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然眼中的淚光更盛,但他卻強自忍住。
他對著建寧侯說道,“祖父,您病重需要靜養,但這里卻不適宜養病。您要不要跟我一起走?”
話音剛落,蕭三叔就一臉驚恐,“然兒,你要帶父親走?”
他連連搖頭,“這萬萬不能!大夫說,父親的病已經侵入到五臟六腑,如今他只能躺著才休養,萬萬不能跟著你長途奔波,這會要了父親的命的。”
薛琬冷笑一聲,“建寧侯的病情確實有些棘手,五臟六腑,都被入侵。但哪個庸醫說,他只能躺著?”
她指了指這沉悶不見陽光的屋子,“他若是繼續待在這地方,才會要了命。跟著我們走,說不定養幾年,身體就能大好了。蕭三老爺,您信不信?”
蕭三叔一時怔住。
他雖然是庶出,享受的父愛并沒有比兩位哥哥多,但對父親還是很有感情的。
情感上,他也希望父親可以趕緊好。父親好起來,說不定還可以阻止二哥,否則的話,這家里由二哥一意孤行,說不定真的要出岔子的。
但理智上,他也知道,若是此時,趁著二哥不在,他讓蕭然將老侯爺帶走,那二哥一旦回來,就要拿他問罪。
二哥的手段,他是見識過的,狠起來六親不認,真的能弄死他們全家。
建寧侯見這個優柔寡斷的老三沒了主意,眼中頓時有些失望,“老三,我想要跟著然兒離開這里。你現在只聽你二哥的話,連父親的話都不聽了嗎?”
他沉沉嘆口氣,“我身子已經成這樣了,你二哥,我是阻止不了他了。但我想,然兒可以!”
自己的兒子干了些什么事,老侯爺怎么會不知道?
可是,他這些年來身體不好,實在是有心無力。
他的人,大部分都被老二給買通了,只剩下一部分忠心的,也被老二以各種理由發配得遠遠的。
如今,他在這建寧侯府,只是孤家寡人一個。
要不然也何至于落到這步田地?
可恨這老三,到這種時候還在猶豫不決。
蕭然對著蕭三老爺說道,“三叔,眼下這情形,您還看不出來嗎?二叔將祖父困在這里,明著養病,其實就是軟禁。甚至,他想要慢慢地將祖父蹉跎而死。”
他拳頭緊緊握住,“二叔就是這樣,為了權勢,連骨肉親情都不顧。從前弒嫂殺侄,如今連自己的親生父親也容不下了。”
薛琬緊接著問道,“蕭三老爺,您說,一個連親生父親都要害死的人,還能容得下同父異母的庶弟一家嗎?”
她冷笑,“這些年來,他做了什么,你可最清楚不過了。如今還需要用人,自然要留你。但將來一旦他不需要你了,你隨時都可以成為他砧板上的魚肉。不僅你,還有你的妻子兒女,都要死!”
蕭三老爺臉上滿是痛苦,這一點,他何嘗不知道。
但與虎謀皮,卻是不得不做。
他看了一眼蕭然,又看了一眼精神顯然比之前任何時候都要好的老侯爺,終于下定了決心,“今日二哥去府衙有要事,我……我幫你們離開!”
頓了頓,他又說道,“不過,然兒回來的事,肯定有人去府衙通報了,我也說不準二哥會什么時候回來,所以若是要走,你們還要盡快!”
蕭然感激地說道,“多謝三叔!”
蕭三老爺嘆口氣,“這些年二哥作惡,我雖然心里不愿意,但卻還是成了他的幫兇,我死不足惜,可是,我的孩子卻是無辜的。”
他對著蕭然說道,“然兒,我膝下只有一子,也就是你的三弟蕭照。他……希望你能將他帶離這個是非地。”
蕭然點頭答應,“好!我答應三叔,一定會保三弟周全!”
他知道,他帶著祖父離開之后,三叔會面臨什么,或許真的會付出生命的代價。
薛琬卻笑著說道,“別說得好像臨終托孤一樣,還沒有到這個地步。”
她看了一眼蕭三老爺,“你去找個和建寧侯身量相仿的人來。”
蕭三老爺有些奇怪,卻還是照做了。
來的是馬房的一個老李,對老侯爺十分衷心。
他原本以為是要替老侯爺赴死,所以從容不迫地向老侯爺跪下,“當年我差點餓死在街頭,是老侯爺救了我,還將我帶到府里,給了我一份差事,我才能活到今日。我這一生,也活夠了,老侯爺,您出去了之后,一定要好好養病,早日恢復健康!”
薛琬笑著說道,“老人家,別悲觀。我只是要將你易容成老侯爺的模樣,今日之后,你替老侯爺躺在這里。”
她頓了頓,“我的獨門秘藥,不用特殊的藥水卸妝,可以維持一個月的時間。我向你保證,這一個月內,我們必然會重返建寧侯府,將你安然無恙地救出來!”
說罷,她便讓老侯爺和老李換過了衣衫。
然后將老李易容成了老侯爺的模樣,再讓他躺在了病榻上。
她笑著說道,“反正老侯爺整日都是昏睡,所以你就算醒了也不必開口說話。老人家,就這樣忍耐一段時日吧!”
蕭三叔看得目瞪口呆。
薛琬也不怕他看,就這樣大大方方地替老侯爺易容成了老李的模樣。
她柔聲對著老侯爺說道,“您現在身子虛弱,我給您一顆藥丸,可以讓您暫時可以站起來。等出了這侯府的門,您再好好休息。”
老侯爺接過藥丸一口吞下。
薛琬倒是笑了起來,“您就不怕我給您的是毒藥?”
老侯爺笑著說道,“你是個有本事的孩子,若是你有心要我死,那又何必費勁,就這樣任由我在這里,頂多也就拖一些時日我就要死了。”
他慈愛地看了一眼蕭然,“再說,你是我孫子帶來的人,怎么會來害我呢?”
過了一會兒,他果然覺得渾身充滿了力量,居然可以下床行走。
老侯爺十分欣喜,“我……我能走了?”
薛琬點點頭,“嗯,不過這只是將你的所有力量匯集在一起,并不是您的病真的好了。一時之力,還是需要好好養病才能慢慢地好。”
她轉頭對著蕭三老爺說道,“我們走了,接下來的事就都交給您了!您可以當什么都不知道,推得干干凈凈,難道蕭二叔還能因此殺了你?他也不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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