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鸞令

第三百三十七章:恨你入骨

第237章恨你入骨

這的確是意料之外的事。

過去的十數年間,杜啟崖所表現出的貪婪,令陳正廷一時以為,只要使了十足的銀子,他想辦成的事兒,杜啟崖都會隨了他的心思。

可是誰又能料到,今次杜啟崖在貪婪之余,又平添了三分膽怯,在處置孫昶時,他退縮了。

如果當初杜啟崖把心一橫,也不怕會為此招惹上麻煩,兩頭拿了銀子,仍舊把孫昶砍了,自然是不會有之后的這許多事情。

失算二字……無怪人說,智者千慮,必有一失。

許恭話至于此處,黎晏已全然明白:“當初知府衙門拖著不肯處置,陳正廷就沒有著急?”

“怎么會不著急呢?”許恭唉聲嘆氣的,“也是從那時候開始,奴才一直勸老爺,張氏留不得,可老爺不肯聽,只是一味的催著知府大人盡早結案,一來二去的,一直拖到了殿下您親至湖州。”

可即便是他到了湖州,陳正廷也沒打算放過孫昶不是嗎?

“他鐵了心要孫昶的命,便是我到了湖州之后,他也沒改變過這個想法,他就不怕……”黎晏嘶的倒吸口氣,“他真不怕啊。”

許恭明白他的意思,只是越發把頭低下去,說起話來還是帶著嘆息的意味在里頭:“事到如今,怕又有什么用呢?要是您剛一到湖州,老爺立馬松了口,輕易繞過孫家大爺,那不是更引人懷疑嗎?”

他說的也算有道理,那時候已經是趕鴨子上架,不行也得行了。

陳昱卿已經死了,這命案總要有個說法,他輕易就放過孫昶,更像是不拿他兒子的命當回事兒,怎么會不惹人懷疑?還不如將錯就錯,況且在陳正廷的眼里,只怕他這位齊王殿下,也沒那么大的本事。

自作聰明,更是自作自受。

黎晏冷笑一聲:“他十有**以為自己的計劃縝密,我斷然不會查出端倪,而你與張氏的關系,多少年來都再無人提起,我更不會查得到。這案子到最后,即便拿住了張氏,只要不牽扯出你,他依然能夠太平無事。陳正廷不愧經營家業這么多年的人,這買賣怎么做最劃算,誰也算計不過他了,只是可惜了,人算終究不如天算,是不是?”

許恭點著頭說是,不然事到如今,他還能說什么呢?

魏鸞聽著他兩個人你一言我一語的,又把整個案子從頭到尾的細想了一回:“所以杜大人從頭到尾并不知情?”

許恭愣了下,抬眼去看她:“二姑娘怎么會以為,知府大人也牽扯其中了呢?”

不是她無端揣測,實在是他們初到湖州之時,杜啟崖的表現過于反常,再加上杜啟崖對孫家的巧取豪奪,本就招了魏鸞的不快,要說杜啟崖是清白的……

她稍抿平唇角:“只是隨口問上一句罷了。”

許恭也不疑有他,重又低下頭去:“知府大人是不知道的,這樣的事,老爺怎么敢叫他知道呢?您瞧著我們老爺在外風光,又跟杜知府一向走得近,可實際上,根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這位知府大人,簡直就是個無底的洞,多少銀子也填不滿,老爺一肚子的氣,可還得忍著,他在任上這么些年,坑了我們陳家多少銀子,恐怕連他自己都記不清了。這種事兒給他知道了,他不會幫忙是一回事,要坑銀子是另一回事,將來真的事情敗露,他又一定頭一個拿了老爺去問罪,好把自己摘干凈。這種人……這種人不能深交,我們老爺心里有數,當然不會叫他知道。”

原來什么親近親密都不過是假象而已,杜啟崖在許恭他們的眼里,竟是這樣的人。

魏鸞深吸口氣,便不再多問什么。

該說的,許恭都坦白了,他服侍陳正廷這么多年,到今日,都輕易的松了口,把陳正廷做過的事情,一概供認不諱,如果杜啟崖真的涉案,許恭才不會在此時替他遮掩。

黎晏看她也沒了后話要問,站在那兒,伸手點了點桌案,發出聲聲悶響來:“明日府衙過堂,許恭,你可不要想著當堂翻供。你今日所說,我已讓趙隼全都記了下來,過會兒他拿給你畫押,你自個兒想清楚了,翻供,不會有什么好處。”

許恭連聲說著不敢,又說不會:“奴才今日已經坦言事情的真相,便絕不會再翻供,奴才自知已是不忠,怎么還會做個反復無常的小人?只是殿下,張氏她……她還好嗎?”

黎晏和魏鸞二人皆是愣住,萬萬沒有想到,到了眼下這時候,他竟還會問起張氏。

魏鸞當下怒從中來:“你還問她?你不是幾次三番攛掇著陳正廷殺她滅口嗎?”

“我……”許恭一時啞口無言。

黎晏瞧著她發脾氣,不動聲色的拉住她,又輕嘆一聲:“張氏,不太好。你先前與我所說,我自然都告訴了她知道,她聽后……許恭,真心是要拿真心去對待呵護的,與你說這些,恐怕你也不大懂,只是你寒了人家的心,明日大堂相見,只怕兩相尷尬,而她又恨你入髓,你就不要再想別的了。”

一番話是徹底斷了許恭的心思和遐想的。

他無所次的問自己,對張氏,真的無情無愛嗎?他畢竟不是鐵石心腸,做不到的。

張氏是真心愛他,他如何不知道,因為愛他,才會做出許多本不會做的事,只是到頭來,落得這樣的下場。

許恭眼看著黎晏與魏鸞一前一后的要出門,猛然驚醒過來一般,拖著膝蓋跪行出去好些步,一開口,帶著歇斯底里,一聲殿下脫口而出。

黎晏身形一顫:“說吧。”

“奴才曾想要老爺殺她滅口的事,明日堂上,殿下能不能……”

他沒說完,魏鸞聽得明白,面上很是動容。

她側目去看黎晏,見黎晏猶豫須臾,臨了了,卻一橫心,說了句不能。

許恭眼底的希望徹底破碎了:“殿下,奴才真的是……”

“我方才說了,這些事情,你都不必再想。你想不想要她死,都已經不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