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家了。
三個字沉甸甸地砸在衛襄心上,惹得她一陣惆悵。
連鮫人都知道想家,她也想家了呢。
衛襄想了想,安慰魚滄海:
“這樣,你放心,我是一定會送你回去的,不過,可能需要一點時間。你先好好養傷,等我把南海神廟和扶桑故地之間的關系徹底弄清楚了,就送你回去。”
“可以可以,只要小仙子愿意送我回去,我都已經感激不盡了!”
魚滄海根本沒多想這“一點時間”到底是多久,只聽到衛襄那句“一定會送你回去的”,就已經感激不已,差點兒熱淚盈眶。
衛襄拍怕魚滄海的手臂:
“好了,不要激動,安心養傷。不過,你還沒回答我,到底為什么,用你的血,就可以看見我獲得的信仰之力?”
“這個呀,是因為我是南海鮫人啊,這是血脈的力量。”
“南海鮫人?”衛襄似有所悟:“這么說,你要是東海的鮫人,你的血就沒用嘍?”
“嗯,差不多就是這樣。”其實這也是魚滄海自己的猜想。
衛襄點點頭:
“我明白了,這也不是什么血脈的力量,這是南海賜予你的地域之力吧。”
衛襄這么一說,魚滄海被繞得有點兒暈,但是這些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回家有望了。
衛襄又安慰了魚滄海幾句,就起身出了白玉鼎。
尉遲嘉雖然被輪回鏡靈給絆住了沒跟進來,但是衛襄和魚滄海在白玉鼎中的對話,他亦能聽得清楚。
抬頭看衛襄從白玉鼎中出來,他就笑睇著衛襄問道:
“你打算什么時候送他回去?”
“這個嘛,有時間再說吧,總得讓我弄清楚他們鮫人的神廟和扶桑故地有什么關系才行,不然這萬里迢迢的,總不能帶著他從陸地上走吧?不然沒等到南海,他就要被曬成一條咸魚了。”
“嗯,襄襄說得有道理,此事不能急。”
“那啥,他不是想家了嗎,我也想家了,等過兩天,咱們回長安看看好不好?我看看我爹娘,你看看你的老祖母,你覺得怎么樣?”
衛襄興致勃勃地計劃著。
尉遲嘉聽了,臉上的笑意漸漸變深,對衛襄的提議全盤應下:
“好,想回去咱們就回去,等有空了咱們再去說扶桑故地的事情。”
“嗯嗯。”衛襄扯著尉遲嘉在海底漫無目的地走著,又問尉遲嘉:“剛才輪回大叔找你說什么了?”
“說讓我們在語凝海多待一段時間。”
“這樣啊,輪回大叔也真夠杞人憂天的,我既然答應他會留在語凝海一段時間,那就不會偷跑的,他還真是對我不放心呢。”
衛襄對輪回鏡靈這種不信任頗有微詞。
“可不是,你以為我大哥能那么容易就相信你這個背信棄義的小人?”
旁邊的石洞里忽然傳出一個男童的聲音,帶著濃濃的哀怨和控訴。
衛襄轉頭一看,原來她和尉遲嘉不知不覺地走到了石洞中,而這個石洞中的鏡靈,正是曾經跟著他很久的小一千,就是前世今生都給過她夢境,還隨著她回長安給衛曦看過病的那面小鏡子。
衛襄就笑瞇瞇地湊了過去,在小鏡子的鏡面上敲了兩下:
“怎么,這是說誰壞話呢?”
“別摸我的臉!”鏡子里的小娃娃胖嘟嘟的臉一閃而逝,氣呼呼地拒絕衛襄的靠近:“你既然都把我扔回了這里,你還來找我做什么!”
“你以為我是回來找你的?”
衛襄啞然失笑,但是她反問了一句之后,看到鏡子里那張氣呼呼的小臉兒,到底沒忍心立刻否認。
她招招手,將小鏡子從墻上摘了下來,拿在了手中,好聲好氣地哄道:
“沒錯,我回來呢,也是想看看你,那時候把你送回語凝海,我也是迫不得已——前段時間我魂體分離回到語凝海這件事,你是知道的吧?你看看我后來出去這幾次多危險,差點兒就沒命了,你說萬一帶上你,遇到危險我保護不了你,你被人打碎了怎么辦?那不是徹底完蛋了嗎?”
“可是,可是你都沒有把胖胖留下來。”
小鏡子思考了一下,覺得衛襄說得也有道理,可是,可是他也不甘心就這么原諒她!
衛襄好話說得差不多了,看見這小鏡子還想耍脾氣,也就故意板了臉:
“胖胖怎么沒有被留下來啊?我把它留在蓬萊了。我這次出去,誰也沒帶,又不是單單針對你,你要是還想不開,那我可就走啦!”
衛襄說完,就伸手要把小鏡子給送回去。
小鏡子一下子就慌了,從鏡子里浮現出來:
“我錯了小姐姐,我不該耍脾氣的,你不要再丟下我!”
小娃娃可憐兮兮的模樣十分惹人垂憐,衛襄看著他,就想起自己許久未見的小侄兒。
衛襄的心就更軟了,但是心軟又代表不了她就能答應帶他走。
因為衛襄覺得自己的負擔已經夠重了,什么小花胖胖狐貍精,祝言西泠蛟龍怪,她個個都得妥善安置。
要是再帶這小鏡子走,她也不敢保證自己哪天不會把他遺忘在哪個角落。
衛襄搖搖頭,將小鏡子嵌回了石壁上。
“對不起,我不能帶你走,因為相對于跟我四處漂泊來說,語凝海才是你的歸宿,你只要在這里好好修煉,總有一天你能夠不借助任何人的力量,自己去游覽外面的世界。”
“你說得好聽,你就是想拋棄我!”
小鏡子開始哭喊起來。
衛襄也只是在鏡面上撫了撫,算是幫他擦擦眼淚,毅然轉身離開了。
而對于衛襄的決定,尉遲嘉向來沒有任何反對。
重活一世,他只希望他的襄襄能隨心所欲地活著,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想怎么樣就怎么樣。
要像她前世期待的那樣,自由而快樂地活著。
反倒是衛襄走出石洞之后有些惆悵。
“尉遲嘉,明明我剛剛重生的時候,身邊只有一個小花的,可現在,人越來越多……我不知道為什么,覺得有些不安心。”
“哦?說說看。”尉遲嘉笑微微地看著衛襄,似乎對她的反思有些意外。
衛襄望著面前透明的海水,沉默了一瞬,才慢慢地說道:
“師父說過,凡事皆有因果,我覺得,他們,都可能是我的因果。而因果太多,我怕以后……我也說不清那種感覺……”
衛襄說不清楚,但尉遲嘉卻能懂。
一個人的因果和命運一樣,是有定數的。因果糾纏太多,到最后都會壓在自己身上,想要輕松愉悅的過一輩子,基本上不太可能。
而且這還單單只是對衛襄情緒上的影響。
這些妖怪和人,看起來是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聚攏到襄襄身邊來的,但是無形中,還是因為一個致命的原因——
襄襄的本體是萬年前的赤靈丹,如今又有了魂魄和人類的軀體,她的血肉可以讓常人延年益壽,可以讓修仙者修為大增,可以讓妖怪精靈之類進階飛速。
或許如今圍攏過來的這些精怪并不明白衛襄身上到底有什么東西吸引著它們,但是,精怪之類的直覺遠比人類要敏銳。
只要他們圍繞在衛襄的身邊,遲早都會發現這一點。
到那個時候,無論這些精妖怪們對衛襄的感情有多么深,也很難保證它們能抗拒得了這種一步登天的誘惑。
到那時……就算自己能夠手眼通天,又能保證防得住每一個嗎?
尉遲嘉眉宇間的沉重之色一閃而逝,很快就對著衛襄露出笑容:
“如果衛襄害怕因果太多,那以后就不要再那么心軟,再遇見什么小動物小妖怪,早早就打發的遠遠的,好不好?”
一個容顏絕美的男子,玉樹臨風的站在自己面前,笑微微的問出“好不好”這三個字,衛襄從來就抵抗不了。
從前曾經沉迷于尉遲嘉美色的那種感覺又回來了,心口撲通撲通的開始跳。
不過現在衛襄不會罵自己不爭氣了——
面對這樣的盛世美顏,和顏悅色,這世上誰扛得住啊?!
“好啊好啊!”
衛襄一口答應下來,拽著尉遲嘉繼續往前走:
“我們現在就去找他們的茬,他們要是在這語凝海呆不慣,就趕緊讓他們滾蛋!”
衛襄心里立刻就打好了小算盤。
“嗯,襄襄很聰明。”
尉遲嘉反手將衛襄的手緊緊牽住,和她一起朝著海面游去。
而窩在尉遲嘉袖子里的蛇妖,則是恨不得此時能有個小本本,讓他把這重要的一條給記下來——
女人需要天天夸,這可是一條對男人來說很重要的原則,等小白再來找他的時候,他一定能用得上的!
海面上,蒔溪領著祝言,西泠,還有黑袍大叔在海面上一處礁石旁邊停了下來,鄭重交待:
“你們三個如果真的有需要交談的事情,要么就在石洞以內白玉鼎旁邊,要么就浮出海面,在這礁石上說,可千萬不要在海水中發出任何聲音。”
“在海水里就不能說話了?這里的規矩好大呀。”
西泠總算是明白了為什么來的路上小仙子直接動手把他們三個都給禁言了。
“是的,絕對不能說話,不然就會直接被莫名的力量絞殺——是那種連個碎沫都不會剩下的絞殺哦。”
似乎是看出了他的不以為然和不服氣,蒔溪又笑瞇瞇的補了一句。
他很好奇:
“同樣都是海水,為什么這片海域和其他地方就這么不一樣呢?”
蒔溪微笑搖頭:
“這我就不知道了,或許是天地初開之時,天道所定下的規矩吧。”
“哦,好的,那多謝蒔溪姑娘指點了。”
“臥槽!”
西泠一抖,只覺得一股寒氣從脊背冒上來。
不過面對蒔溪這么一個身姿翩翩的美人魚,西泠的風度最終還是很好的保持住了。
他轉過身就和祝言嘀咕:
“這么說來,你有沒有覺得這個地方非常可怕?”
“何止是非常可怕,這簡直是我見過的最可怕的地方!”
祝言也從來沒有聽說過這種地方,這跟幽冥之城有得一拼,甚至比幽冥之城還嚇人——
畢竟在幽冥之城說話沒人管你,這里說句話就要喪命!
“那你說,小仙子把咱們扔到這個地方來,到底是想干嘛?她會不會想趁機滅了我們?”
西泠憂心忡忡。
祝言就很奇怪地看了他一眼:
“你是不是干過什么虧心事?”
“沒有啊,我沒有干過什么虧心事啊。”
“那你干嘛總是懷疑小仙子要滅了你?”
“難道你不懷疑?她什么人你不知道?你覺得以她無理取鬧的性子,為什么能忍受海底那個大叔的條件?”
“什么叫無理取鬧?你怎么能說小仙子無理取鬧呢?”
祝言一聽就不樂意了,現在的圍墻在他眼里那是妥妥的小仙子,溫柔善良又美麗,任何詆毀小仙子的行徑,都是不能容忍的!
西泠直接給了祝言一個鄙夷的白眼:
“得了吧,你能不能不要裝好人了?我就不信你心里對小仙子沒有一點兒意見!”
“我當然沒有意見,她怎么安排我就怎么聽,你要是有意見你可以走,你為什么要賴著她,還懷疑她?”
祝言的怒火冒了起來,伸手就推了西泠一把。
西泠也惱了,一把推了回去:
“我是懷疑她嗎?我難道不能揣測一下嗎?我看你今兒就是想找事兒是吧?”
“想找事兒的人是你!”
祝言更加火大,兩人很快吵鬧推搡起來。
于是剛剛出水的衛襄就不幸的被兩人這無聊至極的爭吵給波及了——
西泠恰巧在衛襄出水的一瞬間,推了祝言一把,祝言一個沒站穩,手一揮就把毫無準備的衛襄給揮得摔倒了。
衛襄正心猿意馬地沉浸在尉遲嘉的美色中,冷不丁的被這么一推,啪唧一聲就摔在了礁石的尖角上,額頭上直接磕了個口子,鮮血汩汩而出。
“小仙子!”
祝言和西泠都嚇呆了,眼睜睜的看著尉遲嘉閃身將衛襄抱了起來,腦子里只剩下一個念頭:
死定了。
倒是衛襄根本都沒明白自己是怎么摔的,被尉遲嘉抱起來以后,伸手一摸額頭,看見滿手的血,深深的震驚了:
“這就是他說的那血光之災?!賀蘭師兄這個烏鴉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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