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度)
文亮想不聽明好說的那些話,卻又忍住沒出門。
明好看著她,嘆息說道:“你怎么知道,是因為你們家的原因呢?”
不是因為家里太摳不答應那些條件,竟然還有原因嗎?文亮有些奇怪。
“他們看不上繼紅,所以一直反對……”文亮苦笑一下,喃喃說道。
當初要提親的時候,家里也是反對過的,想著讓他安安穩穩過日子,說什么外面村的姑娘都是往鎮上嫁,不會嫁山里,說繼紅讀過書又能干,說……沒想到會變成這樣。
“所以你覺得家里人對你不公平?就是因為沒有滿足你或者說滿足女方,你怎么知道女方提出過什么要求?你有問過嗎?
羅家提出要一千元彩禮,你覺得你們家賣掉所有的東西,拿得出來嗎?還要求一年之中羅家和你們家一家待半年,就是兩邊走。”
兩邊走是青云鎮的風俗,誰家要是只有獨生女兒,到結婚的時候,男方不愿意入贅,女方也不能完全不管家里,于是就成了兩邊走。
生孩子之后,孩子管兩邊老人叫爺爺奶奶,村子里的人情世故,也一樣跟著走,一邊住一半或者按照商量好的來,姓名多是兩人的姓,譬如文亮要是和羅繼紅是這樣的,在文家的時候孩子叫文羅,在羅家的時候就叫羅文……
可要是有哥哥弟弟的女孩子家,是不會如此的。
羅家看來也知道羅繼祖靠不住,非要留著羅繼紅,不過和李家議親的時候倒是沒提。
文亮想了想,“不對,你騙我,你知道知道!你少管那些!”
明好嗤笑一聲,“可憐你為了這樣一家人,和家里鬧翻了,我怎么知道?你忘記我是去莫山做什么的了嗎?”
文亮怔住了,莫山……母親娘家就在莫山啊。
“嬸子就經常回莫山,琴姨還告訴過我,當初為了怕你傷心,所以就說談不攏,你后來離開了家……
你可知道,當時為了湊錢,就連嬸子治病的錢都省下來了。
你說他們不喜歡羅繼紅,你不是問我為什么我知道你的名字嗎?文麗的確沒有告訴過我,我是自己看見的。”明好說道。
文麗能夠念高中,對一個山里的人家有多不容易,那天看到文麗母親之后,明好心里也是震動的,一個母親為了孩子,可以做到何種地步。
所以她猜對了之后,才覺得有希望。這樣的家里教育出的孩子,不會太差。
“你看見,在哪里看見?”文亮有些不敢相信問道。
“嬸子手里,有一塊百字布,是你和羅繼紅的名字。”明好說道,那天她看見的時候,也是很震驚的。
文亮簡直不知道該怎么反應,母親從來就沒有說什么,他以為那根本就是心虛,可為什么會有百字布。
“之前還沒有分田到戶,白天為了工分要干活,就算是如此也沒有多少糧食,更不用說錢了,晚上的時候,下雨的時候,嬸子就用這樣的時間準備百字布,你知道需要多久?好幾個月呀!明明是準備好給你們結婚的,要是一開始她就打定主意破壞你們的婚事,她何苦為難自己?
就算是上一回,我們去收購土布的時候,別人開玩笑說已經拍不上用場了,倒不如讓我們買走,然后截掉還能做別的,嬸子也不肯,你可知道為什么?
我猜測,她要不然就是覺得,當時她的兒子要娶兒媳婦了,一根根線都是她的心意,現在鬧翻了,她想留著懷念,二是擔心我們拿去,對羅繼紅產生不好的影響,所以寧愿自己拿著。
最近你一定是沒回家吧,嬸子現在找到了事情做,整天待在莫山,就想著多織一些布,下一回議親的時候,她的孩子才不會被別人嫌棄!”明好一口氣說完。
這些事情,有些是琴姨說的,有些是她的猜測,當然也是基于現有的消息推測的,有些是真的看在眼里。
文亮從來沒想過,會有這樣的一天。
他滿心的仇怨,現在突然告訴他,他錯了,一開始就錯了。
讓他如何接受。
他大踏步走了出去,跑去水缸旁邊洗臉,冰涼的水敷在臉上,眼睛都紅了。
不多久他又回來,頹然坐在地上,“說這些還有什么用,什么都來不及了。”
“不,來得及。”明好很是肯定說道。
文亮諷刺一笑,“你不會讓我放了你吧?”
明好點點頭說道:“對,你放了我,就來得及。”
文亮沒說話,根本不屑于搭理明好。
明好卻不能放過現在的機會,剛好文亮心里波動那么大,正是有希望的時候。
“你真軟弱,難怪羅繼紅她看不上你。”
“明明已經知道了自己的父母受了委屈,自己甚至憎恨了這么多年,難道沒想過要是事發,背負著兒子犯罪的事實,讓他們一輩子抬不起頭來,永遠都戰戰兢兢生活嗎?
還有文麗,她如此崇拜的能出去討生活的二哥,就要變成一個綁匪,還注定是一個失敗的綁匪……”明好說道,越是知道文亮介意什么,她越是怎么說。
當然也是冒險了的,誰知道文亮會不會突然發狂呢,可她總要試試。
“還是覺得羅繼紅會心疼你?她現在已經懷了李家的孩子,要是你變成勞改犯,她是能等你出來,還是教導自己的孩子說,這個叔叔活該……”
“誰說能發現……”文亮有些松動,可也嘴硬。
明好微微一笑,很是篤定,“你是不是覺得外面說的那些話都是假的,我的福氣也是假的,運氣只是一部分,我難道會隨隨便便來這里嗎?
再過不到兩個小時,就會有人找到這里,你們不用僥幸了,小丫不見你們也看見了多少人在找,要是我不見了呢?”
肯定會出動更多的人。
“你還來得及,你以前犯過一些錯,這一次卻是也能將功補過,小丫都把你當哥哥,你為什么一定要做到無可挽回的地步呢,一切都看你自己的選擇。”明好接著在那鼓動。
眼見文亮臉色糾結,就要成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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