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般想著的薛玲,在收回偷瞄的視線時,還不忘記勾了勾小手指。下一刻,就只聽得一陣樹葉沙沙聲,緊接著,那個被放在石頭上的背包就被送到了她的面前。
薛玲輕門熟路地從背包里取出湯鍋、湯勺和碗筷。湯鍋里放入整條魚和撕碎的蘑菇,加了小半鍋山泉,架在搭起來的第二個篝火架子上。
接著,薛玲又從背包里取出一個果盤,招了招手,就又聽得一陣樹葉沙沙聲,很快,就有一小籃新鮮的水果被送了過來。
對此,低頭快速組裝帳篷的薛將軍,嘴角再次抽了抽,臉上除了無奈,還是無奈,心里還不由得暗忖:得虧是他,換了其它人,還不知道會如何地羨慕嫉妒!畢竟,薛玲這一手,實在太出風頭了!
當然,若僅僅如此,也就罷了。畢竟,這四年多近五年的相處,也不是沒好處的。旁的不說,單單薛玲在日常生活中有意無意流露出來的東西,就已經讓薛將軍在重復著“震驚、茫然、懵圈、恍然、了悟、感慨、慶幸”等情緒中,慢慢地“習慣成自然”了,真正地被迫養出了個“難得糊涂”的性子。
不過,眼下嘛?讓薛將軍震驚的是這籃水果上面竟然還有著水珠!顯然,這些對薛玲來說特別乖巧聽話的植物,在將這些水果送過來之前,還特意用溪水清洗得干干凈凈,就差沒有將它們或切塊或切片,再擺出一個漂亮得讓人不忍下嘴的造型出來了。
只是,這樣一來,這群植物……真沒成精?
“爺爺,建國后就不許成精了。”正拿了顆嬰兒拳頭大小草莓啃的薛玲,差點就被嗆住了,“你不是常說,時代不同了,要相信科學,不要迷信,科技才是第一生產力嗎?”
薛將軍砸巴了下嘴,指著籃子里那串金黃的香蕉和兩個白色的椰子:“那你告訴我,這兩樣水果是哪來的?”
眼下,雖沒到大雪封山,一眼望去,一片白茫茫中,幾乎不能見到其它色彩,更不用說讓人眼前一亮的綠意的寒冬時節。但,也是穿一身厚厚的棉襖,上了年紀的老人家都覺得不抗凍,忍不住就縮手縮腳的初冬,正該是一切果樹修養生息的時候!
“對哦!”薛玲眨了眨眼,輕拍自己額頭,一臉的懊惱,“我還真沒注意!”
上一世,末世爆發前,那是一個經濟騰飛,科技高速發展的時代,一年四季都能吃到所有新鮮的蔬菜瓜果。末世爆發后,木系異能高達九級的薛玲,揮揮手,就能輕輕松松供應一個大型基地每日消耗的糧食蔬菜瓜果,還真從沒特意留意過每一種蔬菜瓜果真正成熟的時節!
“會不會在山林深處藏著一個‘桃花源’……”
話雖如此,然而,說實話,薛玲自己都不太相信。畢竟,那篇講述桃花源的文章,雖然到現在她都能精準地背誦出來,也很是羨慕向往那樣的生活,卻也知道那只是人們夢想中的“烏托邦”,現實世界中根本就不可能存在。
不愧是大人,我們還沒說,大人就猜出來啦!
大人,你要去那兒嗎?我們帶你過去!
對對,大人,那片地兒,除了我們這些一代代生長在這片大山里的植物,就沒有任何人知道!
嗯嗯,這么一說,我也發現了,在山里生活了很多年的動物,也沒有一只發現那個地方。
不對,那里面不是住著一大群猴子?不過,我估計它們只能生活在那里面,就像外面的動物闖不進去,它們也出不來一樣。
“噗……咳……”哪怕,薛玲并沒喝水,卻依然因為太過震驚,而一時不察地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唯一慶幸的就是自恢復上一世記憶后,即便身處和平年代,她卻依然勤于修煉木系異能,并在年初按部就班地升到了八級。哪怕只是八級初階,卻也能在瞬息間,就修復身體上的任何不適,否則,還不知會咳成什么樣!
“爺爺,咱們先吃飯。”也不見薛玲怎么動作,手指間就出現一把锃亮的匕首,在夕陽的余暉中散發出冷銳的光芒。接著,只聽得“刷刷”幾聲,她就揮舞著匕首,將那只被架在火堆上,散發出誘惑人心的香氣,更不時往下滴油的兔子切成大小相差無幾的塊狀。
眼角余光留意到這一幕的薛將軍,嘴角也不由得抽了抽。一瞬間,竟不知該感慨不愧是自家的姑娘,哪怕這些年被拘在自己身旁,沒能像家里其它皮糙肉厚的小崽子一樣被扔到部隊里鍛煉,卻依然有著毫不遜色,或者,應該說是精妙絕綸的身手;還是該滿腹欣慰和自得地嘆一句“龍生龍,鳳生鳳,老鼠生的兒子會打洞”,回京后再去那些老家伙面前得瑟炫耀一番。
解決掉一只肥美的胖兔肉,將埋在灰堆里的另類版本“叫化雞”扒出來分食一空,又喝了一碗鮮美又營養的蘑菇魚片湯后,祖孫倆都不由得捧著自己的肚子,各自霸占了帳篷一角,半晌都不愿意動彈一下。
直到最后一抹余光被無盡的黑暗吞沒,皎潔的月光卻仿佛終于掙脫了厚重的云層,穿透層層的樹梢,灑落一地的銀輝。偶有微風拂過,帶動著樹葉沙沙作響。似是在竊竊私語,又似單純地在搖擺著自己的身姿。
當然,這樣的感慨,不論以前,抑或是現在,再或者是遙遠的未來,都不會降臨在薛將軍這樣的“糙漢子”身上。
而,對薛玲來說,這漫山遍野的植物,卻已經化身話嘮,你一言我一語地講述起千百年來發生在這片神秘森中的悲喜劇情。
瞅瞅,這八卦熱鬧勁!
對此,薛玲一邊在心里腹誹著,一邊卻又豎起耳朵,大腦瘋狂地轉動起來,努力地從這些話語中提取對自己有用的信息,實力演繹了一出“體嫌口正直”。
一夜無夢。
第二天,早上,薛玲依然燉了一鍋鮮美的番茄蘑菇魚片湯,主食則是四個拳頭大小的白面饅頭和四個野雞蛋。
番茄、蘑菇、魚和雞蛋這四樣食材,對一到森林中就如魚得水般,更將整片森林當成自家后花園般悠哉愜意的薛玲來說不值一提,然而,饅頭呢?
薛將軍下意識地捏了捏,不知是因為用力過度,還是手里的饅頭太過新鮮,竟然被他捏出一個深深的凹印來,只令正苦著一張臉,只恨不能將饅頭當成包子來啃的薛玲,忍不住地吐槽道:“爺爺,你不是常說‘粒粒皆辛苦’嗎?就你現在這一臉嫌棄的模樣,可不符合你那吃苦耐勞的形像啊!”
嫌棄?什么嫌棄?那明明是震驚!
薛將軍瞪了薛玲一眼,將饅頭湊到嘴旁,狠狠地咬了一大口,用力地咀嚼著,仿佛被驚醒的猛獸,正將送到嘴旁的獵物生吞活剝一般。那場面,要多血腥就有多血腥,要多殘忍就有多殘忍,嘴里還不忘記問道:“你真將饅頭帶上山了?”
說實話,昨天,薛玲提到和饅頭有關的話題時,薛將軍還真沒放在心上。然而,眼下嘛?又一次被打臉的薛將軍,一邊咬著饅頭,一邊還磨著牙,仿佛拿在手里,吃到嘴里的不是饅頭,而是和他有著生死大仇的仇人般。
“嘖!”薛玲撇嘴,“我這不是怕你一天三頓地吃烤肉和烤魚,覺得沒有主食,吃不飽,肚子餓得前胸貼后背,走不動路嘛?所以,就順便捎帶了三十個饅頭。”
薛飯桶將軍:“……”那你昨兒咋不拿出來?說好的“早飯要吃好,午飯要吃飽,晚飯要吃少”呢?
“爺爺,快點吃,等會我們去探險。”薛玲抬起手腕,看了看時間,發現已經是早上七點了。而,按照植物們的說法,那片桃花源距離此處,就算挑近路,走直線,最快也要十個小時,慢的話,估計一天一夜都不夠的,所以,哪能容許薛將軍繼續磨蹭呢?
“去哪?”薛將軍敢拍著胸膛說,他只是隨口一問,根本就沒有其它的意思。然而,架不住,薛玲說出來的話太過震撼人心了啊!
“噗……咳……”于是,昨兒,憑借自己一身精純木系異能逃過出糗局面的薛玲,今兒,就不得不面對薛將軍這噴了一地湯湯水水不說,還咳得連心肝脾肺都要出來的尷尬場景了。
“爺爺,別激動……深呼吸……對,就像這樣……深呼吸……”
自己闖的禍,哪怕硬著頭皮,也得解決掉。因此,薛玲偏頭不去看自己被噴到湯水的衣服,并努力無視掉那帶上了粘糊的詭譎感覺,身體猶如一只滑溜的魚兒般竄到薛將軍身后,輕拍薛將軍的后背同時,手指微動,精純的木系異能就灌輸到薛將軍體內,配著她那獨特的手勢,輕輕松松就驅散了薛將軍體內滋生出來的不舒適感。
作為一個“風里來,雨里去”,早已練就出“眼觀四面,耳聽八方”能耐的大佬,在木系異能入體的那一刻,薛將軍就敏銳地感知到了,眼底的精光一閃而逝,臉上除了無奈和欣慰外,就是對薛玲這種身懷巨寶,卻不知道掩飾的大大咧咧行為的愁苦。
“可以了。”薛將軍擺手,示意薛玲收回異能,嘴里還不忘記叮囑道,“以后,別在其它人身上動用這種能量,懂?”
“懂。”薛玲脆聲聲地應道,還不忘記沖薛將軍擠眉弄眼,扮了個鬼臉,“爺爺,除了你以外,其它的人,包括大伯他們,如果你不發號司令,我也絕不會動用這種能量。”
都說生的對立面就是死,因此,木系異能雖然主導生機,但,運用得好的話,也是能抽離生機,也就是通俗意義上的死氣。
這是薛玲上一世試驗出來的,不然,單憑她的木系異能,哪怕等級再高,也不可能成為被眾位大佬供起來的存在!
當然,在這兒,薛玲提到的卻是木系異能自帶,且廣為世人熟知的“生機”末世里,木系異能和水系異能可是排在治療系異能之后,同樣能在關鍵時刻起到救命作用的異能。
連和薛玲一起生活了四年多,一日三餐地享受著精純木系異能催生出來的蔬菜瓜果的調理滋養的薛將軍,都能敏銳地感知到真正的木系異能作用于自己身體的那種“仿佛塵埃盡去,整個人都年輕了十來歲”的神清氣爽的感覺,就更不用說雖也能享受到這些高品質的蔬菜瓜果,卻也同時攝入了其它東西,而身體沾染到無數毒素的其它人了。
這也正是薛將軍要求薛玲“保守秘密”的緣由。
畢竟,能力越大,責任就越大,相應的,危險也就越大。薛家子弟單純依靠自身實力,就能拼出一份事業,更不用說借助家世背景的便利,能攀升到一個何等讓人艷羨的高度了,那么,何苦做出那等讓人詬病,且貽笑大方的“賣女求榮”的事情來?
薛將軍的這些考量和顧慮,薛玲雖不清楚,卻也能猜出幾分來,心里的感動和歡喜等情緒自不必提,只是一邊思忖著往后要更加用心地待家人,一邊將剛才那個被薛將軍一番舉動岔開的話題又揪了回來:“爺爺,我們昨天吃的香蕉和椰子,就是生長在那片桃花源里的……”
“對了,聽說,那里除了植物外,動物就只有小猴子,也不知道有沒有傳說中的猴兒酒?”
正啃饅頭的薛將軍,雖沒抬頭,但,咀嚼的動作明顯的加快了幾分,頗有些“狼吞虎咽”的架式。
對此,薛玲默默地為自己點了個贊。果然,對大多男人來說,煙和酒都是不能拒絕的!
兩分鐘后,薛將軍就解決掉了三個大饅頭,又在薛玲那帶上了幾分暗示待會路途遙遠的語氣中,一口氣灌了兩碗魚湯下肚。
又是三分鐘,薛玲將清洗干凈的碗筷塞到背包里,又從薛將軍手里接過裝好的帳篷,祖孫倆就踏上了旅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