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九章意圖
第一百八十九章意圖
在東海,凌瀚自詡長相英俊,修為高深,師父又是凌駕于東海修行者之上的聽濤真人,無論從哪一方面來說,凌瀚都一直以為自己是東海年輕一代中的第一人。
但此時面對眼前這個微微一笑,天地都仿佛為之失色的男子,凌瀚心底居然生出一絲自慚形穢之感。
這種感覺讓他腦子清醒了幾分,方才的篤定漸漸潰散。
這個一招就將他徹底擊暈過去的尉遲嘉,居然是衛襄的未婚妻,那么索要靈寵這件事,就勢必會變得棘手。
而這男人雖然口中說的是“大白天”,但這意思聽起來,跟“大半夜”沒什么區別。
凌瀚感覺自己受到了深深的侮辱,他心中只有言兒,難不成這男人還以為他會對衛襄有什么非分之想不成?
他神色不虞拱了拱手道:
“先前我聽說衛師妹有一只靈寵十分罕見,所以想來看看。”
尉遲嘉點點頭,然后一口回絕:
“可是襄襄正在睡午覺,你先回去吧。”
睡午覺?這算什么借口?
凌瀚心中極度不滿意,但他到底在尉遲嘉的笑意里敗下陣來。
他臉色幾度變幻,最終再次拱手道:
“既然如此,那就等改日見了衛師妹,再說這件事好了。”
此時師父不在身邊,如果跟這個人打起來,慘敗的時候居多。
而他,丟不起再次落敗的臉。
尉遲嘉頷首讓開了路,然后望著凌瀚挫敗的背影,笑意深沉。
改日?
以后他都不會讓這個人靠近襄襄半步。
襄襄喜好美色,連落塵那樣的小和尚襄襄高興了都喜歡去逗弄一番,萬一此人入了襄襄的法眼,那真是一件極其危險的事情呢。
房間內,衛襄躺在床上,將房門外的一切聽得清清楚楚。
未婚妻……啊呸,誰是你的未婚妻?
衛襄默默地翻了個白眼兒,翻身繼續睡去了。
雖然這個理由讓人心里很唾棄,但是管用啊,她且忍忍吧。
果然,接下的好幾天,衛襄都發現蘇沫言用一種極其幽怨的眼神望著她,而那凌瀚,雖然有意無意地想要跟她搭話,最終卻又只能在尉遲嘉的目光下黯然離去。
而且這種異樣,不只是衛襄一個人發現。
這一日早課結束之后,韓知非就賤兮兮地往衛襄身邊湊了過去。
“小師妹,那凌瀚為什么總是看著你啊?他不會是對你有意思吧?”
衛襄嘿嘿一笑,難得給了韓知非一個笑臉:
“他哪里是對我有意思啊,他是對我懷里的胖胖有意思。”
說完,衛襄故意將懷里的胖胖高高舉起來,跟韓知非笑道:
“韓師兄有沒有覺得我們的胖胖人見人愛,花見花開呢?”
韓知非對神獸龍貓大人的敬畏之心,向來是很虔誠的,連忙附和:
“對對,我們胖胖大人人見人愛,花見花開,豈是某些俗人能覬覦的!”
衛襄這炫耀一般的舉動和韓知非意有所指的恭維,氣得一旁的蘇沫言鼻子都要歪了:
“你們什么意思,誰覬覦你們的龍貓了?”
韓知非聽她接話,立刻眼睛四下溜了一圈,欣喜地發現此時兩邊的師長都不在,就剩下他們這些小輩。
他立刻就解放了天性,拿出了從前對付小師妹的勁頭,湊到蘇沫言的面前,笑嘻嘻地道:
“咦,原來是你覬覦我小師妹的龍貓啊?不然你接什么話?”
蘇沫言望著眼前這個嬉皮笑臉的人,真恨不得一巴掌打過去,但她還是死死咬住唇忍住了。
她骨子里根本不是天真無知連架也不會跟人吵的小姑娘,她一看韓知非的這副嘴臉就反應過來自己一張口就已經落了下風了。
她敢保證,只要她辯駁下去,眼前這個該死的韓知非肯定會回給她一句“我們又沒指名道姓說你”!
而且,凌瀚哥哥在一旁,她為什么要蠢到親自上場跟這些人吵架?
蘇沫言一言不發地轉過頭,淚眼婆娑地撲進了凌瀚的懷里。
“凌瀚哥哥,他們,他們太欺負人了……”
凌瀚猝不及防地被心上人投懷送抱,男子漢的氣概立刻就被激了起來,但他剛要挺身而出,旁邊一道冷冷的目光頓時又讓他后背一涼——
又是這個尉遲嘉!
尉遲嘉閑閑地站在一邊,仿佛只是在欣賞海上初升的朝陽,但凌瀚依舊能清晰地讀懂他眼底的威脅。
那些沖到頭頂的熱血瞬間冰凍。
凌瀚深吸了一口氣,將蘇沫言緊緊攬住,轉身就飛身而起,帶著她很快消失在了眾人的眼前。
韓知非目瞪口呆:
“這就走了?老子還打算挑個事兒,打一架呢!這個慫包!”
衛襄不說話,只淡淡地瞥了一眼尉遲嘉,抱著胖胖轉身走開。
她最討厭的人此刻卻成了她最大的倚仗,這種感覺可真是……這讓她陡然覺得,即使此刻占了上風,也是毫無意義。
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觀的程無心這才走上前告誡了韓知非一句:
“韓師弟有空多練練劍術,不要無事生非。”
韓知非只能懨懨地應了,大家各自散開。
程無心轉頭就去尋師父德山。
“師父,這幾日弟子也用盡各種辦法進行試探,但是他們只是一味躲讓,并不曾起沖突,也不曾露出什么破綻,。表面看來,似乎真的只是為了胖胖。”
要說聽濤真人帶著自家徒弟和玄云門那奇葩的師徒倆賴在蓬萊不走,完全沒有別的意圖,活了一百多年的德山老頭是根本不信的。
此時語凝海異象頻出,東海風云漸起,誰閑著沒事耗在別人家不走?
再說聽濤真人有幾十年不曾在東海露面了,卻在這個節骨眼兒上忽然冒出來,也太巧了。
以如今東海的局勢,他們若要圖謀什么,恐怕也真的只有襄襄胡謅出來的這長生藥了。
但聽濤真人在東海的地位實在是太高,為了防止生出什么波瀾,德山不好直接跟自己的弟子們道破自己的猜疑,只悄悄囑咐了程無心小心試探那兩個小輩。
此時聽自己的大弟子這么說,德山倒是笑了,反問道:
“那以你之見,他們到底是為了什么呢?”
能為了什么呢?
程無心耳邊響起小師妹無意中跟她嘀咕過的那些話——
“他們要是真想要什么東西,能為了什么呢?肯定是為了長生藥!大師姐我跟你說,人都是越活越怕死的,那聽濤真人一定是怕死,要找長生藥!”
程無心垂下頭,恭敬地回道:
“師父,以弟子之見,他們恐怕是為了長生藥一事。”
“長生藥?何以見得?”德山神情不變,淡淡地問道。
“小師妹說,她之前偷偷去過語凝海,仿佛看見過那個凌瀚,她當時偷偷聽到過凌瀚與一位未曾露面的人說話,隱約間有‘長生藥’三個字……”
程無心小心翼翼地說完,又抬頭看著師父,眼中帶著懇求:
“師父,此事是小師妹偷偷告知我的,此時我說出來,只是為了佐證自己的猜測,還請師父不要怪罪小師妹!”
怪罪?
德山望著自己引以為傲的大弟子,不由得嘆了口氣。
這個傻孩子,還想替襄襄求情,卻不知道襄襄在她面前說這些話,原本就是故意要她來自己面前說的。
畢竟衛襄去過語凝海這件事,自己原本就是知道的。
德山朝著程無心點點頭:
“既然如此,我們就早日前往語凝海,將這禍水,早點兒引過去吧。這些日子,你們依舊要時刻警醒。”
“是,弟子明白。”
程無心恭敬應下。
過了兩日,德山命人送往須彌的信有了回音,真一和尚表明他已經做好了前往語凝海的準備。
“那就可以擇日出發了,咱們現在就來商定,到底由誰帶領咱們蓬萊的弟子前去語凝海?”
德山放下書信,向坐在他面前的萊蕪和蕪青問道。
此前三人都想帶著弟子前去語凝海,但是在這個時候,自然是不可能大家都去,留幾個修為不高的小輩鎮守蓬萊,那樣實在是太過冒險。
萊蕪和蕪青對視一眼,率先開口道:
“此去語凝海,事關重大,師兄你身為蓬萊掌門,自然不能擅自離開,你留下來鎮守蓬萊最為合適,至于我和蕪青師妹,我們決定,一起去。”
“你們兩個都去?”
德山老頭的胡子翹了翹:
“年輕人啊,就知道往外跑,想留我一個糟老頭子看家,話說我都多少年沒出去在東海晃悠過了……”
見師兄念念叨叨這般抱怨,蕪青忍不住就笑了出來:
“德山師兄年輕的時候可是東海最出名的俊杰,你還嫌你出的風頭不夠啊?總不能好名聲都讓德山師兄你占盡了,好歹也讓我和萊蕪師兄在人前露露面嘛。再說我和萊蕪師兄都能帶著自己的鎮魂獸一起去語凝海,德山師兄你能嗎?”
“這……自然不能!”
德山老頭頹然搖搖頭,露出滿臉你們欺負人的神色。
他的鎮魂獸是蓬萊的護山神獸,誰家的護山神獸是能拉出去滿東海溜達的?
德山老頭擺擺手:
“罷了,你們倆非要自討苦吃去語凝海,那就由你們帶著弟子們去,千萬記得,好好地帶出去,好好地帶回來,一個,都不能少。”
“謹遵掌門諭令!”
萊蕪和蕪青都站起來,恭敬應諾。
隨后三人再度討論到底由哪五個弟子前去語凝海。
萊蕪先開口道:
“我門下就一個辰兒,他自然是要去的,上次的符術比試,他也是第一。”
“準。”德山老頭點點頭。
蕪青也沒什么猶豫的,早就有了決定:
“我門下弟子,修為皆不高,就由白翼跟隨吧,他的劍術只在無心之后。剩下三個名額,皆由師兄做主。”
“三個啊……”
德山老頭捻著胡須,倒是真有些為難:
“論劍術,自然是無心和良夜他們兩個最高,可他們二人,只能去一個。”
“為何?”蕪青不解:“師兄你打算讓尉遲嘉跟隨,我是知道的,可就算尉遲嘉占了一個,不還有兩個嗎?剛好讓無心和良夜去啊!”
“不。”德山老頭搖頭:“我打算讓衛襄也去,所以,就只能剩下一個名額了。”
“師兄不可!”
德山一說出自己的打算,蕪青就出聲反對:
“衛襄是個什么修為,大家都看在眼里,就算她也有鎮魂獸,可她自身修為低微,她那鎮魂獸也就只能比廢柴好那么一點點,根本無法發揮身它的潛能。而衛襄的性子又向來頑劣任性,不服管束,師兄你讓她跟著去,到底是真的偏寵于她,還是想讓她去送死啊?”
一邊萊蕪倒是沒蕪青這么激動,他伸手扯了扯蕪青:
“師妹先別激動,德山師兄不是不分輕重的人,我們先聽聽師兄到底有什么理由讓衛襄前去語凝海。”
這意思,也是反對的,德山老頭心里門兒清。
他施施然站起來,神情凝重道:
“衛襄曾經去過語凝海,并且全身而退,這個理由,夠不夠?”
“她去過語凝海?”蕪青一驚,卻是根本不信:“不可能,以她的修為,根本不可能平安歸來!”
“我以前也覺得不可能,可后來,我多番試探,發現她,是真的對語凝海有所了解,如果不是她親自去過,又作何解釋?難不成,她是做夢夢見的嗎?”
德山老頭說這話的時候,一直望著萊蕪,似乎帶有深意。
萊蕪一怔,心頭頓時掠過一個念頭——
難不成,衛襄對語凝海的了解,真的是來自于莫離師兄的意念?
畢竟,莫離師兄離去這么多年,衛襄是第一個拔出了龍泉劍的人。
而蕪青,雖然知道自己的師兄不是妄言之人,但她還是無法相信這種事情:
“衛襄這個丫頭向來鬼主意多,說不定是從哪里道聽途說而來的,師兄不要被給她騙了!”
“蕪青師妹,你上次還說襄襄雖然頑劣,但不是愛撒謊的人呢!”
德山面對蕪青的質疑,好脾氣地走上前,拍了拍她的肩頭,勸道:
“再說你師兄我還沒糊涂,真話假話還是能分辨出個大概的,所以,語凝海此行,她非去不可。”
“可是師兄……”
蕪青還想說什么。
一邊回過神來的萊蕪卻開口攔住了:
“好了蕪青,這件事情就聽師兄的吧。我會將大殿里供著的那把龍泉劍給衛襄帶上,但愿她不要讓我們失望。”
蕪青急道:
“萊蕪師兄你怎么也……不對,你將那龍泉劍給衛襄做什么?她能用……師兄,你……”
說話間,蕪青的聲音陡然顫抖,滿眼的不可置信:
“萊蕪師兄,你的意思是,衛襄她,她能拔出那把龍泉劍?”
“是的,她能,整個蓬萊,唯有她能。”
萊蕪輕聲說道,神情間,悲喜莫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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