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女威武

第002章 當賣遺物

第002章當賣遺物

南懷珂心下狐疑,當年崇禮明明在回京不久就死了。

心中動不已五味雜陳,就聽身旁方才那個喚她的人又喊了一聲“小姐。”

那是一個十五、六歲的姑娘,面容清秀雅致,唯一美中不足在于鼻子兩邊有幾點雀斑。此時她關切地詢問:“出了這一頭冷汗,小姐是做噩夢了嗎?”說著就拿羅帕去擦她頭上的汗。

南懷珂不可置信地看著面前的少女。

這是知夏,陪著她從小一塊長大的婢女,可惜她在陪伴自己回到京中不久,就跌在池子里溺死了。

她定下神,這才發現自己正置身于一輛馬車轎廂之內,陽光透過飄起的窗簾透進,撒了她一身暖光。

南懷珂摸了摸自己的臉頰,光潔飽滿如同新雪,那讓她憎惡的疤痕也不見了!

她撲到窗口邊掀開簾子前外望去,馬車疾馳在官道上,兩邊一溜溜的田野越過,后頭還跟著一輛裝著行李的馬車。

這難道是……

丟下簾子扯過知夏的胳膊,她焦急無措地問:“現在是什么時候?”

“大概快申時了吧。”

“不是問你這個,我是問你現在是大齊顯德幾年?”

“哦,這個呀,”知夏恍然大悟回答:“現在是顯德二十年。”說完又瞧瞧南崇禮,后者也正眨巴著眼,不明所以地看著她。

顯德二十年秋,不會錯的,這是她當年辭別父親,獨自帶著弟弟第一次回到京中的時候。

她是帶著使命回家的,臨行前父親再三叮囑,長房無人,從今以后她就是長房的主母,要好好栽培弟弟,二人要為南家承繼皇恩。

一個驚世駭俗的想法在她腦中顯現。

她看著弟弟和當年一樣稚嫩的臉,緩緩問知夏說:“知夏,我今年……幾歲了?”

小姐瘋魔了不成,知夏絞著帕子小心翼翼說:“小姐是顯德六年生人,今年十四歲了。”

十四歲,不是二十歲!

那個念頭終于得到了它主人的肯定她還活著,不,確切的說是她重生了!

這是怎么個說法?莫不是老天聽到了她死前的悲憤和不甘?

眼看著南懷珂安靜下來,知夏這才替她輕輕擦拭額頭的汗水,一邊小聲對崇禮說:“別去吵你姐姐,讓她再休息一會兒。”

崇禮正趴在自家姐姐腿上膩歪,聽了這話,便蹬著一對小短腿兒,乖巧的爬下來往知夏身邊挪。冷不丁小身板一把被擒住,“哎喲”一聲就被姐姐緊緊抱住,隨后就感覺到滾熱的淚珠滴落在他臉上。

知夏驚訝地看著這一幕,她很少看見小姐哭,南懷珂的脾性一向堅韌,國公爺因此偏寵,又常常說:“珂兒要是個男孩就好了。”

現下轎子里誰也不敢發話。

南崇禮長時間保持著一個坐姿難受,剛要動一動小身板,才扭了小屁股,就看見知夏對著自己輕輕搖頭。

南崇禮素來知道她們二個好的跟一個人似的,哪個的話他都得聽,哪個都能將他搓扁揉圓,當下只好按捺住,任由姐姐抱著。

卻說南懷珂死而復生百感交集,免不了要哭一番,哭完才想起起當務之急是保住弟弟的性命。

如果她沒有記錯,回京不久弟弟就開始上吐下瀉,大夫瞧了說是水土不服,然而治了些日子非但沒有痊愈病勢反而加重,最終釀成大病不治身亡。

正因為弟弟的死,遠在海疆的父親才氣急攻心吐血身亡,她才猛然間無依無靠,被二房出賣給了潘家,造成她后來一系列的困苦。

現在細細想來,弟弟的死似乎太過蹊蹺。崇禮雖然年幼,身體卻一向是很好的,怎么會因為水土不服就釀成重疾?

原因雖然不得而知,但此刻她心念急轉,已經想好了進京后的對策。

父親的囑托,弟弟的性命和自己刻骨的仇恨,既然老天爺又給了她重生一次的機會,那么這一切便是她應該要背負起來的東西。

從現在起她就要做足準備。

心里打定主意,南懷珂放開弟弟,這才接過知夏遞來的帕子擦凈眼淚,見后者正不安地觀察著自己的神色,不禁破涕為笑道:“放心,方才有些睡糊涂了而已。”

知夏一聽大大松了口氣,不住順著胸口道:“阿彌陀佛,真是的,方才嚇壞人家了呢。”

南懷珂含笑瞧著她,前世知夏去的早,多少年了,她在那毀滅了她人生的活死人墓里,常常徹夜思念著她。

此刻她拉過知夏的手挨在她身邊,一邊瞧著崇禮睡眼惺忪的樣子,心里又酸又暖,整個人有了無窮的力量。

很快馬車就近駛入附近一處城鎮,一行人找到驛館,南懷珂從隨身包袱里取出一紙文書讓人上前說道。

文書是父親親筆所寫并蓋了大印,有了國公爺的面子,想在既安全又近離大道的驛館落腳,便是水到渠成的事。

剛下馬車,南懷珂便奔向后頭跟著的行李車,坐在后頭的王媽媽下了車道:“小姐趕緊去休息吧,瞧這一天顛簸的小臉煞白,好歹這里有媽媽我呢。”

王媽媽四十七、八歲,并沒有奶過南懷珂姐弟,但卻是照顧他們時間最長的一位媽媽,因此岐國公便讓她跟著一起回京,好好照顧女兒的飲食起居。

知夏也牽著南崇禮過來勸她先去休息吧,明天天不亮就要出城,如今天一日比一日冷,左右得趕緊趕路。

崇禮不曉得發生了什么事情,扭著屁屁一個勁的撅著小嘴嘟囔餓。

南懷珂翻上車打開一個大樟木箱子,從里頭取出一個盒子說:“知夏和我出去一趟。”說著又揉揉崇禮的小肚腩說:“你呀跟著王媽媽,她會給你弄好吃的。”

南崇禮這小屁孩撲著姐姐的腿說:“姐姐去哪玩嘛,竟不帶著我?”尾音拖得老長,以期耍賴跟著去逛。

“不是去玩,是去辦正經事,回來給你帶吃的好不好呀?”

哄走南崇禮,知夏才小聲問南懷珂:“小姐,這個箱子不是”

“路上再說。”兩人一路且走且看,最后才逶迤來到一處當鋪前。

“小姐!”知夏發了急,臉頰上的小雀斑都跳了起來:“難不成你要當了夫人的首飾?”

南懷珂抱著母親留給她的首飾匣子說:“這些式樣大多都過時了,我留著無用,不如換了銀子才好。”

“怎么無用?就那一件攢珠累絲金鳳簪就是宮里賞下來的極品,論成色和做工,那些市賣貨十個加起來都及不上這一件,小姐竟也忍心?”

南懷珂何嘗不知,只是如今前途堪憂,她要這些留著穿金戴銀做什么,當然是換成銀子用處更大。

“我留著也是用不到的。你想想如今我們進京,頭一遭回國公府,府里高低不知,人事不熟,可不是只有銀子才能疏上通下,沒有銀子寸步難行。”

知夏曉得她說的有理,可是還是嘟囔:“臨走時國公爺不是才給了小姐一千兩嗎?等進了國公府,難道他們還會不管小姐飲食起居?”

“錢這東西自然是要越多越好的,京城吃穿用度都不比海疆這種蠻荒偏遠的地方,人在那頭浸染得久自然都眼高于頂。關鍵時若要使得銀子偏偏拿不出來,那才叫干著急。”

左右勸了一番,知夏才不做聲,哼哼唧唧極不情緣地跟著進了當鋪。不過她從小跟著國公,何曾淪落到需要當東西的境地,不覺一時也好奇起來忘了不快。

又看了兩家,都是差不多的行情,兩人便選擇了最后一家將東西盡數掏出后,當鋪朝俸問可是確定了這些都當。

南懷珂看著桌上這些東西,忽然心中一動,揀出一根點翠鳳頭步搖釵說:“這個不當。”

這是父親送給母親定情的信物,是母親生前最鐘愛的一件飾品,好歹留在身邊是個念想。上輩子直到最后一刻為了再見一眼婆婆,她才不得不舍得用這支步搖去疏通那死老婆子。

朝俸說了聲“好”,又講明贖回的息錢,兩邊說定,便去開了票取走首飾。

知夏可惜的不住唉聲嘆氣,南懷珂卻是沒有什么不舍,抱著銀子又買了些針線布料,再買了果子,這才心滿意足回到驛站和眾人分吃。

知夏心里便就打鼓,往日小姐冷靜也是一貫的,如今怎么竟有些沒心沒肺的傾向?車里睡了個午覺而已,小姐好像突然變得很不一樣。

到了夜里知夏更是嚇了一跳,因為小姐竟裁起布做起女了紅,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奇景,她忙問:“小姐素日里是不擅長這些的,怎么突然做起繡活了?”

“送人的。”南懷珂沒有抬頭,一心一意描著花樣。這件斗篷對她至關重要,她必須親力親為精心完成。

“既然是送人就更要精心一些,小姐一向不擅長這些,不如我替你做了?”

“這樁活計十分要緊,必須我親自來做。”

“小姐何必這樣費事?要送什么買現成的就是。”

聽了這話,南懷珂才終于抬起頭看了知夏一眼,見她一張俏臉被燭火照得通紅,不覺笑笑說:“不費事的人人都做得到,我還有什么特別的?”話畢又低下頭專心致志忙活起來。

知夏心道也好,否則路上總是無聊,又恐她夜里做針線傷了眼睛,便又忙活著替她點上兩盞蠟燭。

直到三更天,知夏都禁不住困已經睡了,南懷珂才伸了懶腰收拾東西。

一到床邊,好嘛,只見那小妮子在床上呈一個大字型睡得人事不知,被子卷在身子底下纏得跟蛇似的。南懷珂也不忍吵醒她,合衣挨著她一旁將就側躺下,想了一會兒心事,這才昏昏沉沉睡去。

水路加陸路,顛簸流轉一個多月終于回到京城。進了城,馬車便放慢速度在人山人海的大街上勻速往前行。...看書的朋友,你可以搜搜“藍色書吧”,即可第一時間找到本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