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換位思考,小暖也替姜公瑾難受。
不過現在可不是感嘆傷懷的時機,小暖接著道,“姜公,我接下來的話或許扎心了些,有道理您就聽,沒道理您就當我沒說過。姜公將此事告知我,也是因為王爺不在府中,您無人可商量吧,小暖就斗膽,想什么說什么了。”
姜公瑾起身行禮,“關己則亂,公瑾此來就是想向王妃討個主意。”
姜公瑾并不是無人可商量,只是當次彷徨之際,姜公瑾想到的第一個可與幫他分析目前局勢的人,便是晟王妃。
陳小暖能從一個小小的農家棄女成長為與三爺比肩的晟王妃,并非全靠三爺暗中的幫助,她的見地和膽識占了大部分。所以,姜公瑾相信,她的見解和辦法比旁人的更可靠。
小暖也不再廢話,開始分析當前的情況,“聽了姜公的講述,目前兩件事是可以肯定的:第一,金竭是進宮刺殺圣上的刺客;第二,我師傅有意放金竭一馬。還有一件事是需進一步確認的,那就是金竭是不是姜公的侄子。”
“是。”姜公瑾認真聽著。
“我師傅有意放金竭一馬,與他是不是姜公的侄兒并無關系,而是因為他命不該絕。所以,姜公不必在放走金竭這件事上過于自責,我師傅做事,自有他的道理。”
姜公瑾心中果然舒暢不少,“師道長通曉天機、深謀遠慮,公瑾遠及也。”
師傅被夸了,小暖心中也跟著舒坦,“就算圣上得知此事,也會知道金竭是我師傅從中調解放走的,追究不到晟王府這邊。所以先生怕因此事連累咱們王府的擔憂,也可以歇一歇了。”
這的確是姜公瑾心中最大的愧疚。
三爺離京時,將晟王府托付給他,而他卻在金竭的事上出了這樣的紕漏,這是他的失職。便是王妃不怪他,待三爺回來后姜公瑾還是要向請罪的。
暗衛失職,本就該罰。
“現在咱們來說最后一件事:金竭的真實身份。這件事就兩個可能:是,或者不是。咱們先說不是。”
小暖條分縷析,“姜公在三爺身邊多年,是三爺的心腹,對于您,柴嚴亭必定找人調查過。便是查不到姜公是玄一,他們想查到您的身世并非難事吧?”
這事關暗衛的一些機要,姜公瑾不確定三爺跟沒跟王妃講過,便含糊回道,“確如王妃所言,柴嚴亭要查知公瑾乃姚州姜家人,也有一兩分可能。”
“他們查到姜公的身份后,知道您有個失蹤的侄子。所以讓金竭假扮姜劼,在關鍵時刻向您揭露這層身份誘您入圈套,是柴嚴亭會做的事。柴嚴亭的人善易容,在金竭胳膊上弄出個足以亂真的胎記對他們來說,絕非難事。”
姜公瑾道,“我侄兒胳膊上有胎記的事,知道的人并不多。”
小暖點道,“此事姜劼的生母呂氏很清楚,現在呂氏被人殺了,而這個行兇之人,很可能是姜劼。”
柴嚴亭善于利用人心和對手的弱點來瓦解對手防御,讓對手為他所用這一點,姜公瑾非常清楚。此時聽晟王妃這么一說,他也覺得金竭假冒自己侄兒的事大有可能。
“王妃所言甚是,公瑾雖不知金竭的真實樣貌,但他身形矮小,全無我兄長的半點魁梧。”
小暖很想問一句:姜劼他娘魁梧不?若姜劼他娘不魁梧,這孩子許是隨了他娘呢。
不過這種話,小暖可不會沒心沒肺地講出來。她接著問道,“姜家之禍根起于呂氏和姚凌卿,尊兄就這么放過他們了?”
姜公瑾苦笑,“家兄臨終前說他既已經將呂氏休棄,此事便到此為止,也不準我去姚家。”
小暖半晌才導過這口差點把自己憋死的氣。她想夸一句“家兄氣度非尋常人能比”,但一個閉關能把自己氣然后殺全家又自盡的男人,絕不是有肚量或真放得開,而是他表面把這件事放下了而已。
小暖不欣賞這類人。若是三爺敢背著她偷人還被她撞見,就算小暖不夠辦事當場干點啥,也絕不會忍著。
她會在事后把三爺的家底搬清,再將三爺弄暈捆起來暴揍一頓再帶著美人婆婆和女兒們回南山坳,再找個好男人招贅!三爺如果敢來煩她,來一次就打一次,直打到他不敢來、沒臉來為止!
歪樓的小暖把思路拉回來,終于找到一個恰當的評價,“尊兄這樣做,是不想姜公您陷入無窮盡的仇殺報復之中。咱們接著。”
“若此案為金竭所為。便有兩種可能:一是他為了讓你相信他是姜劼,所以滅了姚家報仇,順便通過呂氏之口,調查姜劼的特征;二是他真是姜劼,殺姚家是為了報仇。不管是哪一種可能,殺害姚家五十三口的兇手行事殘忍,絕非善類。”
姜公瑾對姚家案的了解比晟王妃還多,更明白兇手的殘忍程度,“王妃所言甚是,金竭此人絕非善類。若他是姜家人,是我姜家之不幸;若他是想利用姜劼的身份引誘公瑾入甕,公瑾定會叫他自食惡果。”
小暖含笑,“姜公是咱們府上最聰明、武功最高的人,只要您能冷靜下來,金竭不足為慮,目前的困境也不足為慮。”
姜公瑾苦笑,“晟王府武功最高的是三爺,最聰明的人是王妃您,公瑾遠不及也。公瑾還有一事,想向王妃討個主意。”
小暖點頭,“姜公請講,小暖知無不言。”
姜公瑾抬頭,猶豫道,“若是金竭真是我侄兒姜劼,當如何是好?”
小暖明白姜公瑾的意思,“姜公是覺得他雖然可惡,但畢竟是尊兄唯一的血脈,不忍將他除掉。但若不懲治他,姜公又怕此事被圣上知道后,對三爺不利?”
姜公瑾點頭,難怪三爺什么事也跟王妃說,王妃這腦子,比他姜公瑾更配得上晟王府第一幕僚之名。
小暖想了想,“事無不可對人言。若金竭真是姜劼,待三爺回來后,姜公便將此事告知三爺,他自會想出兩全其美的法子。若依著我,此事也沒什么大不了的。先生想留著他,他如果肯改邪歸正那是最好,如果不肯,那就剪去他的羽翼廢掉他的武功,再尋個妥當去處安置了。姜公想教他做人便教,不想教就養著,左右就是多了一張嘴,吃不了多少米的。”
“有血緣關系的不一定是親人,只有在乎這份血緣,又把你當親人對待的,才是親人。人活一世不容易,何必因他人的過錯,讓自己不得自在?”
小暖站起來,模仿讀書人的語氣,文縐縐地道,“我這話初聽是有些不近人情,但轉個說法姜公接受起來或許容易些:大丈夫立于天地之間,當俯仰無愧于天地,自省無愧于己心。至于其他人怎么想的,關我什么事?”
這說法換與不換,其實沒什么差別。不過姜公瑾聽后心境開闊許多。
就算金竭是他的侄兒,他面對的情況比起王妃來也強了數倍。因為王妃面對的是從不將她當女兒的生父、恨不得將她殺死的繼母、只想從她身上討好處的祖母,還有兩個異母妹妹。
這些人都是王妃的血親,但他們哪個把王妃當親人?王妃十二歲的年紀便遭此大難,卻能帶著弱母幼妹拼出一片天地,活得自由自在,就是因為她心中不為陳家人的骨血所累。
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都能參透的事,他這已是年過半百的男人卻為此所困,真是該打。
姜公瑾再拜,“王妃說得對,大丈夫當無愧于天地己心,公瑾記下了。”
姜公瑾這里沒事兒了,小暖卻又為圓通擔起憂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