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年代農場主

第381章 討個公道

“佩佩,時間不早了,你該回家了。”

“玲玲,我出門的時候跟爺爺說過,會在你這兒住一晚,等明天再回家的。”林佩是真沒聽出薛玲話里話外的“送客”,或者,應該說是“攆人”的意思,因此,眼下,也只是單純地告訴薛玲這個消息,以免薛玲太過擔憂。

“我晚上還有其它事情。”薛玲眉頭微皺,不論對人做事,她都喜歡快刀斬亂麻,從不拖泥帶水,以免無端生出其它的事情來,讓自己處于一種越發尷尬難堪的境況里,眼下,也不例外,“你在這兒,不方便。”

這是被嫌棄了?林佩只覺得悲從心中來,忍不住地紅了眼眶。

若是以前,遇到這種直截了當捅人心窩子的涼薄無情的狠話,她怕是立刻就哭哭啼啼地跑出去了,不得到薛玲的退讓,并許下許多承諾,更送上許多賠罪禮物,就絕不會和薛玲和好。

眼下,她卻是掐按著手心,倔強孤傲地看著薛玲,一幅不得到個準確的答案,就絕不罷休的做派,“玲玲,你不喜歡我了?”

“對。”薛玲波瀾不驚地說道,仿佛曾經給予林佩比家中嫡親姐妹,甚至林家長輩親人還要重關心疼愛的那個人并非她本人似的,更仿佛過往兩人那“同吃同住”的姐妹情深,也都是林佩的一場幻想似的。

“你……”林佩咬著唇,想咆哮、想質問、想怒吼,然而,最終,在薛玲那冷漠疏離到和看外面陌生人一般無二的目光里,只覺得自己喉嚨仿佛被塞了一坨棉花似的,那些來之前在林伊和林佼的數次特訓中組織好的這世間最美好的話語,卻怎樣也沒辦法順利地說出來。

末了,林佩也只能默默地流淚,就盼望著自己這幅“哀莫大于心死”的神情,能喚醒薛玲心底最后一抹同情和憐惜來。

“你走吧,以后,別再來了。”薛玲搖搖頭,將心底那抹并不該有的動搖憐憫等情緒掐滅。然而,到底是曾將對方當成自己嫡親妹妹來真心疼愛關心過的,因此,到最后,依然忍不住最后一抹良善做崇,勸道,“往后,離你二姐和三姐遠著些,她們對你沒有真心,只有利用,你不是她們的對手。終有一日,會被她們生吞活剝了,連骨頭渣都不能留下!”

“你撒謊!”林佩仿佛被人踩到尾巴的貓一樣,炸了,氣呼呼地瞪著薛玲,“你就是羨慕嫉妒我有那么多疼愛關心我的姐姐,所以,才會不遺余力地挑撥離間……嗚嗚嗚……果然,她們說的對,你就是想要報復三哥,想要第一時間掌握三哥的消息,才特意挑中我做你的朋友,就為了能從我的嘴里套出和三哥有關的消息,然后對他進行報復……”

“你怎么能這樣狠毒,我再也不要喜歡你了!再也不要和你做朋友了!”

話落,不等薛玲反應過來,林佩就捂著臉,哭哭啼啼地跑出去了。

該說“虎父無犬女”,還是該說“人的潛力是無限的”嗎?

總之,這期間,林佩撞翻桌椅無數,雖自己也在力的反作用下疼得齜牙咧嘴,卻在經過院子里那些遮天蔽日,哪怕六月初夏,也努力地吸收著陽光中多余的熱量,讓人生出一種溫暖如春感覺的果樹時,輕巧地避開不說,還有意無意地朝那些低矮的果樹,比如說葡萄、圣女果等等撞去,然后,就仿佛跟人拼命似的,豁出去地抓咬撕扯著這些果樹……

那一臉的猙獰可怖,連滿院子的植物都看不過眼了,若非薛玲擺手阻止,怕是立刻就會上演一出“植物驚魂計”,讓林佩這么個被寵得有些“順者昌,逆者亡”心態的姑娘,在血與淚的教訓中,深切地明白“什么事能做,什么事萬萬不能做”的這個淺顯卻又輕易就將世間許多人都困住的道理。

直到,林佩的身影徹底消失在自己視線里后,薛玲才幽幽一嘆:“可惜了……”

晚上,薛將軍回家后,薛玲就將此事原原本本地說了一遍,末了,才搖頭感慨道:“果然,我這人哪,就是不適合交朋友。”

“要么,就認識一些有著利益牽絆,即便對方想背叛,卻也得顧慮付出代價,而只敢在心里想想,卻從不敢付諸行動的人……”

薛將軍:“……”比如說,顧美美。

“要么,就和一些年紀大,閱歷豐,并已看透世事的老人家,成為無關利益,只暢談天文地理的‘忘年交’。”

薛將軍:“……”比如說,醫術高明的老錢,再比如說,廚藝精湛的老許。

洋洋灑灑地發表了一通自己對“朋友”這兩個字看法和觀點的薛玲,嘆道:“所以,這,才是‘伯牙和子期’的友情傳唱千古的原因吧!”

人啊,就是一種貪婪的生物,越是得不到的,越想擁有,而,一旦得到了,卻又很容易就棄之若履。所以,其實應該慶幸物欲橫流的現代,想要再現“伯牙和子期”的傳奇故事,不吝于癡人說夢嗎?

“你啊,就是見得太少,所以,遇到點小事,就咋咋呼呼……”薛將軍才不羨慕伯牙和子期的友情,畢竟,這兩人的相知、相識和相離,不是簡單地用“戲劇化”三個字就能形容的,“遠的不說,就拿我和你王爺爺來舉例……”

薛玲忍了又忍,末了,還是忍不住地冷嗤一聲:“爺爺,你當我傻?還是當我傻呢?”

先不說,薛將軍、林將軍和王將軍這三位數十年如一日為對方兩肋插刀的表相下,掩蓋住的林將軍那心狠手辣的算計。單說,王將軍那人高馬大、憨厚老實的外貌下,掩藏著并不遜于薛將軍的心細如發。再加上,王將軍還擁有野獸一般的強悍直覺,下意識就知道自己應該靠近誰,疏遠誰,可比自認南征北戰,風里來,雨里去,見多識廣,早已修煉到“泰山崩于前而不變色”的薛將軍還要厲害能耐多了!

或者,可以這樣說,王將軍下意識覺得應該交好薛將軍,因為,薛將軍會為他帶來無可估量的“財富”,所以,哪怕林將軍數次隱諱地挑釁算計,卻也無動于衷。

而,林將軍嗎?也許,最初,確實本著“我不入地獄,誰入地獄”的心態,而無怨無悔,現在嘛?怕是早已后悔懊惱,卻已經走上了一條不歸路,除了繼續閉上眼,一條道地走到黑,還能有第二個選擇嗎?并沒有。

當然,這并不妨礙林將軍心里隱約地期盼道路的中間能出現某些“轉機”……

有這樣一句話——“打了小的來老的”,在此之前,薛玲一直覺得這樣的事情絕不會發生在自己身上。然而,現在,她卻恨不能時光倒流,那么,回到過去的她,一定會咬緊牙關,在任何情況下都不說出這樣一番頗有幾分豪情壯志的話。否則,又怎會出現眼下這種“自打臉”的慘劇呢?

薛玲揉按著額頭,在外人眼里,她向來是個隨性溫和的性子,簡單地來說,就是佛系,而,她自己也深信不疑。然而,眼下,她卻只覺得無盡的煩悶和暴躁,從心底深處蔓延開來。短短時間里,就讓她生出一種行使暴力,將眼前這兩位絮叨個不停,話里話外都暗含指責抱怨的姑娘攆出府的念頭來。

淡定,淡定。

世界如此美好,我卻如此暴躁,這樣不好,不好。

只是,薛玲的不焦不燥、冷靜淡然做派,在林伊和林佼這兩位眼里,卻不吝于火上澆油。或者,應該這樣說,薛玲沒能因為她們這番不留情面,劈頭蓋臉的喝斥叫罵而惱羞成怒,拍案而起,襯托得她倆就和農村里那些粗鄙的潑婦一般無二不說,還沒辦法趁機逮住薛玲的小辮子,從而順勢拿捏住薛玲,讓薛玲為自己等人所用!

于是,兩人不約而同地停下嘴里的叫罵聲,對望的雙眼里,流淌著唯有她們才明白的隱秘算計。

而,比劃了許多次“暫停”的手勢,卻一直被兩人齊刷刷漠視了的薛玲,終于撈著一個說話的機會,又哪會放棄:“所以,你們今天來找我,就是想要為林佩討回一個公道?”

“我比較好奇的是你們來之前,有沒有跟林佩問清楚事情的前因后果?還是說,你們什么都沒問,就憑著滿腔疼愛憐惜的護犢之情,因為林佩哭著跑回家這件事,而不管不顧地打上門來?”

林伊&林佼:“……”這話,可讓人如何接?

然而,拿回主戰場的薛玲,完全不需要兩人接話,就自顧自地總結道:“或者,其實,你們問了個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卻依然因為林佩是你們的同胞幼妹,而下意識地偏袒于她,覺得所有的錯過都在我身上?”

“那么,你們想怎樣呢?”薛玲挑眉,補充道,“讓我跟林佩賠禮道歉,答應她和我一起去蒙古和新疆等地方旅游的要求?等回來后,再陪你們一起南下考察市場?不論你們是需要大筆的資金,還是需要龐大的人脈關系網,都義無反顧地沖在最前方,為你們的霸業赴湯蹈火,犧牲性命,也再所無惜?”

欣賞了下兩人那自認隱蔽的心思被自己一語道破后,忽青忽白、忽黑忽紅的面容,薛玲嗤笑一聲,眼角眉梢間是明晃晃的嘲諷和譏誚:“可,憑什么呢?”

這樣的薛玲,和仗勢欺人、囂張跋扈的大反派,有什么區別?

“玲玲,你誤會我們了。”

這種情況下,就能夠看出“土著女”林伊和“穿越女”林佼的最明顯區別了。從薛玲一針見血地指出兩人的齷齪心思,再到現在直截了當地打臉行動,這期間,林佼一直保持著面紅耳赤,坐立不安的糗樣。而,林伊卻在最初的尷尬難堪之后,很快,就恢復到平日里的淡然,就差沒一幅“任爾東西南北風,我自巍峨不動”的清冷孤傲做派了。

就如此刻,也是林伊率先一臉歉然和委屈地看著薛玲,輕飄飄“誤會”兩個字,就將一切的爭執謾罵抹掉了。仿佛剛才指著薛玲鼻子咆哮質問的那個潑婦,和向來以端莊溫婉自居的她并不是同一個人般。

真正將“人不要臉,天下無敵”這句話發揮到極致!

薛玲心里這般感慨著,臉上卻并不顯露分毫:“既然是誤會,那么,你們準備怎樣賠禮道歉呢?畢竟,剛才,你們見到我后,連個辯解的機會都不給我,就劈頭蓋臉的一通罵。也就是向來心寬的我,才能這樣心平氣和地和你們在這兒閑話家常,換了其它人,估計會被你們罵得抹脖子上吊了吧。到時候,帶來的后果,可就不是一句‘誤會’就能化解的。你們說,是這個理吧?”

林伊&林佼:“……”這是威脅!赤果果的威脅!!

然而,她們除了佯裝沒聽出來,繼續往自己身上戳個“妹控”的標簽,將一切往“誤會”方面去解釋,還能做什么呢?又能做什么呢?

可以的,比如說,請求薛玲不要跟薛將軍告狀,否則,向來看重長子嫡孫,哪怕“婦女能頂半天邊”的口號喊得震天響,卻依然沒能改掉骨子里的“重男輕女”思想,甚至,還因為“老兒子大孫子”這種觀念的影響,就差沒將“女兒都是給別人家養的”“賠錢貨”“潑出去的一盆水”之類的思想發揮到極致的林將軍,就絕不會輕饒她們!

對此,薛玲笑而不語。就算她和林將軍見面的次數少之又少,但,借著每天和薛將軍的閑聊中窺見的信息,再加上無處不在的植物們的竊竊私語,都讓她明白林將軍絕不是這樣的人。或者,可以這樣說,林將軍是一個利益至上的人。誰能給林家帶來利益,那么,他就會毫不猶豫地偏疼誰。比如說,以前的林佟,再比如說,現在的林佩。

偏疼林佟,并不僅僅因為林佟的長房幼子身份,更多的卻是因為林佟只比薛玲大八歲,是林薛兩家聯姻的最佳人選。

偏疼林佩,是因為在林家那“棍棒底下出孝子”的教育理念下,和林家其它人一樣,長成一個品行性情學業皆優的“別人家孩子”的林佟,竟然因為羅清婉這么個上不了臺面的姑娘而迷了心竅,一門心地談什么愛情。在無法拯救,也無法遮掩的情況下,因為薛玲對林佩的看重和愛護,而生出了“姐妹情深,也能互幫互助,甚至,若經營得好,不愁不能獲得比單純聯姻更多資源”的想法后,毫不猶豫地放棄林佟,將滿心的疼愛呵護移向林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