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托恩大學……米歇爾副教授……二十年戰爭時期的筆記……奧黛麗提取出話語里的關鍵詞,瞄了眼在牝馬前方愉快奔跑的蘇茜,直指重點地問道:
“斯敏女士,這究竟是一本什么樣的筆記?”
“我們并不清楚,只知道它屬于二十年戰爭時期,是米歇爾副教授的收藏品,它有一個重要特征是,封皮上的紋路隱約構成了一條巨龍。”斯敏沒做任何隱瞞,原原本本地給出了自己掌握的所有情報。
沉靜聽著她講述的奧黛麗一邊約束著那匹棗紅牝馬,一邊已在腦海內思考起該怎么完成這個任務:
“拜訪米歇爾副教授,參觀他的藏品,并對其中一件提出購買請求,不是太困難的事情。
“雖然不太好意思承認,但無論從哪方面講,他拒絕我的可能都不是太大,唔,奧黛麗,不要太依賴于這些……
“這么做最大的問題是突兀,我之前都不認識米歇爾副教授,很難解釋為什么忽然想要拜訪他,而且我也不清楚那本筆記對他的意義,貿然提出購買請求或許會帶來警惕和戒備。
“……簡的哥哥在斯托恩大學就讀,上次聚會時,表現出了喜歡講述和議論的特點,如果我再邀請他們兄妹參加下午茶,并將話題引導向歷史、考古和收藏,他應該會提到米歇爾副教授,唔,一所大學內,能被稱為收藏家的人肯定不多。
“有了這樣的前奏,我就可以派人拜訪米歇爾副教授,提出參觀藏品的請求,然后在第一次做客時,盡量不表露需求,觀察主人的表現,引導他展露最真實的態度,這有助于我在合適的時候用合適的方法提出合適的請求……”
確定思路后,奧黛麗對女牧師斯敏點了下頭,淺笑說道:
“我會努力完成的,但不保證成功。”
話音剛落,她雙腿收緊,夾了下馬匹,整個人箭一樣奔了出去,沖向一只在圍獵圈子里閃轉騰挪的紅棕色狐貍。
波濤洶涌的海上,“幽藍復仇者”號像是一片被狂風刮到了半空的葉子,時而拋飛,時而落下,但卻保持著驚人的平衡,沒有出現一點傾覆的跡象。
船長室內,阿爾杰.威爾遜漂浮于窗邊,凝望著外面如山如峰的波浪,身周勁風無聲繚繞。
不知過了多久,他落了下來,雙腳踩住了地毯。
“‘風眷者’果然是一個可以根據名字簡單扮演的序列,唯一的問題是,必須偶爾讓自己變得暴躁,以符合狂風的特性……”阿爾杰沒什么欣喜表情地在心里感慨了一句。
這兩個多月里,他一直未通過自身的渠道和塔羅會內的交易獲得“海洋歌者”的配方,畢竟這屬于序列5,是最接近半神的層次,相應的配方已出現有價無市的情況,哪怕有一堆錢,且愿意溢價不少,也很難買到。
正常來說,加入對應教會或組織是獲取類似配方的最有效手段,但身為風暴教會主教的阿爾杰卻無法依靠這個途徑,因為某些秘密,他必須隱瞞住本身的實力,換做行動的自由和監控的薄弱,以便在有足夠把握后,前往一個地方,完成等待了很久的目的。
讓他高興的是,他并沒有浪費這兩個月的時間,至少“風眷者”魔藥的消化進度不錯。
“‘風眷者’簡單,‘海洋歌者’據說就有不小的困難……難道必須經常唱歌?”阿爾杰忍不住扭頭,望向甲板位置。
雖然隔了一個個房間,但他依然能聽到有喝醉的水手在那里亢奮高唱,制造出能和風暴之聲對抗的噪音。
阿爾杰不自覺皺了下眉頭。
貝克蘭德,喬伍德區,辛迪斯馬戲團。
“女士,你不是表演戲法的嗎?為什么要穿成這個樣子?”一個少年不解地詢問著面前戴漆黑尖帽,穿同色長裙的女子。
我也不知道我為什么要這樣穿,也許是最早那次,腦袋被寒冷的天氣凍僵了,之后就固定成了風格……佛爾思摸了下涂著紅黃油彩的臉龐,微笑回應道:
“在古代,戲法往往被誤會為巫術。”
但這和我為什么這樣穿沒有任何關系……她拿起面前三個大型陶瓷杯子中的一個,將白色的小球倒扣于下方。
然后,她飛快交換著杯子的位置,對剛才提問的少年笑道:
“猜一猜小球在哪個杯子里?”
“這不是羅塞爾大帝發明的賭博方法之一嗎?”少年饒有興致地說道,“但你不是荷官,是這個馬戲團的戲法大師,所以,我猜小球已經被你換走,所有的杯子都是空的!”
佛爾思笑了笑道:
“恭喜你,答錯了。”
她猛地拿起中間那個杯子,里面霍然飛出道白色的身影。
那是只鴿子!
而原本的小球則在鴿子離開的地方!
“噢!”
“神啊!”
“漂亮的魔術!”
“非常精彩!”
一片贊嘆聲,佛爾思略顯自得地看了下不遠處的教堂大鐘,收起道具,返回至馬戲團團長所在的帳篷。
“你真的要辭職?我可以將你的薪水翻一倍!”馬戲團團長迎了上來,急促說道。
“可惜,我三月中旬就總結好了‘戲法大師守則’,上周更是已經徹底消化掉了魔藥,如果不是合同簽到今天,我早就不來了……
“雖然被當成戲法大師的感覺很好,但這不能阻止我向‘占星人’晉升,老師說這周要過來,給我配方、材料和一件禮物……會是什么禮物呢?
“哎,滿月囈語越來越恐怖了,要是沒有‘愚者’先生,我肯定已經失控成怪物……”佛爾思伸出右掌,遮住嘴巴,慵懶地打了個哈欠,然后噙著笑容道:
“是這樣的,我其實是一個暢銷作家,我下本書的題材與馬戲團有關,所以才到你們這里應聘。”
“暢銷作家?”馬戲團團長眼睛一亮,又擔憂又期待地問道,“你會寫我們不好的事情嗎?”
“這里有不好的事情嗎?這兩個多月我過得很愉快。”佛爾思摘掉了那頂黑色尖帽。
馬戲團團長露出由衷的笑容道:
“沃爾,沃爾女士,你可以在書里提一下我們馬戲團的名字嗎?我會,我會給你廣告費的,當然,不會太多,你知道的,我要養非常多的人。”
還能這樣?團長很有頭腦啊……佛爾思還是第一次知道也能和報紙雜志一樣“刊登”廣告,而且形式更加隱蔽更加自然。
波浪起伏間,兩側有一排排火炮的客輪行駛于安全航道上,不敢有絲毫偏離。
在奧拉維島東面,一旦偏離正確的航路,往往就意味著失蹤,就連海盜們也不敢太遠離安全區域。
這片海洋充滿了未被探索的區域,充滿了各種各樣聳人聽聞的傳說!
做了兩個多月義工,找到了四次真實扮演機會的克萊恩告別了抬病人、刷馬桶、清理嘔吐物等工作,登上了前往加爾加斯群島的船只。
他在三月初的塔羅會上,通過單獨對話成功雇傭到了“隱者”嘉德麗雅,將在加爾加斯群島的首府“白色之城”拿斯,與對方會合,乘坐這位“星之上將”的船只前往蘇尼亞海最東面那片近乎虛幻的危險海洋,尋找生活在該處的野生美人魚。
“隱者”嘉德麗雅對和塔羅會成員的現實見面似乎很感興趣,當時只思考了幾秒鐘,就答應了“世界”的請求,但基于危險程度,她開出了一個相對高昂的價格:
3000鎊!
克萊恩第一次反應是放棄,轉而乘坐“倒吊人”先生的幽靈船,但考慮到后者跟著不少風暴教會的水手,不是那么自由,且前往蘇尼亞海最東面區域的危險程度確實高,最終答應了“隱者”女士的要求,而對方將從四月初開始,在加爾加斯群島附近等待一個月,超過時限就中止合作。
為了不浪費1000鎊的定金,克萊恩沒有等待消化徹底完成,就從奧拉維島出發,直奔加爾加斯群島。
當然,有了前面的總結和真實扮演的機會,他距離“無面人”魔藥的徹底消化已經非常近,即使不再做真實扮演,繼續以格爾曼.斯帕羅這個身份活動,也能在兩三周內完成。
基于這個原因,加上“世界”身份已和格爾曼.斯帕羅綁定,所以克萊恩離開醫院后,又變回了瘋狂而強大的冒險家,但有做一定的“偽裝”。
望著船艙外起伏不定的海平面,克萊恩終于看見了那座以白色巖石為房屋主要材料的港口城市。
弗薩克帝國最東面的殖民地,加爾加斯群島首府,拿斯!
“這算終于出國了……”克萊恩看著一艘載有鯨魚血肉的漁船駛入了港口,那粗獷的感覺宛若實質。
與此同時,他發現不少懸掛海盜旗的船只停在港口,沒有一點避忌。
果然,奧拉維島東面是海盜的樂園……克萊恩戴好帽子,提上行李,在客輪停穩后,走出船艙,沿懸梯進入碼頭。
走了幾步,他看見一伙海盜疑似與本地黑幫發生了沖突,雙方抽出武器,打得砰砰作響。
克萊恩平靜地從旁邊路過,沒有任何阻止的想法。
就在這時,他看見一個疑似本地人的家伙從口袋內掏出幾個罐頭,打開蓋子,扔向道路中央。
“這是什么意思?”克萊恩險些發笑,旋即想到了一種聞名海上的物品。
狼魚罐頭!
流行于弗薩克東岸、加爾加斯群島等地方的狼魚罐頭!
念頭剛有浮現,難以言喻的腥臭味就鉆入了克萊恩的鼻子。
他的臉龐抽動了幾下,強行忍耐住身體的不適,快步離開了這片區域。
而被襲擊的那些海盜少量當場嘔吐,剩下則慌忙拖著同伴逃離,仿佛一下失去了戰斗力。
一分鐘后,某個隱蔽的角落,瘋狂的冒險家格爾曼.斯帕羅蹲了下來,無聲干嘔。
。九天神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