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隨著四周涌來的震驚能量越來越濃郁,楚歌的聲浪也鍍上了一抹抹金芒,無比清晰傳到十幾公里甚至幾十公里外,每一艘戰艦之上。
所有人再次震驚。
一方面,是因為楚歌的實力在波濤洶涌,海風呼嘯的大洋之上,光憑一條肉嗓子,就炸出這樣雷霆般的咆哮,這是何等恐怖的境界,還是說,某種類似“千里傳音”的超能力?
無論如何,在人類和怪獸的戰斗中,經常陷入電磁嚴重干擾,通訊全部靠吼的尷尬局面,這樣的超能力,實在太有用了。
更重要的,卻是楚歌吼叫的內容。
他,他,他竟然在教訓深淵巨獸?
在看到了深淵巨獸如何肆虐發威,甚至將一艘驅逐艦都高高舉起之后,這個比深淵巨獸的小指頭還要渺小的人類,竟然在大言不慚地教訓深淵巨獸?
“他是誰?”
“他究竟是誰?”
一個個問號,在人類強者和將校們的頭頂浮現,又驟然破裂,再度化作新的震驚能量,飛到楚歌身上,滋潤他即將炸裂的喉嚨,形成良性循環。
更加不可思議的是,看似兇殘暴虐,一點就爆的深淵巨獸,在聽到這樣一番隱含威脅味道的呵斥之后,竟然沒有一個噴嚏將楚歌吹飛十萬八千里,也沒有動動尾巴把他拍成肉泥,只是稍稍靠近一些,用那對燃燒著兇焰的眼睛,死盯著楚歌不放。
他又打了個響鼻。
把楚歌、云從虎和食貓者的臉都吹變形了,周身沾滿了亮晶晶腥臭無比的黏液。
“是我,在逼大家魚死網破嗎?”
深淵巨獸的血盆大口深處,傳來汽笛嘶鳴、雷霆炸裂般的聲音,“從頭到尾,始終是人類艦隊對我狂轟濫炸,我一直隱忍克制,被動防御啊!
這果然是白夜的聲音。
雖然聽上去有些怪腔怪調,仿佛深淵巨獸的發聲器官不太適合發出人類能聽懂的信息,但他卻巧妙利用了能量漣漪,來掀起空氣震動,讓周圍的空氣都變成一只只透明的大喇叭,把他的意志傳遞到幾十公里之外去。
幾十公里范圍內,戰艦上的強化玻璃舷窗都被震得“嘩嘩”作響,出現一道道蛛網般的裂紋,水手、軍官和強者們更是瞠目結舌,呆若木雞,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應對。
消滅深淵巨獸靈魂,奪取其身體的任務,是最高機密,自然不可能告訴給全部水手知道。
對于聯合艦隊中絕大部分基層水手和戰士而言,他們接到的任務僅僅是,作為“保險閥”,參與到一場針對怪獸的實驗當中,萬一怪獸狂化暴走時,不惜一切代價,加以阻止而已。
是以,當宛若神魔的怪獸,忽然口吐人言,聽上去擁有極其清晰的邏輯思維時,所有水手和船員都混亂了。
怎么,怪獸也會說人話,擁有人類般的智慧嗎?
不少水手和船員都參與過以往的護航任務,甚至和怪獸短兵相接過。
在他們的印象中,很多怪獸的智慧,是比普通野獸高一點點沒錯,也擁有各種變化多端,神秘莫測的超能力或者說必殺技,但和人類絕對沒得比,只是一種非常狡猾的畜生而已。
而深淵巨獸的表現,卻遠遠超出了“狡猾”的極限。
旗艦之上,艦橋之內,更是鴉雀無聲,所有人都陷入沉思。
這里的高級軍官們知道部分真相,深淵巨獸極有可能被一名精神狀況不太穩定的特別調查局行動人員控制,但聽他這番話,思維和情緒又相當正常,還有些委屈的樣子。
這,這又是什么情況,好像是從那個渾身繚繞金芒的家伙出現,深淵巨獸就平靜下來,那家伙究竟是誰,怎么辦到的啊!
一時間,艦橋上的所有人,都不由自主把楚歌當成了解決危機的金鑰匙,對他充滿了莫名的期待。
“你,你說的對,我承認是人類艦隊首先對你展開攻擊,你一直表現得非常克制,只是被動防御,沒有主動向人類艦隊出手,否則,以你此刻展現出來的實力,早就有十幾二十艘戰艦,被你活活打爆了。”
楚歌小心翼翼道,盡量緩和緊張氣氛,一方面讓深淵巨獸冷靜下來,另一方面也讓人類艦隊方面知道形勢的危急程度,而他們剛才又是干了一件多么魯莽的蠢事。
接下去,楚歌話鋒一轉,道,“不過,你也要承認,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一切都是你有意為之,是你故意引誘人類艦隊對你發起攻擊,目的是測試人類的戰斗力,以及自己在食物鏈中的位置。
“否則,你早就可以爬過崩塌的水道,進入一望無垠的遠洋,只要潛入一兩千米以下的深海中,基本上,人類就奈何不了你了。
“所以,你也不用把自己說得多么委屈,多么無辜,基本上,這些傷……都是你自找的。”
“嘶”
四周戰艦之上,聽到這番對話的官兵和強者們,紛紛倒吸一口冷氣。
雖然還不知道楚歌的身份,但他們已經對楚歌的膽大妄為佩服到了極點,在見識了深淵巨獸毀滅性的破壞力之后,還敢這樣對深淵巨獸說話,說他是“自找的”?這,這要是深淵巨獸勃然大怒,一尾巴甩過來,也是“自找的”吧?
云從虎和食貓者,更是目瞪口呆,好像從來不認識楚歌一樣,一個勁兒勸說:“冷靜點,楚歌,有話好好說,別夾槍帶棒,慢慢談,好好談嘛!”
深淵巨獸,倒沒有動怒,只是冷笑一聲,繼續發出白夜的聲音:“你很聰明,看來我沒選錯人,你的確是一個合適的‘溝通者’。
“沒錯,這一切都在我的計劃之中,我深深知道人類的德性,對軍方這種迷信暴力,撞破南墻都不回頭的做法,有著深刻的了解,所以,我并不奇怪他們會主動向我發起攻擊,也不曾感到任何憤怒,更不曾被深淵巨獸的獸性,吞噬我的理性。
“我仍是白夜,精神狀況非常穩定,邏輯思維相當清晰的白夜,這一點,請你盡管放心。”
“那就好。”
楚歌稍稍松了一口氣,指了指腦袋上面,“那就請你把驅逐艦放下來,輕輕放回到大海里面,然后我們心平氣和地溝通一下,無論你有什么訴求,都可以慢慢談,好好聊。”
“不行。”
深淵巨獸聽起來心平氣和,說出的內容卻令人不寒而栗,“雖然我并沒有被哪怕一星半點的憤怒,控制住我的神經,但出于絕對理性的思考,我仍舊要摧毀這艘驅逐艦,殺死上面所有人。”
這句話,令稍稍緩和的局勢,再度緊繃起來。
整支艦隊的所有船員都屏住呼吸,特別是被深淵巨獸高舉在手里的驅逐艦上,所有不幸的船員們。
他們已經從最初的顛簸和震蕩中蘇醒過來,卻發現自己正處在上百米的高空,戰艦隨意的傾斜,就有可能令他們滑落,經過上百米的落差后,在近乎水泥般的海面上摔成肉餅。
他們只能緊緊抓住四周所有的附著物,或者用纜繩把自己和船舷、桅桿緊緊捆綁在一起。
即便如此,他們的心仍舊懸在半空,深知這種保護措施只有自我安慰的作用,倘若戰艦真的被深淵巨獸撕碎,丟到海里,再用尾巴拍上兩下的話,大羅金仙都救不了他們。
他們只能將全部希望,都集中在楚歌身上,希望這名神秘莫測,金芒閃爍的青年,真能創造奇跡吧!
“為什么?”
楚歌有些傻眼,他可不知道該怎么創造奇跡,只是走一步看一步而已,“既然你不憤怒……”
“我的確不憤怒,只是對人類的劣根性,深深失望而已。”
深淵巨獸淡淡道,“恃強凌弱和僥幸心理,都是人類無法根除的天性,雖然現在人類艦隊已經停止攻擊,但倘若我不動點兒真格的,真的摧毀一艘驅逐艦的話,用不了多久,軍方的僥幸心理又會不斷滋生。
“或許,艦隊指揮官會想,我是否外強中干,剛才釋放的紅蓮吐息和電磁力場,都是某種華麗的聲光電效果,并沒有太強的攻擊力。
“或許,他們會認為,釋放了紅蓮吐息和電磁力場的我,已經是強弩之末,能夠將驅逐艦舉起來就是極限,根本沒有摧毀它的能力。
“或許,人類的心理學家會錯誤地判斷,我仍舊顧忌著自己和人類的香火情,心慈手軟,婦人之仁,只是口頭威脅,根本沒有真正的威懾力。
“所以,為了讓他們打消這些可笑的幻想,正視我的威懾力,這艘驅逐艦和上面的所有船員,都是必要的‘獻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