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宜寧贊同的點點頭,“防備是應該的,忠義伯畢竟也是位高權重的大人物,在他眼中,你我都是可有可無的小人物,多一手準備也好。只是,我其實一直有個疑問藏在心里,今日與兩位仁兄投緣的很,我也就開誠布公了,還請二位兄弟替我解惑。”
魯雄和石方聞言,都端正神色點頭道:“秋老板請講。”
秦宜寧笑著看向二人,道:“方才二位兄弟說,不知道忠順親王到底為何會追殺喬堂主以及其他弟兄?”
二人心里咯噔一跳,看秦宜寧是先禮后兵來了,剛才一切都順著他們的意思,什么都答應他們給了他們希望,這會子卻忽然問出這個問題。
他們還以為她一時之間沒想到呢!
如今看著她那沉穩睿智的模樣,二人才真切的意識道自己犯了多嚴重的錯誤,他們就不該將這個女子看成是個尋常女子來蒙騙。
兩人不約而同的想到這一點,一時都有些無言。
秦宜寧苦笑道:“二位兄弟不愿意說嗎?罷了,這些天其實我早就有疑惑。大家既然都是青天盟的盟眾,忠順親王妃又是青天盟盟主,她怎么會讓自己的夫婿追殺喬堂主和大家呢?
“我思前想后,許久才想到,或許是出了什么解釋不了的事,讓忠順親王妃對手下的人動了殺心。她身為盟主,總不會將所有手下人都殺了,所以她殺的這一部分人,必定是一部分與她理念不同、意見相悖的,你們說我猜想的是也不是?”
魯雄和石方對視了一眼,終于默默地達成共識。
二人同時起身,給秦宜寧跪下了。
“秋老板,我們并未有意隱瞞,只是這件事先前有人欺瞞了您,所以一直難以啟齒。”
秦宜寧蹙著眉頭,輕聲道:“是什么事?”
石方和魯雄相互補充著艱難的道:“其實這筆寶藏,之所以會被我們知曉下落,也是有原因的。當初盟主率領我們奪取寶藏,這寶藏運送之時,她竟做主要將之交給忠順親王處置。
“我們青天盟的存在,為的就是想給百姓謀福利,我們從來都沒想過,自己有一天會成為朝廷的鷹犬。盟主身為女子,嫁夫隨夫,自己一心向著忠順親王不說,還幾次三番的讓我們也為忠順親王做事,我們這些人心里就已經很是失望了。
“直到她決定見大燕朝的那筆寶藏也交給忠順親王,我們才終于對她失望。當初盟中有一位廖太太,就設計將盟主手中的寶藏轉移出來,當時正是地龍翻身之時,也恰趕上圣上修建皇陵運送石料,所以廖太太才想法子將寶藏藏在了石料里。
“到如今,忠順親王追殺我們,想必正是盟主的吩咐。我們維護的是青天盟最初的信念,可盟主卻記恨我們轉移寶藏,認為我們是青天盟的叛徒,要致我們于死地。”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將自己的想法說了個清清楚楚。
秦宜寧這個盟主坐在這里,一時間都有些發蒙,原來在他們的心里自己竟是這樣的形象。
魯雄道:“因為盟主的關系,整個青天盟都成了朝廷的鷹犬,我們為了初心,堅守正道,著實艱難,但是秋老板您也知道,要想堅持真理,往往都要付出慘痛的代價。”
秦宜寧點點頭,“我明白了。你們這樣一說,所有疑點就都解釋的通了。其實剛一開始喬堂主來與我說,你們是青天盟,你們盟主還是王妃時,我就曾經想過,你們既知道寶藏下落,為何不勞動你們盟主,而是私下里進行,我猜想喬堂主有獨吞寶藏之意,我也想分一杯羹罷了。不過現在聽來,你們不是單純要獨吞寶藏,而是不希望寶藏落到朝廷手里。”
魯雄慚愧的點頭,“是這樣。現在您知道了,我們,連同死去的八個兄弟,我們都是青天盟眾眼中的叛徒。我們的理念與盟主和青天盟其他的弟兄都不同。”
言下之意,秋老板若想因為自己是青天盟的盟眾就期待有朝一日能與王妃搭上關系,這就不大可能了。
秦宜寧聽明白了,苦笑道,“我知道了。罷了,這件事也并不是你們的錯。我既加入了青天盟,那我們就還是兄弟。你們能夠堅持初心,是你們那個王妃盟主將事情牽涉了太多的朝堂之爭,讓整個青天盟都變了質。你們人少,但是真理掌握在你們的手里,這不算你們叛逃,而是他們都變了。我能加入你們,也是我的機緣。”
魯雄和石方想不到眼前之人竟然是這樣想的,都不由得長長的松了一口氣。
“秋老板能這樣想就最好不過了。”
魯雄眼珠一轉,道:“依我看,咱們現在群龍無首,不如秋老板來做我們的堂主。將來有朝一日咱們的兄弟多起來了,也好一起做一些有意義的事。”
秦宜寧聽的哭笑不得。
他們加起來一共就仨人,還要說什么要她當堂主?這堂主豈不是跟鬧著玩兒一樣?
石方卻很贊同魯雄的提議,點頭道:“我覺得有理。”隨即正兒八經的給秦宜寧磕頭,“秋堂主。”
“秋堂主。”魯雄也行禮。
秦宜寧強壓下無奈,扶著二人起身,羞澀道:“既如此,我就就卻之不恭了。兩位兄弟快請起來。”
見一句“秋堂主”就將秦宜寧哄好了,讓她不在介懷隱瞞之事,魯雄和石方都噓了一口氣。
秦宜寧就道:“想要為死去的弟兄們報仇,就要盡快行事了。你們二人商議一下,誰去忠義伯處告知情況?
石方有些猶豫,他怕自己會深陷泥沼。
魯雄也怕,但是魯雄想的更多一些。若是陸衡因為此事得到寶藏,他就能夠抱上陸門世家的大腿了,往后一輩子不是榮華富貴?就算不成,最后他只管逃走也就是了,也沒有人逼著他在陸家養老。
魯雄大義凜然的道:“我去吧。石兄和秋堂主就在外面接應我,等我的消息。”
秦宜寧和石方都頗為動容的點頭,“好,魯雄自己小心,我們等你的好消息。”
“是,必不辱命。”魯雄認真的道。
又商議了一番對策,秦宜寧才起身要告辭。石方繼續回到藏身的地窖,魯雄則是冒雨先一步離開了四通號。
秦宜寧又稍坐了片刻,才帶上侍衛和婢女與印大掌柜告辭。
“這些日子還要多勞煩印大掌柜,地窖里的人要時常主意著。”
“您放心吧。”印大掌柜笑著點頭,“有了什么情況,老朽會派人立即告知您。”
秦宜寧這才點點頭,上車回王府去。
一路上,逄梟都坐在馬車里,陪著秦宜寧說話,穆靜湖則是保持著易容,坐在車轅上趕車。
秦宜寧低聲道:“我從來都不知道,原來這些人竟然是這么想的。也難怪當初廖太太怎么就忽然改變了想法,將寶藏給藏了起來,原來在他們的心里,我是投靠朝廷了。”
逄梟大手揉了揉秦宜寧的額頭,“別想那么多。你能帶著大家走上一條正途,至少不至于像以前在大燕時那樣,小心翼翼的一直要躲著朝廷。你現在帶著大家伙兒走正路,還曾經幫助過圣上奪回皇位,這天大的功勞和榮耀都是屬于你和青天盟的,你這個盟主做的很好,又何必因為一小撮人的想法兒自我否定?”
“我知道,道理我都清楚,但是聽見這些話心里到底還是有些不舒服。”秦宜寧笑了笑,道,“他們不說實話,倒也沒什么,如今就只等著看陸衡的反應了。”
逄梟也點頭,“我想,以陸衡的性格,這個寶藏不論他信與不信,都會親自去查證,只要查證,他就會掉進這個坑里再也爬不出去。”
秦宜寧道,“自古財帛動人心,就算是陸門世家的家主也是不能夠免俗的。”
逄梟也笑著點頭。
馬車并沒有直接回王府,而是在城里饒了幾個圈子,又在半路一處安靜的巷子換乘了一輛屬于王府的馬車。
穆靜湖和充當車夫的侍衛戴著雨具躲在一旁。
秦宜寧則是扶著紫苑和含笑的手下車,在逄梟的幫助下踩著木凳上車。
結果就在這時,巷子口忽然有人走過。
卞若菡披著披風,戴著一眾丫鬟婆子迎面而來,她看到巷子里有人在換馬車,有些奇怪的看了過來。
一看是個身著男裝面容俊俏的女子,卞若菡好奇的多看了兩眼。目光落在那個身材高大面容平凡的侍衛,竟然伸手扶那個男裝女子,卞若菡眼神就透出幾分嘲諷來。
原來這個女子是和那侍衛有一腿啊!
卞若菡雖然好奇,但是也不想多事,繼續帶著人往前走。
這時巷子里傳來馬車行進時的聲音.卞若菡猛然回頭,就見對方的馬車已經駛離了。
卞若菡嘖嘖兩聲,“那樣一個美貌的女子,竟然喜歡穿男裝,勾搭的還是個平凡樣貌的侍衛。”
身邊跟著的丫鬟婆子都不敢多言語,他們都是新來到卞若菡是身邊伺候的,知道前頭那幾個人的下場,他們那里敢造次?
誰知走了幾步,卞若菡忽然停下了腳步。
“不對啊……那個人身邊的兩個丫鬟,怎么那么眼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