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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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萬金之數
從魏鸞在上房院同章氏撕破臉一次后,章氏果然消停了好幾日,身體也日漸養好起來。
約莫過了有五六日光景,一轉眼便已到了四月底,再有不足十日,便是魏業的生辰。
魏業生的巧,就在端午前三日,也就是五月初二這一日。
從前在京城的時候,他不好太過鋪張,便每年都和端午一起過,從沒有單獨再設宴請過客人來過生辰。
一直到他帶著家眷遷回齊州,才把生辰和端午分開來過,而每年的這幾日,都是章氏最忙碌的時候。
魏業好面子,齊州城里頭一份兒的,他的生辰每年都要辦的別出心裁,不與往日一樣,請了客人來,自然也是叫人家看著魏家的富貴和氣派。
而今年,魏鸞卻有些不大情愿。
魏家總是太過招搖,未必是什么好事。
昔年遠離京城,看似是遠離了是非和禍端,可其實從來就沒有真正遠離過漩渦天子的心里記著魏家,天下商賈的眼睛也都盯著魏家。
前世魏家大廈傾頹,一朝被抄沒,雖說有她之故,可焉知不是陛下早對魏家有了此心,而她只不過是誘發了此事而已。
四月二十八,章氏早就已經能下地主事,雖然有些事情還要魏鳶來分擔,她每日不敢太過操勞,但大事上,各處管事的已經仍是進來回她話了。
魏鸞這天起得早,在府中來回的逛,四處的看。
當珠跟著她身后,只看著她從前院到后院,又從后院到西院門口。
原本以為她打算進西院去的,可不料她只是待了須臾,又提步往前院方向去。
當珠咦了聲:“姑娘一大早這是做什么?過幾日就是老爺生辰了,上回姑娘不是說,要給老爺繡一副青云直上的畫嗎?我瞧著繡架上的畫連一半兒都沒繡完,姑娘不怕趕不上啊?”
“那有什么趕不上的,我瞧著……”魏鸞一面說,一面蹙攏了眉心。
她收了聲,盯著抄手游廊下懸掛的玉帶看了好半天:“剛才沒見著啊?”
當珠順勢看過去,尤珠那里自然也順著她的視線往玉帶上看。
那都是上等的羊脂白玉,是裁成一小段兒,又拼湊接在一起的,玉料質地溫潤,看著就叫人覺得舒服,等這抄手游廊轉到盡頭,便又換上了東陵玉,沿著東陵玉帶一路往里,才是魏家宴客的三層小樓,小樓對面是戲臺子,賓客們若至,坐在樓中就能瞧真切對面戲臺上的戲。
尤珠看她擰眉,便上前了半步:“這玉帶有岔子嗎?我們不懂這些,姑娘是好玉的人,是不是送來的品相并不好?”
哪里是品相不好
魏鸞嗤鼻。
先前到前院時,沒見著這些東西,估摸是才掛起來不久的。
也真是難為章氏費盡心思要討好她爹,不知從何處尋來這樣品相絕佳的羊脂白玉。
魏鸞一面想著,一面提了步子湊近了些。
她沿著玉帶懸掛的方向一路走,手略略一抬,正撫在玉帶上。
真是入眼溫白不見丁點瑕疵,觸手又生溫涼之意。
說什么品相不好?這東西,就是進貢給皇家,也不會出錯的!
“你們覺得這東西極好?”
她聲音透著清冷,兩個丫頭面面相覷,實在不知道這是又動了哪根筋,于是便不敢言聲。
魏鸞是在抄手游廊的盡頭收住腳的,再一晃眼的工夫,瞧見了魏子衍從那里閃身過來,臉上還帶著刺眼的笑容。
魏子衍一抬頭也瞧見了她,嘖的咂舌往她跟前邁步過來:“你跑到前頭做什么?”
“這東西,你們哪里尋來的?”魏鸞壓低了聲,那股子清冷霎時化作陰沉,打的人莫名一個激靈。
魏子期其實是知道她前幾天又跑去氣過章氏的,雖然他再三的問,他娘都不告訴他魏鸞到底干了些什么,但他心里清楚,橫豎魏鸞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沒個好聽話就是了。
這會子見她又是陰陽怪氣的,一下子也提起了氣來:“你如今見了誰說話都這么沒規矩?一開口是陰陽怪氣的。”他說著又翻了眼皮,斜過懸著的玉帶時,滿臉得意驕傲,“這是先前我外祖父托人弄來的,一整套數萬金不止,羊脂白玉與東陵玉的是一套,多少能工巧匠費了多少時日打出來的,放眼天下,也沒有誰家有這樣的好東西了。”
他那股子洋洋得意的姿態,越發刺痛了魏鸞的眼。
章氏未免太狂妄!不只是章善容,還有揚州章家!
她大抵猜得到這些年來章家越發衰敗,底下的子孫們也沒有十分中用能干的,以至于章家老爺子把厚望寄予章善容這個出嫁女身上,更甚至是魏子衍這個外孫。
早前雖有了胡氏那場鬧劇,原本章家該十分惱怒才對,哪怕不至于老死不相往來,可發生了這樣的事,也沒有一轉臉還能幫著魏家籌辦壽宴的道理。
這樣的東西……魏鸞瞇起眼來:“母親早就給揚州去了信,托外祖父尋這樣的東西嗎?”
她好歹叫了一聲外祖父,魏子衍那口氣稍稍順暢一些:“有好幾個月了,娘為了爹這個生辰,不知操了多少心,早就給揚州去了信,請外祖父留意一下,若有什么好東西,只管留下來,不要說萬金之數,便是數十萬金,魏家也是出得起的,要緊的是體面,是爹的體面。”
這便是體面了嗎?
萬金之數意味著什么!
昔年齊王府落成,黎晏搬到齊州城中時,她就問過。
這顯赫威嚴的齊王府,五進大院,樓閣亭臺,假山林立,怪石嶙峋,景致妙曼怡人,竟不知要花費多少銀錢,才能得如此一座王府院落。
彼時黎晏就說過,原也不過花了不足萬金而已,便是把那些個從宮里送來的名貴珍玩一并算上,至多也就十幾萬金,他還是配得起的!
而如今魏家一個壽宴,僅僅只是一套懸于府內抄手游廊下的玉帶,便要萬金之數,今日魏子衍還這樣大言不慚,倘或他的這些話傳了出去,便又是魏家的大禍一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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