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次,太子南征,人山人海。
上上次南宮傲大軍南征,依舊是人山人海。
而這一次寧政南征,冷冷,凄凄慘慘切切。
無人相送。
國君沒有來送,因為沒有必要,他將自己和國家的存亡都押在上面了,根本就不需要玩這些虛頭了。
群臣沒有來相送,因為這是寧政和沈浪。
國都百姓沒有來相送,因為覺得不詳。
所以這一萬城衛軍沿著玄武大道南下的時候,無數雙眼睛默默地望著他們。
當然,這些眼睛未必充滿惡意。
再怎么說,在這萬馬齊喑的時候,還有一支軍隊愿意去送死,已經很了不起了。
祝福已經無用。
所以這些目光充滿了哀色,看著一萬城衛軍就仿佛看到了死人一般。
之前國都萬民對寧政和沈浪是唾棄的,把他們釘在了投降派的恥辱柱上。
而現在這兩個人倒是成為了主戰派,之前的主戰派卻成為了真正的投降派。
這真是一個荒誕絕倫的笑話啊。
所以……
國都萬民望向沈浪和寧政的目光也變得復雜起來。
有責怪!
所有人都聽說原本國君打算和禁軍停戰,割讓南部五郡。
不僅僅是文武百官,就連國都的百姓都覺得這很值,這個條件一點都不過分。
當然了,如果真的割讓之后,再過兩三年之后,民眾還是要罵娘的,還是要罵國君寧元憲昏君喪權辱國。但至少現在國都的民眾心中也贊同割讓,至少不要讓戰火燒到自己的頭上。
然而因為沈浪的反對,國君孤注一擲拒絕了矜君的停戰協定,開啟了絕望之戰。
亡國!
這個詞幾乎籠罩在所有人的頭頂。
但是民眾畢竟還是要臉的,有人愿意用生命去維護越國的尊嚴,有人愿意去送死,你還想怎么樣?
去唾棄勇敢赴死的人?
許多睿智的讀書人或許會,但普通老百姓真做不到。
所以,就出現了這種目光送行。
盡管看上去像死送葬。
沈浪望向這些民眾的目光。
這要是配上哀樂,就更像是一場葬禮了。
不過算了,今日我和國都的百姓算是和解了。
你們雖然愚蠢了一些,但還算是有良心的。
這一萬城衛軍走得很快,僅僅一個時辰后,就消失在國都萬民的眼中。
這是真正的壯士一去兮不復還吧。
無數國都百姓紛紛關上了房門。
“國之將亡,必出妖孽啊!”
幾個進士正在飲酒。
如今青/反而開門了,而且有很多客人。
因為很多人覺得馬上就要亡國了,大難臨頭了,何妨一醉?
妓兒依舊在唱曲。
明明是很歡快的曲子,卻充滿了悲戚。
去年春天,越國進行了恩科會試,分別錄取了一百名新文進士,八十名武進士。
不過大戰在即,這兩場會試都顯得默默無聞。
八十名武進士,已經死了一大半了。
因為當日他們全部都跟著太子南征了。
文進士也因為南甌國之戰徹底耽擱了下來,只有一部分人當了官。
原本尚書臺和吏部準備等到南甌國之戰大勝之后,太子歸來,再大肆封官,算是喜上加喜。
所以幾十名進士整整在國都內等了半年多,也沒有侯到一個實缺。
這些人算是天之驕子啊,中了進士之后高人一等,卻又還沒有做官,每天就在清談。
當日鼓吹太子的就是這些人,無數歌頌寧翼的詩詞歌賦都是出自他們之手。
沒有辦法,要獻媚啊,這樣才能讓祝弘主看到,讓太子看到,未來封官的時候也有好缺。
大肆攻訐沈浪和寧政也是這群人,把兩人釘在恥辱柱上還是這些人。
南方大敗,太子被俘投降消息傳來之后,對這些人完全是雷霆一擊,然后鴉雀無聲。
原本他們打算靜靜蟄伏下來的。
矜君使者覲見越王,提出割讓五郡的條件后。
這些新科進士嘴上不說,心中卻高呼,趕緊答應趕緊答應。
只要越國江山能夠保住,他們就還能做官。
而且說句良心話,這里面也并非都是狼心狗肺之徒,也是有忠君愛國的。
這幾天他們心中暗暗松一口氣,越國江山總算是保住了。
接下來,他們打算變換門庭,去投靠三王子寧岐。
太子寧翼完蛋了,那王位肯定是要落在寧岐頭上了。
這些進士行動能力強的,直接去天北行省巴結寧岐去了,行動能力弱的就去拜訪天越大都督薛徹。
所以這幾天,薛氏家族完全是門庭若市。
武安伯世子薛磐,完全是炙手可熱。
局面本來還算不錯的,沒有想到沈浪竟然又跳了出來,把這大好局面給毀掉了。
國君也真是昏聵,還真的答應了沈浪。
這下徹底完了,沒有指望了。
“國之將亡,必出妖孽!”
“沈浪和寧政死不足惜,只是可惜了越國這幾千里大好江山。”
“聽說矜君寬宏大量,有明君風范,是不是……”
這話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他。
你這是什么意思?
竟然是想要去投靠矜君?
不過……
這也不是不可以啊。
矜君的大南國初立,手下肯定缺讀書人做官。
況且他本就是飽讀詩書之人,當年在國都他和讀書人走得很近的。
“許兄,聽說當年在國都,你就和矜君打過交道,關系莫逆。”
這位許兄三十幾歲了,蹉跎了十幾年才中了進士,卻也算得上青年俊杰。
他確實見過矜君,也在一起喝過酒。
但是當時的矜君毫無架子,哪怕你是一個秀才找上門去,他都和你聊半天。
而且當時很多舉人,進士辦酒去邀請矜君,有空的時候,他也會欣然而至。
所以這位許進士確實認識矜君,但要說關系莫逆,那完全是朝臉上貼金了。
“沒有的事,沒有的事。”這個許進士目有得色,但卻連連擺手。
這架勢是既想要讓人知道他確實和矜君關系不錯,但又不想受人權柄。
不過他內心倒是沸騰起來了。
矜君禮賢下士,去投靠他也不失為一條好路子。
我是新科進士,在越國這邊頂多是一個七品官,去了矜君的大南國,起碼能夠做一郡太守吧。
一想到這里,他心中不由得熱切起來。
如果投靠矜君,那去哪個郡做官好呢?
怒江郡就不錯,沈浪的家就在那里。
我若成為了怒江郡太守,定能將金氏家族揉搓得死去活來。
這位許進士和沈浪有仇嗎?
還真有!
這位許進士二十歲就中了舉人,所謂少年得志。
但之后整整十幾年都沒有中進士,就一直廝混在國都,想要得到一個晉升之階。
而當時寧焱公主胡鬧,扮做男人一樣在青樓里面喝花酒,還找妹子相陪。
這許進士看到了,覺得是一個機會,想著寧焱這等行徑,或許是一個放蕩形骸之女,他覺得自己長得比較英俊,而且頗有才華,所以就想要巴結寧焱,最好能夠成為她的面/首從此一步登天。
于是,有一天他就舔著臉送上了一份自己的詩文。
他哪里知道寧焱只是表面上放肆,實則冰清玉潔。
見到有人送詩文上來,寧焱看了一眼就勃然大怒,
你算什么東西,狗一樣的東西,還敢來勾引我?給我打!
于是,他被寧焱麾下的女武士打得半死,肋骨斷了三根,之后再也不敢招惹寧焱了。
然而,接下來寧焱公主竟然為了沈浪和大炎帝國的廉親王世子和離,而且還不明不白地成為他的妾侍。
頓時這位許進士就怒了。
他覺得自己被綠了。
沈浪這個小白臉哪里比我強了?
寧焱公主,我這么跪舔你,結果你理都不理,還將我打得半死?
轉身你就去跪舔沈浪,堂堂公主之尊,竟然恬不知恥地成為他的小妾?
從此之后,他就把沈浪列為他的第一仇人!
“國之將亡,必出妖孽,我越國亡就亡在沈浪手上,他就是罪魁禍首!”許進士咬牙切齒道,然后離開了青樓。
一個時辰后,他喬裝打扮離開國都南下。
我要去投靠矜君!
他日我高高在上,你沈浪卻成為階下之囚,到那個時候讓你生死兩難!
老百姓最擅長的就是用腳投票。
越王和寧元憲談判失敗之后,整個天南行省爆發了難民潮。
無數人紛紛奔逃北上,躲避戰火。
整個天南行省六百萬人,條件好的人逃到國都,逃到天北行省。
條件不好的人,逃亡鄉下。
因為誰都聽說沙蠻族軍隊是非常野蠻的,壞事做絕,甚至連人都吃。
沈浪和寧政率領一萬城衛軍南下的時候。
遇到的戰爭難民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最后幾乎都堵住了道路。
無數人拖家帶口,大人絕望,孩子哭泣,活生生一副末世景象。
“公子,我們要幫幫他們嗎?”咸奴問道。
她現在只剩下一百三十斤了,顯得非常美麗。
而且她和蘭瘋子已經成婚半年多,但依舊和武烈一起做沈浪的親衛。
想必蘭瘋子是很揪心的,他每天都要告訴自己十遍,咸奴很愛他,不會給他戴綠帽的。
咸奴望向沈浪的目光依舊充滿了仰慕,就像是粉絲對偶像的那種。
而且成婚之后,生活幸福,她的心也變得軟了,見到這些難民慘狀,心中不忍。
沈浪搖頭道:“幫不了的。”
就這樣,無數難民北上,沈浪,寧政率領一萬大軍南下。
雙方交錯而過。
忽然有一天,一個老者攔住了沈浪的去路。
“你便是沈浪嗎?!”
這是一個七十幾歲的老人,須發全白了,穿得還算考究,應該是一個秀才,靠教書為生的那種。
這個時候沈浪本應該表現出尊老愛幼的樣子。
但是他沒有,依舊騎在馬上淡淡道:“我就是!”
那個老者道:“沈公子,我今年七十五了,我有孫子,還有曾孫子,一家十五口,本來日子過得安寧,現在因為你的緣故,卻要舉家逃難,前天老伴已經死在半路上了。我們不知道該去哪里,我們不知道能不能活下來?我們究竟何怨何仇啊?你竟然要害得我家破人亡?”
咸奴一聽頓時道:“老人家,我們這就是去抵抗矜君的,這就是去保家衛國啊。”
“誰要你保家衛國?”老者怒道:“我們家在安平郡,根本不在割讓的五郡范圍之內。原本陛下和矜君簽訂停戰協定,割讓五郡,沈公子你為何要阻止?本來可以不打仗的,都是你的緣故,害得我們流離失所,家破人亡!”
沈浪默默地看著他。
國都的老百姓不明著責怪他,反而心緒復雜,因為戰火還沒有燒到他們頭上。
而天南行省的民眾,尤其是那五郡之外的民眾,卻恨沈浪入骨。
割讓五郡就割讓好了?又沒有割讓我們的家?
現在好了,你沈浪作孽,卻要我們遭殃。
“哇哇哇……”然后,一個八九歲的孩子哇哇大哭,應該是這個老者的孫子。
那老者悲從心來,指著沈浪道:“你去向矜君認輸,你去向他投降,不要打仗,你答應割讓五郡,沈公子算老朽求求你了,不要為了一己私欲,而葬送我們幾百萬人性命,求求你救救我們全家!”
這老者跪在地上,朝著沈浪叩拜,嚎啕大哭。
然后,周圍無數難民聽之,也紛紛下跪。
“沈公子開恩啊,求求你答應矜君,割讓五郡,救救我們吧!”
“我們想要回家。”
“沈公子你認輸吧,答應矜君割讓五郡吧!”
見到這一幕,咸奴和武烈眼圈都紅了。
這個世道,竟然是如此是非不分嗎?
不愿意投降,冒著生命危險去保家衛國,難道還錯了嗎?
沈浪望著這群難民。
責怪他們嗎?
沒有意義的。
而且指責沈浪不投降的只是一部分人,還有一部分年輕人站在地上一動不動,目光望向沈浪的軍隊反而充滿了熱切,甚至蠢蠢欲動想要跟著沈浪一起去打仗。
這個世界總是這樣的。
一部分失去了熱血,但還有一部分人血性猶存。
“沈公子,求求你救救我們吧,向矜君認輸割讓五郡吧!”
那個老者抱著沈浪的馬腿,拼命大哭。
“滾,再不讓開,殺你全家!”沈浪喊聲道。
然后,他手一抬起。
頓時身后幾十名武士彎弓搭箭,瞄準這老者全家。
“有本事,你從我尸體上踏過去吧,反正老朽已經被你害得家破人亡了,你從我尸體上踩過去吧!”
然后,沈浪的戰馬就真的踩了過去。
一名武士上前,一把提著這個老者的脖子,朝著路邊一扔。
道德綁架不了沈浪。
“拔劍,拔刀!”
沈浪一聲令下,一萬城衛軍拔出刀劍,殺氣騰騰。
“任何人等,不得出現在大軍周圍十丈之內,否則格殺勿論!”
“揮斬!”
隨著沈浪一聲令下,一萬城衛軍一邊行軍,一邊揮斬手中的戰刀。
頓時間,周圍所有的難民紛紛退散。
一萬城衛軍這才暢通無阻。
不過沈浪在這些難民心中的名聲就算是徹底壞了。
不久之后,這些人不知道會將他傳得如何兇神惡煞,無惡不作。
幾日之后,矜君大軍返回南甌國都城,稟報談判失敗。
矜君下旨!
大軍攻入越國!
十萬大軍北上,氣吞如虎!
所過之處,風卷殘云!
整個天南行省,毫無抵抗之力。
南宮傲從東邊北上,蘇難從西邊北上。
一路經過越國的所有城池,全部望風而降。
武安郡淪陷,寧水郡淪陷,陽武郡淪陷……
正月十九!
蘇難五萬大軍兵臨城下,包圍天南行省首府,天南城。
這是越國第三大城市,有幾十萬民眾!
長史言無忌竭盡全力,集結了兩萬民軍守城。
不到半天時間。
兩萬民軍近乎全軍覆滅。
準確說,只有一個時辰左右。
天南城淪陷!
兩支大軍仿佛比賽一般,勢如破竹。
正月二十。
怒江郡淪陷。
沒錯,就是沈浪家所在的怒江郡。
正月二十三,靖安郡淪陷。
正月二十五,白蘭郡淪陷。
二月二,龍抬頭!
天南行省全境幾乎全部淪陷。
除了最北邊的陽戈郡!
僅僅只用了半個月時間,矜君十萬大軍就攻占了整個天南行省十二郡。
越國四分之一國土丟失。
矜君十萬大軍一路上沒有遇到任何抵抗。
哪怕是天南城兩萬民軍的抵抗,也完全是一邊倒的屠殺。
幾百萬難民涌向天越,涌向了天北行省,天西行省。
然而……
越國的難民仿佛注定無處可去。
依舊是二月初二龍抬頭。
另外一場大戰爆發!
楚國三十萬大軍東征。
楚國太子為主帥,這一戰被視為雪恥之戰。
三十萬大軍,同樣勢如破竹。
短短三天時間。
越國西境,淪陷五十里!
種堯就算竭盡全力,靠著手頭的十二萬大軍,也受不住幾百里的邊境線。
嘗試性地防守戰后。
種堯痛苦地下令,所有前沿堡壘,全部放棄。
雙方兵力太懸殊了,他手頭就十二萬人,如果把軍隊散在邊境堡壘上,那鎮西城守軍可能就不足六萬。
怎么打?
而且楚國大軍也仿佛發瘋了一般,士氣沖天。
雪恥之戰,滅國之戰。
巨大功勛就在眼前,誰不拼命?
放棄所有邊境堡壘,十二萬大軍全部防守鎮西城防線。
鎮西城,種氏家族的大本營,越國第四大城市,天西行省真正的首府。
若這座城池被攻占,基本上就意味著整個天西行省的淪陷。
隨著種堯大軍收攏回鎮西城防線。
楚國大軍一日幾十里。
整個西境,不斷淪陷。
一個又一個城池丟失。
一個又一個郡丟失。
二月初九!
越國西境,四個郡,二十三城徹底淪陷。
楚國三十萬大軍,氣勢恢宏,殺氣沖天。
天北行省!
卞逍手中有十萬大軍鎮守艷州,天北行省大都督寧岐手中,僅僅只有三萬大軍,卻要防守近千里的邊境線。
天北行省和天南行省一樣,都是狹長地形。
吳楚兩國的邊境線,長得讓人絕望!
寧岐手中區區三萬軍隊,就算撒胡椒面,也受不住這千里邊境。
也就是這個時候!
卞逍下令,艷州下都督張翀率領三萬大軍馳援寧岐,鎮守天北行省。
頓時間,寧岐激動得赤足而出。
卞逍和張翀此舉,真算得上是雪中送炭。
但是……
依舊只能祈禱吳王能夠守約,不要率軍南下,不要加入滅越聯盟。
越王寧元憲,也在不斷地做出外交努力。
派遣了一波又一波使者前往吳國。
然而,吳王拒見!
局面,已經朝著最壞的方向狂奔。
吳王開始集結大軍!
而且……是傾國之兵。
十萬,二十萬,三十萬……
他不會放過這次千載難逢的機會的。
他也要雪恥。
二十年戰敗之恥,兩年前戰敗之恥。
不過這次他沒有御駕親征。
雖然南征大軍還沒有正式宣告天下,但已經傳出風聲,樞密使吳直會是這次南征大軍主帥。
大軍也將分為東西兩路,一路殺向艷州,一路殺向天北行省。
從一個月前開始。
噩耗就一個接著一個傳來。
國都的民眾先是震驚,然后便是麻木。
因為到處都是壞消息。
一個郡接著一個郡淪陷。
一開始還有人想著要逃難。
但是他們發現,無處可逃。
整個越國,四戰之地,根本無處可去。
國都還算是最安全的。
然后,國都陷入了一種離奇的繁榮。
就好像亡國之前徹底的放縱。
每一家青樓都爆滿。
很多人想著反正都要亡國了,一切都沒有意義了,錢還留著做什么?
而一些聰明人紛紛開始想后路。
是該投靠楚國,還是吳國,還是矜君呢?
國君也不需要上朝了。
因為稱病在家的官員越來越多。
這個時候朝會,已經沒有任何意義。
所有政務由國君,尚書臺,樞密院三方直接決定。
至少在這個時候,樞密院和尚書臺還是眾志成城的。
不管是祝弘主還是種鄂,又或者是寧啟全部拋下了派系之爭,嘔心瀝血,苦苦支撐。
整個尚書臺和樞密院所有人,都已經不能回家了。
沒日沒夜地忙碌,困了就直接歪倒睡一覺。
要說絕望,他們才是最絕望的。
因為不管尚書臺還是樞密院,都有一張越國的地圖。
每當淪陷一個郡,就在上面涂上紅色。
淪陷的城郡越來越多,越來越多。
越國三分之一的國土已經不見了。
現在老百姓已經不關心沈浪了。
因為在越國百姓眼中,沈浪那一萬軍隊完全是微不足。
所有人的目光都盯著西邊和北邊。
楚國三十萬大軍和種堯十二萬大軍的決戰,才是真正的焦點。
吳王大軍何時南下,何時正式向越國宣戰?才是焦點。
矜君大軍合適進攻國都,才是焦點。
這三個焦點,不管哪一個爆發。
那就是亡國!
種堯防守的鎮西城淪陷,意味著西境徹底失守,亡國。
吳王三十萬大軍若南下攻打越國,艷州或許守得住,但天北行省真的很難守住,千里邊境線啊,也意味著亡國。
矜君十萬大軍若直接攻打越國國都,守得住嗎?
受不住的。
此時國都就只有一萬城衛軍,一萬五禁軍,如何抵擋矜君十幾萬大軍?
怎么又十幾萬了?
沒錯,矜君的大軍每一天都在增加。
所有人都在等著矜君殺入國都的消息。
到那個時候,可以正式宣布亡國了。
不過那一天到來之前,大家還是盡情地及時行樂吧。
責怪沈浪?
罵他是亡國的罪魁禍首?
一開始確實百萬人唾罵。
但后來漸漸也沒有人罵了。
憤怒才會罵,絕望了就不罵了。
然而……
矜君的大軍仿佛止步了。
占領了整個天南行省之后,他的兩支大軍反而開始重新聚集。
就剩下一個陽戈郡,他反而不打。
這是為何?
在幾個月前,沈浪就預料整個天南行省的淪陷,果斷把陽戈城作為止損點。
而沈浪城衛軍還沒有進駐陽戈郡城的時候,矜君也就斷定,沈浪要守的是陽戈郡。
換成一般人肯定會想沈浪守的是怒江郡,因為那是他家所在。
但矜君一眼看出,這陽戈郡卡在天越、天南,天西行省之間。
任何一個高明的主帥,都會把止損點釘在這里。
正月二十五的時候!
寧政和沈浪率領的一萬城衛軍進駐了陽戈郡城。
平南大將軍府,正式掛牌。
若把地圖放大許多倍,就會發現此時天南行省,還有一個小小的角落沒有淪陷。
玄武侯爵府!
不過它是在是太小了,在地圖上幾乎看不到,只有一個點。
玄武城都淪陷了。
只有玄武侯爵府已經附近加起來幾百平方公里的土地沒有淪陷。
徐芊芊很無奈!
她好不容易奮斗了兩年,終于東山再起了,恢復了之前徐繡的規模。
結果現在……
又幾乎徹底一無所有了。
所有的作坊,所有的桑田,全部丟了。
她帶著幾百人退入了玄武侯爵府內。
她當時只說了一句。
我艸!
她也算是女神了。
也罵出了這句話。
可惜,她沒有作案工具。
正月二十六!
玄武侯爵府上多了一塊牌匾。
天南提督府!
金卓侯爵,正式成為了天南行省提督。
這算是委屈他了。
金卓可是堂堂侯爵,若是入朝的話,要么尚書臺,要么樞密院,都要有他一個位置的。
很快,矜君的行動方向清晰了。
蘇難和南宮傲的兩支大軍,又開始重新集結收攏。
蘇難六萬大軍,進攻方向是陽戈郡城。
南宮傲五萬多大軍,進攻的方向是玄武侯爵府。
天爺!
用五萬大軍進攻玄武侯爵府?
放都放不下這么多大軍吧。
玄武侯爵府很大,有近千畝的規模。
但是……哪里需要五萬多大軍啊?
那玄武侯爵府內有多少守軍?
天下所有人都認為應該有五千左右,甚至更少。
因為金氏家族只有六千私軍,還要派出三千人守怒潮城。
而實際上,玄武侯爵內有七千守軍。
除了金氏家族的三千多私軍之外,還有三千八百人的第二涅槃軍,金木蘭是這支軍隊的最高將領。
“嗚!”
隨著一陣號角聲響起。
南宮傲麾下的五萬多大軍,浩浩蕩蕩朝著玄武侯爵府行進。
眺望著山中的城堡,南宮傲不由得感慨萬千。
他有想過,有朝一日會率兵攻打這座城堡。
但也是打著越國的旗號,為了新政,奉國君的旨意討伐金氏家族。
然而沒有想到,他竟然是以大南國樞密副使的身份來滅金氏。
真是造化弄人!
金卓侯爵,抱歉了!
你為何不退去怒潮城?為何不將玄武侯爵府拱手讓出呢?
現在,逼得我借你人頭一用!
蘇難六萬大軍,浩浩蕩蕩北上,開始對陽戈郡城進行包圍!
陽戈城,規模和怒江城差不多。
城內有七萬人,整個城墻周長不超過十五里。
城墻高度在五米左右。
談不上是大城。
而且地勢平坦,一馬平川。
這座城市遠不如南甌國都城堅固高大。
而當時矜君的沙蠻族大軍,幾乎在第一天就差點攻破了南甌都城。
當時的南甌都城內,越國主力加上南甌仆從軍可是有足足十幾萬大軍守城。那十萬人可是真正的越國邊軍主力,一線精銳。
此時寧政和沈浪手中,僅僅只有一萬城衛軍。
二線軍隊!
看上去,真是一場毫無懸念的戰斗!
絕望之戰。
包括一萬城衛軍,都是這樣想的!
絕望和死亡的氣息,籠罩在一萬城衛軍頭頂。
陽戈城早已經空了,所有的百姓都逃難了,就剩下這一萬守軍。
死定了。
輸定了。
每一個人心中都是這樣想的。
雖然經過了苦頭歡的操練,他們的戰斗力有了巨大的提升。
但……他們畢竟不是涅槃軍。
甚至連祝霖的平南軍都不如。
祝霖十幾萬大軍都打不過沙蠻族三四萬人。
我們一萬城衛軍去打沙蠻族六萬主力?
苦頭歡道:“沈公子,如果你有什么神通的話,趕緊使出來吧?否則這一戰輸定了,這一萬城衛軍士氣低落到極點,幾乎要崩潰了。”
沈浪點了點頭。
猛地搬出了一只箱子,打開一看。
“這是黃金龍血,從海外上古遺跡中取得,服用之后,血脈蛻變,勇猛無敵!今天是二月二,一萬城衛軍也龍抬頭!”
這不就是沈浪當時詐騙用的黃金血脈蠱蟲廢劑嗎?算得上是超級興奮劑了!
本來兩千管,賣掉了八百管,還剩下一千多。
然后沈浪稀釋了一下,變成一萬管。
一萬城衛軍,平均每人分一管。
苦頭歡呆了。
“公子,這……這有用嗎?”
注:今日兩更一萬六多!兄弟們頂我,支持我,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