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惟秀不知道自己來了多少次,總之直到雙手都一片血紅,沒有了知覺,直到姜硯之已經忍不住掉眼淚,方才落了地。
這期間,上頭陸陸續續的掉下來許多東西不提。
譬如一個又一個的火把,這不用說,肯定是路丙扔的。
譬如一個又一個的吃食,這不用說,肯定是安喜扔的,因為她身上只有這個。
這無形之中,給她同姜硯之的逃生計劃增添了許多難度。
畢竟你一邊要跳,還要一邊躲避高空擲物,不然的話,就是滿頭血……你說夭壽不夭壽。
閔惟秀心中暗暗的下定決心,等她活著回去之后,一定要把路丙手腳都捆起來,只能跳,然后拿肉包子砸他!
至于安喜,安喜太可愛了,她舍不得扔。
“惟秀,快把手伸出來,我給你上藥。”姜硯之急忙的從懷中掏出一個小藥瓶,動的那一下,疼得他差點兒嘶啞咧嘴的。
兩人落地之時,商量好了就地一滾,他眼睛好,瞧著地上都是一些人骨利器,惟秀雖然會武功,但也是血肉之軀,他便拼命的先著了地,反正他肉多,不怕扎。
“你怎么還隨身帶了藥?聞起來像是我們家的金瘡藥。”閔惟秀果斷的伸出手來,之前精神很緊張,不覺得,這會兒松弛下來,還真有些疼。不過上輩子她受過的傷,可比這個嚴重多了,算不得什么。
閔惟秀豎起耳朵聽著,姜硯之一直沒有說話,她只聽得嘩啦一聲,布帛撕裂的聲音,然后一條軟軟的布就纏在了她的手上。
“喂,你的中衣是新換的嗎?”
姜硯之臉一紅,伸出手來揉了揉閔惟秀的腦袋,“是不是新換的,你不知道?昨天半夜里,才沐浴更衣……”
閔惟秀用腳輕輕的踢了一下姜硯之,這都什么時候了,還說這個……果然男人腦袋里無時無刻不裝著廢料!
“你去看看陸丙扔下來的火把,還有沒有摔得四分五裂的么?我身上有火石。”待手包好了,閔惟秀覺得輕松了不少。
姜硯之有些遲疑,“這山縫之中有什么,我們都不清楚,若是點了火,引來了什么東西,可如何是好?”
閔惟秀笑了起來,“來了正好,我們還沒有吃午食呢,來了烤了吃!”
姜硯之瞧她自信滿滿,也不糾結,尋來尋去,一共只尋到了兩根完好的,他拿出火石,點亮了其中一根,舉起來往上照了照,光根本就到不了那么高的地方,看不見出口。
“路丙他們肯定在上面,那個口子也沒有封起來,但是我們卻見不到半個光點,可見這個縫隙有多深。”他說著低下了頭,看著地上的碎骨,“這里應該也有別的人掉下來過,都摔碎了。”
“他很了解我們,知道我遇到了案子,一定不會不管,才設計了這么一個圈套。”
閔惟秀哼了一聲,“利用妮妮那種小孩子,真是令人不齒。其實我早該想到的,我給妮妮桂花糕吃,她就有些古古怪怪的,她還說,她若是沒有了阿娘,世上就不會有人疼她了。”
她如果真的已經死了,那還哪里有什么若是呢?
姜硯之笑著走了過來,從袖帶里拿出一根肉干,遞給了閔惟秀,“很多事情,身在局中是想不明白的,等到中招了,回想起來,才覺得不對勁。那妮妮很著急知道阿娘的死因,進了小院子,第一時間卻沒有沖進靈堂里去,反而站在那里等著被罵。”
“我去驗尸,她也不跟上。那個棺材里躺著的,應該不是她的母親。那個女人,應該真的是一個產婦,被人給勒死的。”
現如今那個棺材也一起掉了下來,早就摔得四分五裂,不忍直視了。
閔惟秀將肉干收了,揣進了袖袋之中,他們不知道還要在這縫隙里待多久,爬上去是不可能了,大聲喊她也試過了,上面根本就沒有回應,應該是沒有聽到。
“我那二哥可真是心狠手辣,不光是用了小孩老人來騙人,就連這死者都特意尋了一個符合的來,生怕我看出了破綻。”
“若不是惟秀厲害,狼牙棒又結實,我們從上頭摔下來,怕早就成了一灘肉泥了。現在想來,蘇中丞可真是一個烏鴉嘴,說我們要被奸人所害,黃泉路下走一遭,還真的一一應驗了。”
閔惟秀無語了,“可不是,他若是打個幡,寫著鐵嘴神算,都能夠去集市上擺攤算命了!此仇不報非君子,等我回了開封府,絕對把你二哥先煎后殺!”
姜硯之打了個寒顫,“先啥?”
閔惟秀認真的點了點頭,“先閹后殺!”
姜硯之決定不再繼續這個話題,因為他覺得兩腿之間有點涼……
怎么辦,我的大佬娘子動不動就要人命根子!
“之前我們爬山的時候,并沒有覺得那山有多高,可以推斷,我們現在應該在地底下。這縫隙不是一日能夠形成的,也不太可能是人刨開的,應該早就有了。”
閔惟秀點了點頭,這就是傳說中的大自然的鬼斧神工。
“咱們休息夠了,就往那邊走。好在這縫隙只有兩個背道而馳的方向,一個是往大遼方向走的,一個是往京城方向走的。咱們順著走,看看有沒有出路。”姜硯之說著,脫下了自己的外袍,披在了閔惟秀的身上。
說起來,他早就想這么做了。
以前大冬日的時候,他都穿兩件袍子,裹得跟一頭熊一樣,為的就是惟秀冷的時候,好脫一件給她披上。
可是惟秀從來都不愣!開封府也老不下雨,沒有任何他表現的機會,簡直了!
到今日,終于等到了,“地底下寒涼,惟秀你多穿一件。”
閔惟秀發誓,她從姜硯之的話語中,聽出了濃濃的自我滿足,話說掉到黃泉里了,你還嗨個啥!跟多年的夢想成真了一樣!
雖然不冷,但是姜硯之不容拒絕。
閔惟秀站起了身,穿好了姜硯之的袍子,從腰間拿出一把匕首,在石壁上畫下了一個圓圈,又畫了一個表示方向的箭頭。
“走吧。”
姜硯之愣了愣,“這個他們能認識么?”
閔惟秀白了他一眼,“這么大個胡餅子,還帶了芝麻,惟妙惟肖的,如何不認識?再說了,你覺得除了你和我,還有什么活人能夠從上頭完好無損的下來?”
他們這個記號,畫給鬼看還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