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5章不能留，那就讓她走
定好裝修計劃，收好各種合同，鑒于最近雨水多，大家都用防水袋把合同裹了一層又一層。
隨后長輩們帶著自家孩子來到酒店，一群人熱熱鬧鬧吃了頓飯。
如今房子買好了，以后大家都是鄰居，好好親香親香，就成了理所當然的事情。
因為各家情況不一樣，綜合人口、經濟等問題，有的買了兩室一廳，有的買了三室一廳，還有的家里人多錢也多，考慮得長遠，買了最大的四室兩廳。
如今這會兒房子構造簡單，同一樓幾乎都是一樣的布局，沿著樓梯上去，左右各一套，是三室一廳的話，一棟樓都是三室一廳。
因此這群人分別買在三棟樓里。
關系好的人家，不是樓上樓下，就是門對門。
比如林藝的房子和裴冬的，就在小區中庭那棟，三樓，一左一右。
很巧，在林藝不知情的情況下，奶奶挑中了301那套，和她宿舍號一樣。
“我覺得搞建筑公司挺有前途！也不用修路建房，就搞裝修就能掙得盆滿缽滿！以后買房的人多了，家家戶戶不都得裝修？”
剛開始這些年輕姑娘小伙還不熟悉，結果一輪飲料碰個杯下來，氣氛瞬間就活了。
說話的人名叫徐長治，坐在林藝左邊，大圓桌太大，坐了十二人，隔著桌子說話聲兒太大，大家不好意思這么干，就都在和左右的人說話。
徐長治長得劍眉星目高大挺拔，人也挺外向，他媽媽就是在建筑局工作的郝阿姨，他有這樣的眼光，算是家學淵源。
“你這主意好！只是要干的話得抓緊！不然過幾年這陣風刮起來了你再干，就只能跟在人家后頭吃灰！市場需要搶，需要占！晚了可不成！”
裴冬坐在林藝右邊，總控制不住往左邊瞟，徐長治以為他想和自己說話，立刻熱情回應，兩人就這么隔著林藝聊了起來。
裴冬本就是個健談的，這話也中肯，徐長治聽了，只覺這話說到了他心坎兒里！
不過……
“我可沒勇氣休學！還是你厲害裴老弟！我媽要是知道我休學開公司，怕是要撕了我！”
“嗨！上學啥時候不行？退休了慢慢學也成！現在趁著風頭，把架子搭起來，把攤子鋪開了，這才是最重要的！知識不夠用了就找夠用的來給我干活兒！人不可能什么活兒都會干！知道把活兒分派下去，就夠了！開公司其實也沒那么難！”
兩桌人挨著，媽媽們都聽著呢！
見裴冬鼓動自家兒子休學搞建筑公司，郝阿姨瞬間變身惡魔阿姨：
“長治！少給我想那些亂七八糟的！你一個學設計的，這都大二了，不好好學習準備畢業，想什么建筑公司？你一清華的，等你畢業，什么公司不搶著要你！”
這話明著訓自家兒子，實則狠狠的踩了裴冬一腳，鬧得裴冬怪不好意思。
不過，鼓動人家兒子放棄學業追求夢想，被人老媽這么踩一回也不冤。
裴冬摸著鼻子看了林藝一眼，默默給她舀了一碗湯緩解尷尬。
然而孫阿姨聽著這“亂七八糟”，頓時不樂意了。
自家孩子再怎么胡鬧，他也干的像模像樣，不是瞎鬧騰！怎么就成了亂七八糟？
之前為了買房，大家有勁兒一處使，如今房子已經買完了，當著這么多人的面兒，有人踩自己寶貝疙瘩，那是絕對不能忍的！
“是啊！冬冬！你這小子可別到處說這些，并不是每個人都能走你這條道兒，換了別人，考上北大還不得老老實實等畢業，哪敢像你這樣放手一搏呢？這好點子啊！并不缺！哪怕你們學校看大門的，睡覺前沒準兒就能想起來一個呢！只是呀，要把這想法落實到現實里，可不是一般二般的人就可以做到的！”
炫孩子比孩子，是母親們永恒的話題。
有粗鄙的婦人，可能只會幾句諸如“還是俺家栓子能干！不像趙二家的慫！”之類的話。
這些高知高管聚在一起，來回撕逼好幾輪，氣氛都是熱烈的，臉上都是微笑的，心里都是不舒坦的。
裴冬和徐長治都尷尬無比，各自低頭吃飯。
在親媽面前，永遠也別講什么道理。
這是高智商男孩兒滿滿的求生欲！
年青人聚在一起，本就彼此不服，能違心的夸對方一句“你這想法真是清新脫俗！”，已經是很了不得的了。
現在，剛還聊得火熱的小伙伴，被自家老媽這樣含沙射影的一通諷，年青人面皮薄，難免掛不住。
林藝上輩子也活到中年，對這些清楚得很，見此情形相當無奈，只得打圓場。
“阿姨她們說得對！徐大哥，你做建筑公司，也許還真不合適！”
這一片兒氣氛本就不暢快，林藝這話一說，徐長治和郝阿姨都挑了挑眉。
不愧是親母子，這動作很配套。
然而林藝久經風浪，并不擔心。
嗯，一切盡在掌握中！
“你想啊！你學的設計，如果去搞裝修，豈不是大材小用？搞裝修得拉扯一個裝修隊，這些應該都要技術工，你對這些又不了解，怕是不好帶隊伍，底下人糊弄你你也不知道，那些能帶隊的工頭，遇到這種小活兒，大多自己就能干，干嘛跟你干？”
“咦？這話有道理！我只考慮到社會需求，沒有考慮過自身能力是否對口，貿然干這個，肯定爭不贏那些懂行的小工頭，從一開始就爭不過，公司發現起來就不會順利，而以我的條件，又不能直接開個大公司來統籌各項工作……”
林藝見氣氛緩和，那些家長們已經恢復談笑，暗暗松了口氣，轉而笑道：
“你也不用妄自菲薄啊！你干不了裝修，可以開一個設計公司啊！你想想，現在的家裝多單調啊！以后你要是搞設計，哪怕畢業了再開始，也不算晚，因為好的靈感是不怕競爭也不怕晚的！到時候你還可以拉上幾個志同道合的同學，一起合伙壯大，豈不更好？休學開公司，還是太冒險啦！”
見裴冬看著自已挑了挑眉，林藝無奈，只得再次加上一句：
“咱冬冬大佬只是特例嘛～換了我，我就做不到他這份兒果斷！”
裴冬臉上立刻露出喜色。
林藝暗笑，果然還是年青人啊！一高興就笑！
“我建議，咱碰個杯，祝裴冬事業有成，也祝咱們學業順利！以后住到一塊兒，又都是山林來的，咱守望相助，啥也不虛！”
“好！”
“干杯～”
一群朝氣蓬勃的年輕人，各自端著一杯橙汁，歡喜舉杯。
以后就是同住一個小區的同鄉，同在異鄉，處好關系是很有必要的！
不說以后工作了怎樣，就說現在，放假的時候至少可以約著一起買票一起回家了。
最終奶奶還是跟著大部隊回去了，不管林藝怎么打滾耍潑。
不過她話也說得很在理，林藝無法反駁。
“你放心吧！你奶奶在長江邊兒住了大半輩子，洪水見多了！咱家在市里頭，淹不到咱家來！再說，要是情況不對，我會轉移到地勢高的地方去的！我要不回去，黑虎一只狗在家呢，老是寄養在你王叔叔家不是個事！而且你爸和你爺爺那里，我也不放心，他們躺著也不能動，萬一被水沖走了，咱倆就什么念想都沒有啦！我得回去看著點！”
處理好裝修材料的事情，新房開始裝修，一群人約好了驗收時間，結伴返程，加上來回，總共花費還沒一周。
她們回程那日，林藝照例站在公交站看著奶奶上車，哪怕心里害怕，還是只得任由她走。
那靜靜躺在烈士陵園的父子，是奶奶放不下的，也是她作為孫女、作為女兒，無法反對的。
有的人死了，他們還活著，活在這個孤單大半輩子的老人心里。
她沒見過他們，無法體會奶奶的情感，但她還是可以揣測一二。
奶奶單身到老也不愿意再嫁，偶爾提到找老伴這個話題，就威脅她，爺爺要來夢里罵她打她，不許她瞎說。
閑了去烈士陵園逛逛走走，就像約會，過年過節偷偷順路看看兒子，就像做賊。
可以想象，她對爺爺該是如何情深，對那冷冰冰的烈士陵園，又有著怎樣的情節。
兒媳守寡不久，她就忍著心痛，替兒子安排好媳婦的未來，鼓勵她走進新的生活，也不知林淮生活著的時候是否對她有過相關的交代。
也許，這就是一位母親對兒子最深的感情。
洪水來襲，她不知洪水會有多大，她不怕自己危險，只擔心兩座不會挪動的墓垮塌。
林藝心底不贊同，覺得活人遠比死人重要，可她沒法勸。
因為這是奶奶堅持了一輩子的信念和支柱，絕對不能塌。
不能留，那就只能任她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