吳智慧陪赫思白在新陽住了將近一個月,每天除了吃就是睡,日子過得實在是愜意的過分,以至于她都生出了罪惡感,總覺得自己是在無所事事的蹭吃蹭喝,終于有一天,她趁赫思白看新聞的時候偷偷湊過去窩在沙發里:“喂,赫思白。”
“叫老公,親愛的也行。”赫思白順手把她撈到懷里抱著,就像抱了一只毛絨玩具。
“好吧我老公,”吳智慧習以為常的說下去,“你覺不覺得我應該找點什么事做?”
“怎么,你想在新陽開分店了?”赫思白撇撇嘴又說道,“不過新陽的線人市場我可是不懂,人生地不熟的,你想在這兒創業恐怕是有難度啊。”
“不是!”吳智慧無奈,這個赫思白,現在是一天比一天貧,自己說一句他能說好幾句,“我是說,我想找點事做,也不一定是做線人嘛。再說了,線人這一行對我來說已經沒有什么挑戰性了,就算是再在這里開分店,白手起家,其實對我而言也沒什么難度。”
“喲,這么厲害呢?”
“看不起我是不是?”吳智慧瞬間翻臉。
“沒有沒有,絕對沒有。”赫思白的求生欲還是非常不錯的,轉眼問道,“那你想干點兒什么?開烘培店,新陽這房價我可是給你租不起,關鍵是就半年,也不值當的。”
“嗯,有道理,所以還是要找點什么臨時的工作去做,主要是你每天上班,我就在家里等你,就像只留守寵物,也太沒有自我了,而且我整天一分錢不賺,吃你的喝你的,我也會有點心虛。”
赫思白皺皺眉頭想了一會兒:“說實話吧,我是挺愿意你在家的。”
“可是我都不賺錢。”
“那都是小事兒,再說了,你那么摳,總共才能花幾個錢,要是說養別人,我真不敢胡亂夸下海口,可是就你這摳門勁兒,我還真養得起。”赫思白掐掐她的臉。
“什么摳門,我這是會過。”
“對,勤儉持家,這是好事兒。”
“就是。”吳智慧翻個白眼兒,“但是那我也不想總在家里待著,怪沒勁的。”
“那就去吧,想做點兒什么就做點兒什么,只要不犯法,怎么開心怎么來。”赫思白說。
“只要不犯法?這個要求也太低了吧?”
“是不是,你老公是不是寬容又大度?”
“我老公……好像有點看不起我,對我毫無要求。”
“怎么會呢,這要求你怎么開心怎么來,看著沒什么,其實這要求可高了,以當今社會這么大的壓力,能做到這一點的那可是鳳毛麟角。”
“這么說,如果我能做到,那我就是鳳毛麟角啦!”
“嗯,你也懸。”
“才不會,我肯定可以。”吳智慧得意地晃晃腦袋,“我又不愁吃,不愁穿,我有我老公養我,工作什么的只不過是打發時間,我肯定可以怎么開心怎么來。”
赫思白沒表態只說:“那你就試試看吧。”
“我回頭就試試,去找個感興趣的工作玩玩。”
赫思白只把這當做一件小事,再加上經偵工作他是第一次接觸,雖然不是太忙,卻也事事都要從頭學起,所以很快就翻篇兒了。
直到有一天,他突然聽說,刑警大隊來了個幾個輔警,其中有一個女的,剛來第一天就把刑警大隊的隊長連城外號連陰天的假發給揭了,這事兒迅速傳遍了整個警廳大樓,連打掃衛生的都知道,大伙兒因此笑了一整天。
彼時聽到這個八卦的赫思白正在打印材料,也不知道為什么,心里面突然“咯噔”一下,仿佛有一種不祥的預感。
當天晚上,赫思白回家就擺出了升堂問審的姿態,拉住吳智慧就問:“你今兒都干嘛去了?”
“我……找工作去了。”吳智慧眨眨眼,很無辜似的。
“找著了嗎?”
吳智慧點點頭。
“什么工作?”
“呃……”吳智慧皺著臉有點不高興,“你干嘛像審我一樣,是合法的!”吳智慧說。
“不是,”赫思白讓她說的有點兒尷尬,“其實是,今天我聽單位的人說,刑偵大隊來了個女輔警,剛來頭一天就把連隊長的假發套給掀了,不知道為什么我就……”赫思白笑的有點兒尷尬,又看看吳智慧更加尷尬的臉色,“不會是你吧,對吧?”
“嗯……”吳智慧偷偷打量他一眼,“我要說是呢?”
吳智慧覺得自己很委屈,她怎么也沒想到,事情竟然會被歪曲成這個樣子。
其實這事兒細說起來,她根本就是冤枉的,她根本就不知道究竟發生了什么事。
話說,自從吳智慧和赫思白討論過找點事做以后,她就很認真地陷入了思考,后來她覺得做什么都不合適,只有一樣,那就是去做輔警。
第一,學歷不受限,第二,可以做臨時工,第三,她可以偷偷潛伏在赫思白身邊,吳智慧肖想著有朝一日她突然出現在赫思白面前的樣子,想一想就有點小雀躍。
當然還有最重要的一點,那就是自從她來到新陽,也不知是不是心理原因,她總覺得有人在盯她,但是身邊又確實沒有發現什么可疑人。
吳智慧想來想去只有兩種可能,要么就純屬是她多疑,根本沒人跟,要么就是跟她的人太小心,以至于他們完全發現不了,那么想來想去,最好就是她能整天地混在警察旁邊,這樣最安全,即便是她多想了,這樣也能讓她感覺安心一點。
再加上,就是那么機緣湊巧,新陽刑偵大隊剛好招輔警,要一男一女,一個文職一個外勤,她便覺得這是老天給她機會,二話不說就去報名,第二天就順利入選。
但是也就是這一天,她在去刑偵大隊辦公室的走廊上,遇到了一個矮墩墩長得挺壯實的半大老頭兒,老頭兒鞋帶開了,彎下腰去系鞋帶。
吳智慧原本根本就沒有在意,就只是走過去而已,可是事有湊巧,她路過那老頭兒的時候,老頭兒的帽子從頭上掉下來,堅硬的帽檐砸到地板上發出一聲悶響。
吳智慧覺得自己既然選了這一行,又是第一次上班,那理所當然要好好表現,于是轉頭幫他撿帽子,帽子拿起來才發現手里還有一個毛茸茸的東西。
抬頭就看到一個斑禿的老頭兒極其不悅地瞪著自己,開口便聲如洪鐘:“干什么的!”
吳智慧想自己當時的穿著打扮的確不像是警察,或許讓他誤會了,就傻呆呆地說:“爺爺好,我是新來報到的輔警。”
“爺爺!你爺爺!哪個是你爺爺!”
吳智慧讓他一聲高過一聲的嗓門震得一個愣一個愣,都忘了把帽子還給他。
直到手里一空才想起來自己是撿帽子的,又看看自己手里毛茸茸的東西這才發現竟然是個假發,頓時無比窘迫,趕緊道歉:“哎呀!對不起啊爺爺,這個,這個假發還給你!”說完也不等那老頭兒反應,拔腿就跑了。
彼時的吳智慧還不知道,被她當成爺爺的半大老頭兒就是省廳刑偵大隊的連隊長,她叫人家爺爺,其實人家連城就只有四十出頭,只不過長得老相,再加上天生少白頭就更顯老,至于斑禿,是在上周執行任務的時候不小心被大火撩了頭發,不得已才帶著假發上班。
她也不知道,她這隨隨便便的一個舉動,竟然會在同事的口耳相傳中變成了,她剛一來就揭了連城假發的傳說級事件。
她又可憐巴巴地看看赫思白:“現在怎么辦?其實也不是很嚴重吧?”
赫思白沉默著搖搖頭:“你太天真了,連城這個人,我從前就跟他打過幾次交道。”
“怎么樣?”
赫思白想了一會兒,中肯地說:“只能說,他這人吧,是個好同志,工作認真也肯拼命,就是個性太討厭了。”
“比你還討厭嗎?”
“那是討厭多了。”
吳智慧瞬間就慌了,拉著赫思白撒嬌:“那……那不是還有你嗎,你要保護我啊!”
“哎呦我的傻媳婦兒,”赫思白捂臉,“敢情你在這兒等著我。”
“對啊,人家就是想,這樣的話工作也可以跟你在一起嘛。”吳智慧恨不得使出渾身解數,撒嬌,賣萌,裝可憐。
然而換來的只有赫思白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終于,吳智慧演不下去了:“笑屁啊!說話呀!”
“不是啊我媳婦兒,”赫思白持續苦笑,“我是很想幫你,但是你老公現在是在經偵啊,咱倆根本就不是一個樓。”
“啊?”吳智慧傻眼,“意思是……經偵是什么偵,我怎么都沒聽過?”
“經濟罪案偵查。”赫思白一字一句地解答。
“那它和刑偵的區別是……”
赫思白言簡意賅地解答:“就是不一樣的部門,你在這頭兒,”赫思白拿起一個茶杯放在茶幾上,“你老公在那頭兒。”又拿起一個茶杯放在茶幾的另外一邊。
“好,我懂了。”吳智慧撇撇嘴一臉消沉,“就是說,我這么多功夫都白費了。”
赫思白看著她這幅可憐樣兒,也不忍心再打擊她,捋捋她的毛兒說道:“也不能這么說,你去他手底下干一陣兒,就會更理解你老公的處境,有利于將來夫妻和睦。”
吳智慧沒說話,嘆口氣失魂落魄地站起來:“哎呀,我說命運吶吶吶吶”
在接下來的一段時間里,吳智慧總算體會到了赫思白所說的事情的嚴重性,她幾次三番嘗試著向黑臉的連城道歉,但都沒來得及開口就被搪塞回來。
于是她漸漸發覺,這位被稱為連陰天的連大隊長雖然也算得上個兢兢業業的好同志,但他的確是很容易陰天,說發火就發火,為人異常嚴厲,而且他心眼兒還小,就比如說吧,自己只是不小心看到他的斑禿腦袋,他就幾天不給自己好臉色。
這也算了,誰都知道,刑偵大隊總共招了一男一女兩個輔警,上面白紙黑字寫著一個文職一個外勤,那么理所當然的,吳智慧應該是文職,另外那個叫魏松的男輔警才應該是外勤。
可是連陰天就是那么特立獨行,他竟然讓魏松做文職,讓吳智慧跟著他們出外勤,當然吳智慧是不介意,只是難為了那個叫魏松的小帥哥,天天抱著一堆也不知道是什么東西的表格,在辦公室一蹲就是一天,每天都熬的眼冒金星。
這天一早,吳智慧又踩著時間來到辦公室,履行著她打掃室內衛生的光榮使命,她一邊揮舞著抹布,一邊思考人生,覺得自己真的是理想過于豐滿,雖說她也跟著出了幾次外勤,但也不過是抓幾個小毛賊,甚至有時候盯梢盯了好幾天,結果到了抓人的時候又不讓她去,她就只是靠在某個犄角旮旯里耗時間而已。
于是,有一次她在垃圾桶旁邊的電線桿底下和同事抱怨:“外勤就算了,每天都是做這些無聊的事,一點也不刺激。”
“你想怎么刺激?”程武問,程武是個一米八多黑黑壯壯的漢子,都叫他程大黑,吳智慧叫他黑哥,但是卻有著一顆少女心,每天除了盯梢就是抱著自己老婆和閨女的照片跟人顯擺,據說她老婆特別,特別,特別,溫柔!可是吳智慧沒見過。
“嗯……什么街頭槍戰啊,抓連環殺手啊什么的吧。”吳智慧翻著眼睛大言不慚。
“街頭槍戰,你以為拍電影嗎?”程武咧嘴一笑,只看見滿口的大白牙,他本來又黑,顯得牙齒格外白,“再說連環殺手吧,你別說連環,就是一個孤寡老頭死在他家里了,你敢去?”他自言自語地搖搖頭,“你也就是說,看見就嚇哭你。”
“不可能。”吳智慧不屑。
“不可能!我跟你說,我媳婦兒原來也跟你一樣說不可能,后來有一回,我把現場照片拍了一張發給她,嚇得她好幾天不敢自己上廁所。”
“我可不一樣。”吳智慧淡定地說。
“你不一樣?你是不一樣!”
身后突然傳來一個熟悉的聲音,吳智慧嚇了一跳,趕緊回頭:“隊長好!隊長辛苦了!”
“哪學的這些臭毛病?”連陰天不僅沒有接受她的好心問候還回贈了她一擊嫌棄必殺,然后說,“你不怕,行,這話我聽見了,下回指定帶你去開開眼。”說完就走了。
吳智慧轉頭就對上程大黑那張面帶同情的臉,拍拍她肩膀說:“沒事兒,黑哥罩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