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寧宮,何貴妃又在染指甲。
夏天里存的鳳仙花瓣搗碎,加上明礬,細細的將指甲包裹,等到了時間再打開,指甲上就會帶上鮮艷的顏色。
“當真?李琋信了你的說辭?”指甲都包好了,何貴妃抬頭,美目帶著詫異。
袁楹心忙道:“是的,娘娘。您沒瞧見,齊王妃氣的發抖,偏偏又沒有什么娘家可依仗,明明氣的要死,最后卻只能去寺里住著。”想起沈秋檀失魂落魄的模樣,袁楹心痛快的要死。
“嘖,聽上去還真是可憐呢。”
何貴妃點點頭,施舍般的給了袁楹心一個微笑:“你做的很好。放心,本宮的承諾向來是作數的,事成之后,王府側妃便是你的,至于王妃,還要看你的進一步手段了。”
當初李珝納袁楹心,原本許諾的是側妃,后來在品香會上,袁楹心和王充之被人看見在一個麻袋里,這才又降等成了王府孺人。
以袁楹心的角度,側妃本來就是她的,但她幫助何貴妃鏟除李琋,就是幫助李珝順利登位,就是幫助自己,所以她很是不遺余力,而何貴妃的最后一句話她也領會到了。
現在魯王府的王妃是王蘊飛,與太后關系匪淺的王家人,何貴妃和王太后彼此看不慣并不是什么秘密,若是她有本事將王蘊飛扳倒,那么何貴妃將不會阻止她被扶正。
雖然這樣的例子很少,便是民間也少有妾氏扶正的人家,但天家反而是有機會的,畢竟就在前朝還有貴妃封后的事跡,況且她還擁有李珝的寵愛,如今看似連唯一會阻攔的何貴妃都改變了策略。
想通此中關節,袁楹心身心舒泰。
何貴妃幽幽的道:“齊王生性狡詐,謹慎如鼠,如今我們開局尚可,你要盡快取得他的信任,我們才有更多可能。”
“是,娘娘。”
“陛下的千秋就要到了……”
心思飄飄的袁楹心連忙拉回思緒,不由望向何貴妃,她是想……
天氣漸漸轉冷,沈秋檀在白云寺住了三天,漸漸有風言風語傳出來。
但這些對于沈秋檀來說,本就是意料之中。
這一天傍晚,秋風乍起,嗚咽的寒風中有人敲響了沈秋檀居住客廂的門。
“表哥,你怎么來了?”
陳延英披了件大氅,衣角帶塵,聞言對著沈秋檀笑笑:“來接你回家。”
他本來就生得好,不過略微一笑就滿含溫暖,不知怎的沈秋檀心頭一澀,鼻尖就酸了,她忍了淚意與陳延英點點頭:“好,我們回家。”
天色已晚,行路不快。
兄妹兩個沉默的坐在馬車上。
沈秋檀常常會發楞,她不說話,陳延英也不問。
但沉默顯得路途更加遙遠。
沈秋檀表現的很任性,卻是左右為難,不知過了多久,她張張嘴想說什么,但似乎怎么也組織不好語言,陳延英便道:“無妨。萬事還有家里。”
沈秋檀點頭。
“表哥都知道了么?”
“嗯。”陳延英收斂情緒:“別人怎么說不重要,重要的是你自己怎么想。棽棽,信別人終究不如信自己來得踏實。我原想過齊大非偶,齊王或許并不是好的歸宿,但沒想到他會這么快變心。”
“變心?現在外面是怎么說的?”
“嗯?難道不是?不是齊王新婚就拋棄妻子,另覓新歡了么?”陳延英皺眉:“那女子被保護的極好,傳了好幾日,除了對方十分貌美之外,另外是何身份,從哪里來,竟然沒有半點消息。棽棽,你見過插足的女子了?”
沈秋檀沉默,良久:“是袁楹心,我的殺父殺母仇人。”
陳延英心里一驚,難怪!
奪妻之恨、殺父之仇,向來不共戴天。
可旋即又有些疑惑。
沈秋檀對著他疑惑的眼神,點了點頭,與他分說起來。
齊王府的外書房,燈影重重。
律斗和秦風對視一眼,明明已經按捺不住,卻仍舊畏懼于李琋的態度而顯得猶猶豫豫。
李琋擺擺手:“知道你們要說什么,不必再勸。”
“可是,就算要置氣您也該把王妃接回來呀,有道是床頭打架床尾和,您和王妃這樣僵持著,不是白白便宜了外頭看笑話的人。”律斗可還記得,以后李琋變心,他是要站在王妃這頭的,他當時還以為王爺對王妃是永遠都不會變的呢。
如今被啪啪打臉,真是好疼。
秦風也道:“王妃對您,可是毫無保留的,才新婚您就這樣對王妃,屬下看了都覺得……”
“覺得什么?”
“覺得臉熱,好男兒忠肝義膽,好男人一心一意,王爺您這樣,對得起王妃曾經為您吃過的苦么?”云麓觀的雨夜,蜀中的大雪,這些經歷,秦風都看在眼里。
如今齊王的所作所為,秦風都覺得不齒。
李琋搖搖頭,又是欣慰又是無奈。
瞧律斗和秦風對秋檀的態度,比起對自己的忠心程度也差不了什么了,就是自己立時死了,也沒什么不放心的了。
時間一晃而過,眼巴巴等著王妃回來的曹公公砸吧砸吧嘴,小兩口還真是鬧別扭了?
這都一個多月過去了,王爺怎么還放任王妃住在外家?
“咳咳……”老太監咳嗽兩聲。
“翁翁。”李琋擱下紫毫筆:“找我有事?”
老太監一張老臉皺成一團:“王爺,眼看就要冬至了,今歲您與魯王都已經娶妻,定然是要跟著陛下參加祭天禮的,別人的王爺都有王妃陪著……”
“我知道了。”
“哎哎!那奴婢就放心了。”王妃娘娘離開的第三十不知道幾天,想她……的手藝!
李琋嘆氣,推開窗,看見滿地的落雪。
“王爺,劉孺人找您。”秦風在外稟告道。
屋子里本來舒緩的氣氛一起下緊繃起來。
老太監醞釀醞釀,開口勸道:“王爺,那女人一看就不是好東西,勾三搭四,之前是趙王和魯王,現在又想來……”
李琋抬起手,阻止了他的勸阻:“我心里有數。”
“哎,又下雪了。”憋壞了的鄒微在院子里堆了個大雪人。
沈秋檀笑道:“怎么堆了個老頭兒出來?”
鄒微一屁股坐在雪地里:“我想老頭兒了,你說他一把年紀說北上就北上了,也不怕凍死。”
“鄒老定會平安無事的。”沈秋檀安慰道,她也想向鄒老求證些事情。
而且,時間過的太快,該來的也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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