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度)
周成動作很快。
隔日,周暖暖就歡喜的給林藝打電話,甜甜蜜蜜的說她老公給她買了棟房子,就在懷柔那邊的郊區,等過完年他們兩口子就搬過去住。
“是個農家四合院兒,邊上有個大大的園子,我去看過了,那園子扎了籬笆墻,沿著籬笆墻種了一圈花兒,園子里有各種果樹,這會兒樹葉掉光了,花兒也枯萎了,算不得好看,等來年春天開花了,肯定很美,還有幾塊菜地,等天氣暖了,可以種一茬小白菜,播一些辣椒茄子什么的,成哥說城里空氣不好,長期悶在家里對孩子不好,住郊區安靜,空氣清新,孩子肯定也喜歡!我覺得好得很!巴不得早點搬過去!可惜那屋子原先燒炕的,還得重新改改,這會兒還沒收拾好,還得等年后”
聽著她歡快的聲音,想起那天在周家的暖房里周暖暖哭得不能自已,林藝很為她感到高興。
雖說如今時代不一樣了,女人的地位肉眼可見的拔高,然而嫁人對女人來講,依然很重要。
就這一件事,林藝就感覺得到,周暖暖真的嫁對了人。
周成在乎她的感受,寧愿自己每天上班路上多花時間,也要成全妻子的夢想,寧愿委屈自己,也不委屈老婆,對他這種霸道又脾氣不是很好的豪門公子來講,是很不容易的事情。
“到時候我那兒離劇組近,就不用像現在這樣來回奔波,還會帶個阿姨過去給我做飯,也不怕吃喝不好,還有啊,公公婆婆都有事忙,不會跟著一起去,我去工作他們也不知道,你就不用再愁化妝師,我也不用耽誤工作啦!”
周暖暖性子單純,好一陣竊喜,覺得自己運氣真好,沾了孩子的光。
林藝一聽就知道,周成之所以這樣做,并不是為孩子,而是為了順老婆的意,可周暖暖愣是轉不過彎來!
她這個燈泡都看不過去了!
“暖暖啊!我覺得周成之所以把房子買在那邊,應該是為了你才對,要是為了孩子,干嘛不在城東或者城南買?你們家在東南面,哪怕為了方便你婆婆來看你,也會買的近一些啊!”
“不、不會吧?他都說了,是為了孩子……”
自從懷孕,全家人不管做什么,都是為了孩子,誰又會為了她呢?
周暖暖本就不是個特別自信的女孩子,她膽子小臉皮薄,總覺得若是這樣想,就是自作多情。
她還是要臉的!
林藝翻了個白眼。
隔空吃狗糧已經很心塞了,還要當知心姐姐,也是醉了!
“你們家又沒分家,周成干嘛帶你出來住啊?你想想你婆婆那態度,周成想帶你出來住,她樂意呢?背地里不知道使了多少勁兒!而且,說是郊區環境好,可就隔著這么幾十里地,也不至于天差地別吧?再說了,郊區生活也沒有城里便利啊!要真的只圖環境好,你們家又不缺錢,若只是為了安胎,什么名山大川不能去?”
至于大費周章挪那么幾十里?
明顯是為了她上班啊!
“啊?哦!好像、好像很有道理……”
隔著電話線,林藝都能感受到對面那人臉頰上的熱度。
實在懶得費心替她分析這種明擺著的事,掛了電話,想起自己寫了這么多封信,肖延一封回信都沒有,電話也沒一個,心里突然就蕭索起來。
異地戀本就很難熬了,這種時不時中斷通信的異地戀,就更難熬了。
手機甩一邊,把裝著信的紙箱子放腿上,一雙長腿搭在皮墩子上,林藝渾身沒勁兒地窩在窗邊的沙發椅里,借著窗外天光一封封地看著那些信。
兩人在一起的時間并不長,但肖延寫給她的信已經攢了半箱子。
這個不愛說話的男人,一腔熱血滾燙,他的感情熱烈極了,也內斂極了,若不是出任務,每個星期雷打不動兩封信。
有時寫新聞實事的感想,有時則分享讀后感或者對身邊某一件事的感悟。
認真剖白自己的同時,努力了解她的點點滴滴。
他不知道如何將自己的心訴之于口,就將它們留在紙上。
他和她一樣,無數個孤單的夜晚,伏案寫信訴說相思。
她以為這樣就夠了。
可隨著年關將至,人們成雙成對的出現,家家戶戶都歡喜和樂,她卻只能借著這一封封厚厚的信排遣心中酸楚。
莫名的,就想哭。
她很想他。
想念夏天的時候和他牽著手走在街上,好像所有的一切都是背景。
風兒不喧囂,陽光不暴烈,行人也不吵鬧,一切剛剛好。
他的手很寬大,很暖和,很干燥,她只需握住他三根指頭或者兩根指頭,就足夠踏實。
他的腳步聲沉穩干脆,一步一步好似經過丈量,每一步都差不多遠,就這樣堅定地走在她的身邊,從日暮走到華燈初上。
他個子很高,站在陽光照來的方向,就可以把她收到自己的影子里……
林藝討厭這樣哀怨的自己。
雖然一次見面,就要支撐半年或者一年的回味,但比起上輩子,她已經足夠幸運了。
這世間哪會有十全十美的事呢?
生命中能有這樣一個值得她傾心相戀的人,已經是莫大的幸福了。
整理好思緒,把信收好放柜子里,林藝摸摸腿邊蹭來蹭去的狗子,決定下樓待會兒。
哪怕陪著老太太說說話摘摘菜葉子,抑或幫著她納幾針鞋底,也好過獨自待在臥室里忍受相思蝕骨。
老太太特意給她做的室內拖鞋,是手工百納底,黑絲絨布面的,走起來悄無聲息。
狗子厚厚的腳墊,也賦予它足夠強悍的潛行天賦。
因而一人一狗慢慢下樓,竟沒發出一丁點兒聲音。
林藝不是那種老遠就喜歡咋呼的性子,因人還在樓梯上,就不曾出聲叫人,哪知她剛到二樓樓梯口,還沒來得及下樓,就聽得底樓客廳里有人說話:
“哎!老陳啊!聽說你們家老三終于定下了?”
保姆阿姨在廚房里嘩啦啦的洗菜,肖建國夫妻今日出門會友,老爺子也約了人下棋,兩個哥哥早已分出去單過,并不會成天回來,因而這會兒就她和老太太在家。
聽得有人與老太太閑話家常,聽聲音貌似是隔壁趙老太太。
她們做了幾十年鄰居,關系極好,經常在一起說話。
倆長輩聊天,又是在說她,林藝不好意思偷聽,就想回樓上去。
結果不等她挪腳,就聽得樓下談話聲再次傳來。
老太太顯得很高興,聽人問起,就老實回了:
“是啊!就這陣子住咱家那閨女,你該見過好幾回了吧?”
“哪才幾回啊!去年就見她來家里走動了吧?這姑娘長得俊,第一回來,咱院兒里那群小子偷偷圍著看,還跑回家跟家里頭講,家家戶戶都來看熱鬧來著!”
林藝聽著這話總覺得有點膈應,可老太太顯然心情正好,沒有想太多:
“嗨!那會兒還沒成呢!倆孩子臉皮都薄,今年才成的。”
“哦?這都年底了吧?她咋還不回家過年?今年在你這兒過她家里頭樂意?啥時候訂婚啥時候結婚,你咋不吱一聲呢?咱這老關系,還能少了份子錢不成?”
老太太本來很高興,聽到這話才覺得味兒不對了。
林藝經常來家里,隔壁這老太太不至于不清楚林藝和家里啥關系,突然開口問,之前高興不覺得,這會兒才發現打一開口,這老太太心里就揣著鬼呢!
說了老半天,敢情就想八卦一下為何林藝這個孫媳婦沒有訂婚沒有結婚,就厚著臉皮上夫家過年吧?
林藝本想走的,奈何樓下兩人語速快。
趙老太太隱含奚落的話,瞬間止住了她的動作。
林藝握緊了實木欄桿,站著沒動。
之前決定來肖家過年,她就想過外人會如何說,她自己坦坦蕩蕩不怕人說,但她還是想聽聽老太太怎么說。
老太太平日里疼她,但老人家都愛面子,她也不知道到了關鍵時刻,老太太會怎么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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