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這樣的行進速度,只要繼續與此前一般順利,自不會延誤他們的整個行程,可是誰又能保證接下來沒有個意外。
既然明白了此中關節,蘇云朵自不會因為讓自己走得舒服而影響大家的行程,能騎馬的時候,就再不坐馬車,堅持與陸瑾康并肩而行。
到燕山府稍事休整之后,一行人將分為兩路。
如此數日下來,果真提高了帶去隊伍的前進速度。
六月二十五這一日,一行人經過將近二十日的長途跋涉抵達燕山府,不但補回了先期拖延的時間,甚至還比預期早到了兩日。
蘇云朵發現自從她學會騎馬之后,不但自己不必總被困在馬車里被顛得七葷八素,整支隊伍的行程速度也隨之加快,這才明白這一路過來為了減少馬車顛簸,陸瑾康特意放緩了車隊的速度。
再說如今正值夏季,加之一路走來,甚少遇到陰天,蘇云朵騎馬的時候并不多。
不過只要天氣允許,陸瑾康也不會刻意阻止。
雖說學會騎馬,讓蘇云朵付出了一些肉體上的痛苦,卻也讓她在精神上得到極大的滿足。
駕馬飛馳以及視線中樹木景致快速后退的感覺,讓蘇云朵的心里生出一種回到前世坐著汽車、火車的錯覺,很有些熱血沸騰之感。
不過這種時候不多,雖說蘇云朵上手很快,“飛雪”也相當溫順,到底蘇云朵也只是個初學者,陸瑾康自是不會由著她任性。
雖說蘇云朵在葛山村的藥材種植大業只收了一季藥材,卻讓葛山村的鄉親看到了希望,雖說蘇家去了京城,孔老大夫卻在葛山村落了腳。
隨著藥材種植的范圍不斷擴大,原本貧窮的葛山村開始富裕起來,漸漸地帶動附近的村莊也開始試種藥材。
開始的時候,因為只看到葛山村種植藥材膠了貧,就一窩蜂似的跟著種藥材。
只是藥材哪里就那么好種,自是有贏有虧,更因為大多人家并沒有藥材種植的經驗,同樣的藥材品質存在相當大的差異,導致藥材市場良莠不齊。
孔老大夫自是很快就發現了無序種植的弊端,考慮再三之后,召集附近幾個村莊的村長里長以及村老們進行了一番商量,成立了藥材種植協會,由神泉山莊按照各村的土地情況種植指定的藥材,將無序種植變為有序種植。
神泉山莊還與種植戶簽訂收購協議,只要種植戶按照神泉山莊的指導進行種植,收獲的藥材收神泉山莊統一收購。
神泉山莊與種植戶簽訂的收購價隨行就市,大大降低了種植的風險,幾年下來,原本是秀水縣最窮的葛山村這一帶反倒成了秀水縣相對比較富裕地區,自然極得秀水縣令和燕山知府的贊賞,當他們得知神泉山莊的藥材大多送往北疆造福北疆將士,上報朝廷之后,稅收政策自是有所傾斜。
幾年下來,葛山村一帶儼然成了東凌國除了神醫谷之外最為出名的藥材種植基地了。
為了不影響秀水縣一帶的糧食種植,孔老大夫提議成立的“藥材種植協會”對種植藥材的土地進行了嚴格的規定,嚴禁改良田為藥田,否則報官府嚴懲。畢竟民以糧為天嘛!
葛山村富了,先投資修建村里村外的道路,改善葛山村的交通,原本每逢下雨就一片泥濘的街道和出村的土路,已經全部變成了整潔的石板路,如今的葛山村甚至比林溪鎮還要整潔繁華。
除了修建道路,葛山村還加大了對村學的投入,村里年滿五歲未滿十五的孩子,不論男女全部進學堂讀書,按孩子們的興趣和天賦分班,除了教導孩子們認字識數,更多的是教會他們謀生的技能。
當然與其他學堂一樣,對于那些有讀書天分的孩子,自是要重點培養,于是葛山村的村學這兩年很是出了幾名秀才,有葛山村的孩子,也有附近慕名而來的孩子。
蘇云朵與寧忠平向來親近,對于葛山村的近況自然也是十分了解,這也是他打算讓寧華有跟著柳玉虎等人同往葛山村的原因。
寧華有跟著他們來北地,最終的目標是要參加明年的縣試,若能考中秀才,對整個寧家而言意義非凡。
寧忠平生怕寧華有繼續跟著他們會荒謬了學業,希望寧華有能收收心,坐下來繼續讀書,有充分的準備迎接明年的秀才試,提議寧華有跟著柳玉虎幾個前往葛山村。
寧華有卻堅決反對,不是他看不上葛山村的村學,而是希望能再多看看外面的世界。
他在蘇氏族學讀了幾年書,縣試府試院試要考的“四書”“五經”幾乎可以倒背如流,他缺少的是對“四書”“五經”的理解,這就需要歷練需要通過生活來感悟。
這些融解和感悟卻是坐在學堂里永遠無法得到的,這一路行來雖說只有不足二十日,表現上看來寧華有只是跟著車隊行進,對于寧華有而言,得到的感悟遠勝過坐在學堂的收獲,比起這幾日的經歷,坐在學堂里讀再多的書也不過是坐井觀天。
陸瑾康和蘇云朵倒是十分贊同寧華有繼續跟著他們去勃泥城,勃泥城如今百廢待舉,那里應該能給寧華有更多的感悟,能夠收獲的必定遠勝過坐在課堂死讀書。
“小舅,表弟不是個貪玩之人,且先讓表弟跟著去勃泥城看看。”見寧忠平與寧華有相持不下,蘇云朵趕緊出來打圓場。
“是啊,且先讓他跟著咱們一同去看看,勃泥城也是有讀書人的嘛。”陸瑾康也跟著勸道。
寧忠平見陸瑾康和蘇云朵都出來替寧華有說話,只得嘆了口氣,盯著寧華有交待了一番,這才先行帶著一部分車隊往西北方向去了。
這次往西北方面送醫用白酒的事,陸瑾康交給了寧忠平,待他將酒送到西北軍之后,再到勃泥城匯合。
“叔這是把我當臻哥兒呢,這不放心那不放心!”送走寧忠平,寧華有騎著馬與同樣騎著“飛雪”的蘇云朵并肩而行,小聲抱怨道。
蘇云朵狠狠地嗔了寧華有一眼,毫不留情地說道:“若非重視,誰愿管誰?!”
寧華有有些不好意思地摸了摸鼻子,嘿嘿一笑:“那是那是,叔也好,表姐也好,都是心疼我重視我,才愿意管著我,我都知道!”
“知道你還抱怨什么?”蘇云朵嗔了寧華有一眼,又指了指騎著“閃電”走在前面的陸瑾康:“你表姐夫也就這兩日有空有閑,有什么要問的還是趕緊問去?等到了勃泥城,就算是我要找他說話只怕也沒多少機會!”
以前寧華有是有些不太相信陸瑾康文武雙全的,畢竟他與陸瑾康接觸的機會并不多,而且陸瑾康那曾經的京城第一紈绔的名聲,他自然是有所聞。
這次有機會與陸瑾康同行,與陸瑾康的接觸多了起來,也是真正見識到了陸瑾康的文武雙全。
與陸瑾康幾番討論下來,寧華有發現陸瑾康對“四書”“五經”的理解甚至勝過蘇氏族學里的先生,往往一句話就能令他覺得如醍醐灌頂,茅塞頓開。
有了這樣的認識,寧華有才明白為何蘇澤軒和蘇澤臣都十分羨慕他這次的隨行機會,原本陸瑾康所謂的紈绔真的只是謠傳,于是乎這一路過來,只要找到機會,寧華有就會縫插針地向陸瑾康請教。
陸瑾康雖說法很忙,忙著規劃車隊的行程,忙著陪蘇云朵騎馬,不過但凡被寧華有找到機會,自然也樂于為這個好學好問的表舅子答疑解惑,當然更多的時候,卻只是出個問題讓寧華有自己去思考。
授人以魚不如授人以漁嘛!
從燕山府到勃泥城自然要先進行原來的邊城庸城,離開燕山府之后,車隊走了七日即到達了庸城。
雖說陸達等人去了勃泥城,大帥府卻依然還在庸城。
陸瑾康在庸城還有事需要辦理,直接去了庸城府衙門,蘇云朵等人則被大帥府的管家直接迎進了大帥府。
很意外的是,蘇云朵大帥府見到了已經快三年沒見的楊傲群還有從未謀面的大妞妞。
大妞妞已經有一歲半了,會搖搖晃晃走路,也會已經說話會喊人了。
雖說見到生人有些害羞,卻在楊傲群的提醒下脆生生清亮亮地喊了蘇云朵一聲“伯娘”。
這軟糯糯脆生生的聲音瞬間就讓蘇云朵覺得整顆心都軟成了水,將大妞妞抱在懷里親了又親。
也許感覺到了蘇云朵的善意,開始時還有些害羞的大妞妞在蘇云朵懷里發出咯咯的歡笑,原本略有些生疏的氣氛頓時就熱鬧起來。
蘇云朵讓白桃找出自己準備好的見面禮,是她自己設計由鑫萬福頭牌工匠親自打造的長命鎖、手鐲等,樣式精美,制作精良,件件都是難得一見的精品。
大妞妞雖說還小,卻是個愛美的,盒子剛打開,就抓起里面的東西就往自己身上戴,偏因為不知該往哪里戴,幾番下來不但沒戴上,還因小手太小,鎖和鐲子什么接二連三往下掉,急得大妞妞哇哇直叫,大妞妞那猴急的模樣,讓楊傲群恨不得捂臉,卻也逗得蘇云朵哈哈直笑,真是太可愛了!
待一番說笑和寒暄之后,蘇云朵才知道自己之所以能在庸城見到楊傲群,是因為楊傲群得知消息之后特地從勃泥城趕來庸城迎接她的,不由嗔道:“我總歸是要去勃泥城的,這大熱天的,你何必如此折騰,更何況還帶著大妞妞,不過晚幾日見面罷了!”
“也不算特意,正好回庸城來看看大妞妞。”楊傲群的眼底閃過一絲莫名的情緒,看了眼大妞妞,愣了片刻方道。
蘇云朵不由挑了挑眉,卻并沒有說什么。
卻也明白了一件事,那就是大妞妞并沒有跟著楊傲群一同去勃泥城,這其中必定另有故事,不過這是楊傲群與陸瑾臻的家事,就算她是大嫂,也不好過問小叔子房里的事。
成立不過五六年的葛山村村學,經過柳玉立、袁騰飛等人的努力,最近兩年都有孩子考中秀才,如今的聲望已經超過了林溪鎮上的鎮學,成為當地有名的學堂。
當然葛山村村學出名的還不僅僅只是出了幾名小秀才,還因為專門開設了一個醫藥班,專收對附近村鎮對行醫種藥有興趣也有天賦的人,無論年齡大小,這個班由孔老大夫及其弟子親自教學,幾年下來效果不錯。
雖說還沒人能夠真正出師獨自行醫,卻提高了附近村鎮赤腳大夫的整體水平。
柳玉虎將帶著兩位年輕的技師轉道往東,前往位于燕山府東面的秀水縣。
“這是我給孔老先生的書信,你們此去一切聽從孔老先生的安排。”蘇云朵將一封厚厚的書信交給柳玉虎,并沒有再多說什么,畢竟該說得該交待的,這一路過來她已經交待得相當清楚明白了,相信柳玉虎三人必不會讓她失望。
“請主子放心,小的們定當聽從孔老先生的安排,盡全力提高產品質量,不墜咱御潔坊之勝名。”柳玉虎三人相視一眼,異口同聲道,隨后對著蘇云朵深深一禮,轉身上馬揚鞭而去。
最大的收獲自然是葛山村這一帶的村民。
葛山村這一帶山多地少,就算是地也多是貧瘠的山地,一年糧食種下來,風調雨順的年景除了交稅,最多也不過能夠圖個溫飽,年景不好時連交稅都難,賣兒賣女比比皆是。
張平安等人則因為尚蘇云朵尚未選定新酒坊的地址,暫時先隨蘇云朵一同先往勃泥城去,待新酒坊地址選定再做安排。
寧忠平打算讓寧華有跟著柳玉虎等人一同先去葛山村進葛山村的村學繼續學業,免得荒廢學業。
接下來的日子,早晚或陰天蘇云朵都會選擇騎馬,待太陽高了,才回到馬車里。
他自己就是個不愿意坐馬車的人,騎在高高的馬背上,就算迎面而來的熱風并不那么好過,可那種自由的感覺,自不是搖晃顛簸的馬車可比。
推己及人,陸瑾康很理解蘇云朵的心情。
隨后的日子里,只要不是太陽太辣,蘇云朵總會騎著“飛雪”與陸瑾康并騎,偶爾與陸瑾康快馬加鞭自由自在地奔馳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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