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彥探究地看著妹妹:“前日?”
“是啊,云漪故意放出假消息說我昨日動身,不過是以防萬一,事實上我前日便由慕云漪手下的暗衛護送出了城,昨兒動身的不過是個替身罷了。”
“原來如此。”蘇彥當即十分感恩,慕云漪在眾事纏身的時候,仍不忘給予蘇婥最大的保護。
“其實不必這么麻煩的,根本沒有人知道我的身份,自然不會有人注意到我呀,可是云漪非是不肯,定要這么做,除了明里的兩個女衛,暗中還有六七個人護著。”蘇婥回想著從泫音城出來道灃城的這一路,雖慕云漪未曾明說,但是那些一直守著自己、寸步不離的身影她是注意到了的。
蘇彥點了點妹妹的頭道:“你呀,別不知足了,她這般小心謹慎,還不都是為了護你。”
蘇婥笑著吐了吐舌頭,說道:“是了是了,云漪真真是對我極好呢。”
“婥兒。”
“怎么?”
蘇彥看著妹妹,欲言又止,猶豫半刻才問道:“西穹那里,一切都好吧?”
“西穹,還是單單云漪?”蘇婥面上笑得鬼精。
“我問的自然是西穹,誰,誰問你她了……”蘇彥說著,眼睛本能性地向上瞟。
“哦?既然哥哥對云漪的事情不感興趣,那我便不同哥哥提啦!”
“臭丫頭,越發放肆胡鬧了。”蘇彥瞪了妹妹一眼,心里終是安耐不住,只好妥協軟語道:“好了好了,明明知道就莫要拿我尋開心了,你快同我講講,她如何?”
“云漪她呀,很好啊!”
“就這樣?”蘇彥似乎很失望的樣子。
“對啊,她很好,只是跟從前更不同了呢。”
“如何不同?說來聽聽。”關于慕云漪的“不同”,不必多說蘇彥自是感興趣的。
“嗯……”蘇婥歪頭認真地思索道:“最早見到云漪的時候,覺得她是個不可一世的妖孽禍水,后來偶然的幾次接觸,發現了她純粹和令人刮目相看的地方,但依然改變不了她是個危險人物,而兩個月前與你一同來灃城,與她朝夕相處的日子,出乎意料地,我竟在她的眼中看到了那樣多的隱忍、無奈和迷惘,才知她并不全似外表一樣冷漠狠辣,心里有那么多柔軟的地方,也有那么多的苦楚。”
妹妹說的沒錯,這便是自己所認知的慕云漪,所有外表上的毒液和硬刺,不過是用來包裹保護自己的,而表象之下,是一顆柔軟、溫暖甚至十分敏感的心。
“那這些日子在西穹的相處又如何呢?”蘇彥饒有興趣,妹妹消除了偏見,他很樂意聽一聽她對云漪的評價。
“此次在西穹,我見到了公主。”蘇婥刻意提高了最后的“公主”二字。
蘇彥卻是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公主?云漪這安和公主之位,可不是一日兩日了呢。”
蘇婥淺笑著微微搖頭,“非也非也,公主不過是個任何人都可被冠以的頭銜,而公主之魂,卻不是人人可以擁有的,在云漪身上,我是真真切切見識到了。”
蘇彥注意到了蘇婥眼底毫不遮掩的欽羨和欣賞,他鮮少在妹妹的眼里看到這種程度的情感。
“是呢,那是一種渾然天成的氣魄與威儀,你看著她,仿佛就看到了她身后的人民、家國與山河。”
“這評價屬實不低,沒想到當初對她深惡痛絕的我妹妹,如今竟對她這般贊譽有加,難得,難得。”
“哥哥!你可不能告訴她,免得她得意。”蘇婥拉著蘇彥,認真的叮囑著,對于慕云漪,欣賞歸欣賞,蘇婥還是存在小小的驕傲呢。
蘇彥口上應著:“好好好。”心里卻在想著:我如今又哪里來的機會可以輕易再見到她呢?
“好啦,回去喝點茶潤潤口,歇息一下,咱們便準備動身去崇臨山了。”
提及去崇臨山秋狝,蘇婥臉上是抑不住的期待和興奮,“每年秋狝,你和太子哥哥總因為我是女二家不帶我去,今年總算要帶我去了!”
“秋狝那顆不是鬧著玩的,巴莫圍場里面猛獸野禽,一不當心便會被傷到,再者圍場周圍吃住用度也是簡陋的很,你一個女兒家自然是不好跟著去的。”
“那為何去年秋狝云漪卻是跟著去了呢!”
“云漪……那是皇上欽點寫上隨行名錄的,我也無法。”蘇彥拒不承認。
“我看哥哥你就是偏心,別人不知道,我還不知道你嗎,在圍場可比在宮里,相見容易地多,你怕是早早兒的便偷著樂呢!”蘇婥毫不留情地揭穿了哥哥。
“你這妮子愈發沒規矩了,這次若不是秋狝在即,你我來不及返回上陵城,我依舊不會準你同去的。”
蘇婥佯裝失落長嘆:“哎,我遠走他鄉,身處險境是為了誰呢,還不是為了哥哥你的心上人,結果某人卻是這般忘恩負義、過河拆橋。”
“好好好,拿你沒辦法,婥兒,你一定記得,到了崇臨山切莫亂跑,巴莫圍場更是不能進,你只跟著女眷坐在觀望臺上看著便好,我獵來的稀罕皮毛自都會給你的。”
“好了好啦,我聽話便是。”
“你的行囊用度,我叫下人大致理了理,你去瞧瞧還有什么落下的再添置一些,無沒有別的,休息一會咱們便動身了,天黑之前定要出了灃城境,否則三日定是趕不及了。”
“好好,我這便去!”
蘇彥來到馬車上,最后一次檢查秋狝所帶的簡裝,想起了那時得知慕云漪亦會同去崇臨山時自己的心境:當真是無法控制的竊喜。
原來轉眼間,已是整整一年了。
卻說崇臨山上秋雨霏霏,半月不開,直至東昭皇室獵隊入山的前一夜,雨勢終于見小,后半夜停了下來。
翌日初晨,滿山的陰郁和寒氣終于漸漸退散,崇臨山終于見到了入秋之后第一縷陽光,仿佛就是為了迎接東陵巽的圣駕一般。
崇臨山中,巴莫圍場背靠的山坡上,一個不起眼的大樹下站著一個身著玄色披風的身影,眺望著遠處浩浩湯湯的車馬儀仗和侍衛奴才們正緩緩入山而來。
“你的運氣還真是不錯呢。”男子的聲音寒氣逼人,使得這方才漸暖的周圍再次籠上一層涼意。
“只是不知,三日后你是不是還能這般走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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