵臨城下他卻胸中自有丘壑將其不屑一顧的那種傲然。
大氅翻卷,依舊是負手而立,清輝月色下,秦銘刀刻一樣的面頰堅硬剛毅,偏嘴角泛著笑容,道:“這里是秦軍,你確定你能威脅的住我?”
南宮驁大笑,“這就不勞秦將軍費心了,我早就將胡竭安置好,天亮之前我若不能平安走出你這秦軍大營,我的人自然會平安護送胡竭回京。”
胡竭,御前一等侍衛長,胡竭!
蘇瑜心頭震顫,這件事,她果然猜對了嗎?
可蘇瑜寧愿自己猜錯。
她所猜測的,就算全對,也只能是事情的表面,那真實的,暗中的,究竟是有多么的鮮血淋漓的殘忍,根本不是她的見識所及。
朝堂權術!
蘇瑜朝秦銘看去,秦銘卻并未因著南宮驁的話而面色改變,反倒嗤的一笑,滿目不屑,朝著身后根本無人的空曠處揚聲說道:“把胡竭的頭給甘南國的皇子殿下端上來。”
分明無人,可秦銘語落,蘇瑜卻看到一道黑影逼近,再走進,就看清那黑影著一身鐵甲,腰側佩劍,腳蹬馬靴,器宇軒昂端了一個托盤上了指揮臺。
托盤上,有一物高高隆起,被一塊紅布罩住。
那人端著托盤徑直走到已經臉色凝重的南宮驁面前,嚯的撩起托盤上的紅布。
蘇瑜就看到一顆鮮血淋漓的人頭,雙目圓睜,放在托盤上,心頭猛地一跳,不過,也僅僅是紅布被掀開一瞬,她驚駭一下,轉而,就平靜了。
這頭,的確是胡竭。..
前世今生,蘇瑜對這個皇上跟前的一等侍衛胡竭,都并無了解,更無感情,這血糊糊的頭也沒什么可看的,瞥了一眼便低頭看坐在一側的南宮驁。
月色下,南宮驁臉色發青,“你居然殺了胡竭!你可知他是陛下欽點的云南行軍大使,你要如何向陛下交代?”
秦銘哈哈大笑,“胡竭勾結敵國皇子,難道,這還不足以交代?”
南宮腦一雙充滿陰戾的眼睛看著秦銘,陰測測道:“勾結我的,分明是你。”
說著,南宮驁身子向后一靠,靠在椅背上,再不多看那頭顱一眼,只翹著腿朝秦銘道:“秦將軍乃軍中悍將,我與秦將軍打交道,做的又是威脅秦將軍的買賣,豈敢掉以輕心,一個胡竭,果然不被秦將軍放在眼里,不過,秦將軍放心,除了胡竭,好在我還有旁人可用,兵部的甘礫甘大人,此刻正在京都等我的飛鴿傳信呢!”
甘礫!
方才聽到他們提胡竭,蘇瑜驚訝下也僅僅是果然如此的反應,可他們再提甘礫,蘇瑜便是十足的震驚了。
甘礫,甘氏的娘家兄長!
“誰和你勾結不重要,重要的是,勾結你的人死了,我卻活著,他們不會說話,我會!”秦銘從容笑道。
那種刀尖血海里磨練出的大將風度,絕對不是南宮驁這個敵國皇子能企及的。
不過,南宮驁骨子里透出的那種陰毒,也非旁人能及。
秦銘語落,南宮驁挑眉,“莫非你能神機妙算,連甘礫也殺了?”
語氣里自然是不信。
秦銘笑道:“我自然不能神機妙算,可蘇闕蘇將軍知道,他北燕一戰被人暗中搗鬼,卻是甘礫所為,可惜證據不足,京都的蘇恪不能一紙彈劾甘礫,好在你和甘礫勾結,給了我們這個除掉甘礫的機會。”
秦銘的姿態悠然自得。
南宮驁冷眉一挑,“你是說,從一開始,是你們在利用我咯?”
秦銘點頭,“可以這么說。”
說著,秦銘抬頭看蘇瑜,瞥了一眼,轉而又對南宮驁道:“你把蘇大小姐放了,我秦銘以軍人人格擔保,許你活著跨過江水,回到你甘南地界。”
南宮驁本是綁了蘇瑜來和蘇闕談判的,沒想到,此刻反被秦銘威脅,沉默一瞬,忽的爆出一串尖利的笑聲來,伸手指著自己的鼻子,“你威脅我?”
秦銘看著南宮驁,穩若泰山的面色一動不動。
南宮驁笑聲倏忽頓住,尖刻陰鷙的語音響起,“就算甘礫被你制服,胡竭被你斬殺,這場較量,你們一樣輸。”
說著,南宮驁面上露出不耐煩,道:“蘇闕和沈慕在哪里,要想讓我放了蘇瑜,讓蘇闕把我的人放了,他們是縮頭烏龜嗎,要你來保護!”
他語落,蘇瑜便聽到一個熟悉卻久違的聲音在背后響起。
“南宮驁,許久不見。”
蘇瑜頓時渾身一個激靈,轉頭去看,就見養父蘇闕身著玄色衣袍,負手拾階而上。
月色下,他的容顏,依舊挺拔威武。
蘇瑜眼底熱淚,霎時溢滿眼眶。
蘇闕上了指揮臺,朝蘇瑜上下打量一眼,轉而將目光落到南宮驁身上,“放了她。”
蘇瑜……
得知養父尚且活著,得知南宮驁綁架了她就是沖著蘇闕,蘇瑜想過無數種她第一眼見到養父時他要說的話。
卻是唯獨沒想到,他開口稱她為她。
心頭狠狠一痛,猶如被針芒刺過,轉瞬又釋然,蘇闕早知她不是鎮寧侯府的血脈,他既是活著,必定和京都三叔蘇恪有聯系,此時知道京都趙衍一案也是正常。
這樣的情形下,喚她是她而非女兒,實在情理之中。
可這情理卻是堵得人心塞心酸心痛。
南宮驁見到蘇闕,早就立起身來,一把扯了蘇瑜,猶如擋箭牌一般將蘇瑜擋在他面前,向前推搡蘇瑜一下,朝著蘇闕道:“你終于肯露面了!”
蘇闕淡淡道:“勞你為了見我如此興師動眾。”
南宮驁指著蘇瑜,對蘇闕道:“放了我的人,我就放了你女兒。陸彥蔓可只給你留下這么一個女兒,你縱是舍得女兒也舍不得陸彥蔓地下不安吧。”
蘇闕看向蘇瑜,他眼底的神色,在月光下變幻莫測,片刻,眸色一冷,朝南宮驁道:“讓你失望了,她不是我女兒。”
南宮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