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介入科,鄭仁坐在辦公室里,回想了一遍患者的核磁彌散。五個患者,手術都沒什么問題。而他更感興趣的,是瓷化膽囊的那個病人。
因為膽囊壁薄,而且很脆,想要完整的剝離膽囊,是很難的。
手術前,肯定是要去系統手術室訓練百十來臺手術的,這一點毋庸置疑。
要不然即便以鄭仁巨匠級別的普外科水平,也不能保證百分之百的成功。
該忙的都忙完了,等著手術就好,鄭仁找了一個向陽的地兒,曬著太陽,進到系統圖書館里看起書來。
日子就這么過,似乎也挺好的。看看書,做做手術,要是沒有諾獎的事情在背后像是鞭子一樣抽著自己,加上小伊人的爸爸、媽媽還沒回來……
一想起這個,鄭仁的心就沒辦法靜下來。
好愁啊,鄭仁心緒不寧,坐在系統空間里發呆。
要是小伊人的爸媽不同意怎么辦?還要私奔么?這都是什么年代了,私奔也太low了吧。
正琢磨著,手機響了起來。
反正也沒心思看書,鄭仁直接出了系統空間,拿起手機一看,是泌尿外科的住院總于見水。
“于總。”鄭仁接起電話。
“行啊,我去看一眼。”鄭仁道。
簡單說完,就放下手機,站起身準備出去。
“老板,你這一天天的,忙的跟狗一樣啊。”蘇云低頭玩著手機,見鄭仁要出去,隨口說到。
“泌尿外科有個患者,要看下片子。”鄭仁道。
“泌尿的片子你都開始看了?什么時候上泌尿外科的手術啊?要不要院里面給你成立一個科病房,隨便你怎么做?”
這貨好好的話就不會好好說,從來都是這樣。
鄭仁心里想著謝伊人爸媽的事情,有些煩躁,懶得搭理蘇云。
可是越是如此,蘇云越像是甩不掉的鼻涕蟲一樣,笑呵呵的起來跟鄭仁一起出了介入科。
“你跟我干嘛去。”鄭仁問到。
“去看一眼唄。”蘇云很隨意的說到“閑著也是閑著,趙云龍那貨正在處理幾個犧牲同事的后繼的事情,其他人還沒從前線回來,找不到人喝酒。”
說到這里,鄭仁心中一黯。
在前線犧牲的同事……
他嘆了口氣,頭略低著,等電梯,和蘇云趕到泌尿外科。
不光是在912,包括在海城的時候,鄭仁都很少和泌尿外科打交道。在鄭仁看來,泌尿外科就是切切包皮的科室……
當然,鄭仁也知道自己想的不對,可是這個錯誤的看法他也沒想著要糾正。
有關系么?反正自己是普外科的醫生。
醫院外科系統的鄙視鏈,是始終存在的。最高端的科室,是神經外科,而且是能做高難度神經手術的神經外科。要是只能鉆孔引流,是沒辦法鄙視其他科室的。
而肛腸科,則在鄙視鏈的最下游。
泌尿外科醫生辦公室有些安靜,大家都在悶頭干活。鄭仁感覺有點不對勁兒,敲了敲門。
于見水看到鄭仁來了,馬上拎起一個片子袋迎了出來。
這是有事兒了,鄭仁意識到。
沒有說話,于見水給鄭仁使了一個眼色,隨后直奔著醫生值班室走去。
蘇云跟在后面同樣一句話都沒說。
肯定是出事兒了,要不然不會一片安靜的。難不成是切錯腎了?不可能吧,這種低級失誤,應該不會發生在912
來到值班室,關了門,于總才長出了一口氣。
“怎么了?”鄭仁疑惑的問到。
“鄭老板,幫掌一眼。”于見水道“這不是去年的一個患者術后復查,發現了古怪的東西。苗主任沒看明白,去ct室找褚主任去了。”
呃……鄭仁和蘇云都楞了一下。
肯定不是切錯了腎,要不然不會出現苗主任去找外援這種事兒。可是會有什么問題呢?鄭仁腦海里出現好多泌尿外科相關的病例,大多和內分泌有關系,都稀奇古怪的。
于總拿出片子,歉意的說到“鄭老板,先對付著看一眼。”
鄭仁拿起片子,于總在一邊說到“患者是男性,54歲,去年因為腎細胞性腎癌在我院行右腎切除術。手術我跟著上的,切除包括淋巴結清掃做的都很干凈。”
“嗯。”鄭仁一邊聽于總介紹病情,一邊對著外面的陽光看片子。
“患者術后回原籍,隨訪ct。”于總繼續說到“3個月前,患者切口位置瘢痕出現潰爛,發炎。濃汁不多,但是紅腫的比較厲害。ct上看,是鈣化改變。”
于總越說,聲音越小。
軟組織出現鈣化?這種話他說出來,都覺得底氣不足。
鄭仁瞇著眼睛看片子,一動不動,和雕像一樣。
蘇云鄙夷道“那就是鈣化唄,也不是不可能,這么鬼鬼祟祟干嘛?”
“當地醫生診斷是腫瘤切口轉移,患者家屬情緒有不穩定的傾向,這不是小心點,以防萬一么。”于總臉色有些難看。
“不可能!”蘇云道“整腎切除,切口保護肯定沒問題,腹腔內轉移還有可能。想要切口轉移,做夢呢?”
雖然話的語氣有問題,但這也是于總想的。他訕笑了一下,小聲道“這不是找鄭老板來掌一眼么。”
“老板,你覺得像是轉移病灶么?”蘇云問到。
片子他都懶得看。
因為鄭仁看片的水平高,所以現在蘇云也越來越懶了。這是一種行為定式,自己看了也不如鄭仁看的明白,何必要看一眼呢。
鄭仁沒說話,而是在沉思。
越是這樣,于見水的心里越是發毛。
雖然切口種植轉移也經常見,患者家屬那面只要好好說,也不會有什么問題。但是他就是覺得心里慌,慌的不要不要的。
腎癌的惡性程度不高,比較“懶惰”,要是轉移的話,患者看病的時候,為期就已經很晚了。
也就是說,在癌癥里面,腎癌的愈后是比較好的。
可是,一旦出現切口轉移……
這意味著醫生的工作出現失誤,導致患者生存期大幅度的被縮減。
在于見水看來,這是不可饒恕的大錯。
雖然片子還有疑問,可是他心里面早已經內疚的不行。
“不是轉移。”沉默中,鄭仁忽然說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