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六章忿出手
他們卻是不知第二日便有人上了方家堡,瞧著花圃之中新鮮的泥土痕跡,冷笑連連,
“看來這臥龍鎮上還真有方家人在!”
他留在臥龍鎮便是想就近選一處落腳處好分派人手辦事,臥龍鎮離著蜀州城說遠不遠,說近不近,即能離了官府耳目,又能就近監視方家堡,說不得方家人得了信兒回來,立時就可守株待兔。
沒想到還真讓他碰上了!
隔了又幾日這臥龍鎮上突然傳起流言來,
“你們聽說了么?”
“什么?”
“方家堡里鬧鬼了!”
“啊!什么……鬧……鬧鬼了?”
“那方家堡中人死得那么慘,怎么會不鬧鬼,全堡上下幾百口人死于非命,慘啊!”
“怎么個鬧鬼法?”
“說是半夜有鬼哭之聲,那里頭的骸骨都自發自動的立起來走動,行走做事還如生前一般!”
“啊!竟如斯可怖!”
“可不是么!說是那處一到半夜就有鬼火幢幢,還有人聽到人喊馬嘶之聲,倒與平常方家堡未毀之前一樣!”
“我瞧著必是那方家人死的太冤,以至進不了地府,在這陽間游蕩呢!”
“……少說!少說!嚇得爺爺白毛汗都出來了……”
這流言傳來傳去愈演愈烈,四里八鄉全數都知曉了,最后竟傳到了縣爺耳中,縣爺聞言大怒,
“子不語怪力亂神!那來的神神鬼鬼,那方家人謀反叛逆,家中失火被燒乃是受了老天譴責,便是做了鬼也要入十八層地獄的!”
旁邊有師爺忙道,
“縣爺息怒,這處鄉民愚不受教,神鬼精怪之說盛行,依小的愚見,這多半也是心里有鬼因而疑心之故,不如請了幾個道士和尚前去做法一番,對外便稱鬼怪已收服,鄉民聞聽心下必安,自也不疑有鬼了!”
縣爺一聽撫須點頭道,
“嗯!師爺說的有理,便照此辦理!”
隔一日果然去凌云寺里請了高僧,這廂搬了家伙到方家堡前頭擺道場,又敲鑼打敲令眾鄉民前去觀瞧。
高僧在這處誦經敲鐘,咚咚鏘鏘弄了三日才算是將事兒給辦完了,卻又道,
“這方家人鬼魂不安兼是因骨骸沾染了邪氣做怪,需得取出來挫骨揚灰才成!”
眾人聽了一陣嘩然,
“這……這是那門子的去邪法?”
“就是……人都死了還要挫骨揚灰,這也太狠了吧!”
那一旁持刀挺立的衙役橫眉立目,手中鋼刀抽出來半截喝道,
“肅靜!不得喧嘩!”
做法的和尚果然命人將方家堡上上下下各處的骨骸撿到了一處,連那花圃之中的都不放過,重又挖出來堆至了前院練武場上頭,
“待貧僧誦經九九八十一遍,到明日天明時便可動手了!”
眾人聞言都是一哄而散,
“這方家也不知造了什么孽,全家身死不說還要落得這種下場!”
“不是說謀反叛逆么?”
“胡說什么,方家人怎么會謀反?”
“就是!就是!官府那告示我瞧著也是胡說的,方家人一向樂善好施,家中兒郎雖個個習武也不見那一個出來搶男霸女……”
眾人下了山去,回到時鎮上消息便傳開了,宋二這時正獨自開著鋪子,最近鎮上蕭條生意不好做,他一人閑坐鋪中聽街上人人都在議論紛紛,不由的眉頭緊皺。
“這是什么人還要與方家過不去?”
人都死了!
侯德寶自是瞧出中間不對勁兒來了,想到這處便疑心到那媧神派身上,細細一品味兒便知曉了蹊蹺,
哼!這是有人想引方家人出來!
真正是欺人太甚,殺人不過頭點地,這未免也太過了吧!
想到這處侯德寶獨坐在餅鋪之中不由暗想,
那小丫頭雖說知曉父母幼弟還在,但畢竟方家上上下下幾百口的人命沒了,你讓她心中如何不恨?
這幾日小丫頭呆在家中養傷,卻是沉默寡言比往日消沉了不少,人瞧著瞧著都瘦下去了,若是讓她知曉了這信兒只怕心里更加難受!
還是讓臭小子將她看緊些!
左右自家那臭小子是白便宜方家了,如今便只差長到那丫頭身上了!
回去叮囑他小心門戶別讓那些個長舌頭的鄰里來串門,若是一不小心說漏出去便壞了!
這廂想了想又冷笑道,
“媧神教也是太過張狂,你當我中原武林無人了么!”
幸喜前頭召了幾位江湖上的朋友過來臥龍鎮,之前他們是來方家提親的,現下方家出此慘事,若是讓個媧神派便這樣為禍一方,豈不是生生打了中原武林的臉面么?朝廷無能自有我等草莽漢子來管!
想到這處忙取了牌子掛到外頭,
“店家有事,今日歇業。”
急匆匆回去背著方素素拉了徒弟如此這般的叮囑了一番,宋屻波聽了臉上變色,
“媧神派竟如此張狂!我也要跟著去!”
“嘿!小子……”
侯德寶一拍他腦袋,
“就你那三腳貓的功夫,好好瞧緊了你那小媳婦兒才是正經,少給我添亂!”
宋屻波臉立時騰的紅了,羞惱成怒道,
“死老鬼,你少胡說八道!素素現下正是最難過的時候,這話可不許你傳到她耳朵里!”
侯德寶又給他一巴掌,
“臭小子,你師父我是那般沒有分寸之人么!再說了這小媳婦可不是我說的!”
見宋屻波怒目瞪他,忙轉回話題道,
“你只管盯好了那小丫頭,今兒晚上可不許出去!且瞧瞧你師父我的手段,給那幫子蠻子變個戲法兒,也好讓他們知曉知曉我中原武林的手段!”
這廂與宋屻波將事兒一說好,便尋了一個借口又出去了,宋老頭見兒子連鋪子也不看就溜出去了,忙問孫兒道,
“你爹這幾日怎得魂不守舍的,可是有什么煩心事兒!”
宋屻波哄他道,
“還不是生意不好,我爹想到別的鎮上瞧瞧,若是這鎮上的生意再不成,便擔些餅到外頭賣去!”
宋老頭聞言嘆了一口氣道,
“好好的人家怎么說沒便沒了,這樣好的人家都要說人造反,皇帝佬兒真是瞎了眼!”
宋屻波瞧了瞧里頭忙悄聲對宋老頭道,
“阿爺莫在素素面前提起這事,她前頭被匪人嚇掉了魂,這幾日才好起來最聽不得生生死死,打打殺殺的了!”
宋老頭點頭道,
“我曉得!我曉得,你放心就是!”
里頭方素素蜷了雙腿,抱膝坐在床上,下巴擱在膝頭,雙眼直愣愣瞧著對面斑駁的墻面,祖孫兩人的話卻是一字不漏的聽進了耳朵里。
在床上呆了良久,方素素才抬眼瞧了瞧窗外,天色卻是漸暗了下來,下床穿鞋便往灶間去,
“阿爺,時候不早了,燒火做飯吧!”
這廂進去就要提刀劈柴,宋屻波見了忙去搶過來道,
“我來!我來!你如何做得來這些!還是我來吧!”
方素素抬頭沖他抿了抿嘴角,
“以前不會,以后也能不會么,自是要好好學學的!”
說罷接了宋屻波手里的柴刀過去,在手中靈巧的挽了一個刀花,刀光閃動之下,碗口大小的木頭便被劈成了幾段,又一手扶一根立起,右手連閃卻是整整齊齊劈成了幾塊。
宋屻波瞧著忙笑道,
“輕功你比不過我,這使刀你卻是比我厲害不止一籌!這粗細長短都一般兒大小,果然不愧是使刀的人家出身!”
方素素微微一笑道,
“我這也是頭一回做這事,不過左右都是使刀,我想也應是一樣的吧!”
說到這處卻是微微一愣,心中暗想,
怪不得師父說大道至簡,萬變不離其宗,我以前還不知這句話做何解,卻原來是在這處么……
自家剛剛劈柴時便是瞧了瞧這木頭大小粗細、紋理脈落,刀鋒落處便是順著那裂開的微小細縫破開,力透其中,木頭自然便裂開了,這樣省力又省時卻是十分好劈……
這是劈柴,若是劈至人身上呢?
只是木頭是死的,人是活的,又如何尋找人身上的防守薄弱之處呢?
這廂在那處想著想著竟癡了,宋屻波見她呆立在那處半晌不語,只當說話又觸動了她的傷心事,忙接過她手里的刀,按了她到一旁坐下,
“你身上還有傷,還是先讓我來吧!這些事待到你傷好了再做不遲!”
方素素乖巧的坐到了一旁,單手支了下巴瞧著他在灶間忙活,宋老頭想進來幫手也被他趕了出去。
方素素盯著宋屻波提刀削削切切,開口輕聲問道,
“屻哥,侯前輩去做什么了?”
宋屻波一愣手上一偏差些兒切到了手,當下笑道,
“我師父在外頭江湖上朋友多,怕是生意不好便出去會友了!”
“是么?”
方素素一雙黑白分明的眼盯著他瞧,宋屻波呵呵笑著道,
“自是真的了!那死老鬼別人不知曉,我還不知曉么!就是個好酒貪懷的浪蕩漢,這時節說不得二兩黃湯都下肚了!”
“啊……嚏……”
侯德寶這廂忍了許久還是沒有忍住,打了一個小小噴嚏,一旁的人忙噓聲道,
“猴子!這時節你整什么響動!”
侯德寶揉著鼻子道,
“也不知是誰在咒爺爺我呢!別管我!快動手!快動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