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慧芳會遭遇什么,張云秀大抵能想得到,但絕對想不到會那么凄慘。
白霆去了一趟周家壩,回來后就將那邊的情況說了。
那個女人雙腿被周家族老下令打斷后就被她的親哥哥抬了回去,周老三不愿意再要這種水性楊花又惡毒的女人做老婆,劉家為了能夠繼續生活在周家壩,對待劉慧芳也不敢心軟,每天一碗稀湯寡水,保證她不死就行了。
至于她殘廢的雙腿也沒有人會想法子給她請個醫生回來看看,被劉家人關在了牛棚中,就這么好賴茍活著。
張云秀聽了后沉默了許久,她捏緊了雙拳抿唇道:“她是咎由自取,明明造成她一生不幸的是她的親人,是她的丈夫,是周家壩那些人,可她不敢招惹那些家伙就把仇恨莫名其妙的記在我頭上。”
“人善被人欺,她是自找的。”白霆摸摸她的頭發,“周老三也沒法子繼續去廠里上班了,據說求了周家一個族老,去了魔都投靠他老娘那邊的親戚去了。”
“那隔壁……?”
張云秀一愣,沒料到周老三居然會選擇遠走他鄉。
“應該會另外租給其他人吧。”白霆讓她不要想太多,“咱們好好的過自己的日子,明天你去廠里請一段時間的假,帶著閨女回娘家住一段日子。”
“那你呢?”張云秀皺著眉,“你不跟我一起回去?”
“我還有些事情需要去查查。”白霆笑了笑,“大概過幾日就來找你們娘倆。”
張云秀松了口氣,剛才這男人的口氣,她還以為他要回部隊去了呢。
女兒現在的情況很不好,晚上有的時候還會做噩夢哭醒。
每每想到珠珠遭受的苦難,她就無法原諒劉慧芳的所作所為,哪怕她為此已經遭受報應,她也不會有一絲的同情。
下午張云秀去了一趟紡織廠,開口就要請半個月的假期。
李主任在旁邊聽見,臉色漆黑無比,指著她鼻子訓斥道:“你家出了事兒我也能理解,但你這張口就要請半個月的假是不是太得寸進尺了?!你瞅瞅你總共才上了幾天班?這加起來又要請多少假?你真當咱們這工廠是你家開的?”
張云秀臉色很平靜,“如果不批假也行,那算我自動離職吧。比起工作,對我來說還是女兒更重要,這段日子珠珠精神不太好,我不想把她丟給娘家就不管了。”
李主任鐵青著臉,他還真沒見過像張云秀這樣的女人。
那些鄉下靠著種地為生的農民哪個不想跑到廠里上班擺脫窮困的生活?
可這個女人倒好,從一開始上班就心不甘情不愿的,要不是因為……他早就讓她卷鋪蓋滾蛋了!
“李主任,那這情況咱們是批還是不批啊?”負責考勤的工人尷尬的看著他倆。
李主任深深的吸了口氣,沒好氣道:“批!怎么不批!?咱們廠子又不是什么資本主義,工人家里出了事兒肯定是要理解幫忙的,就給她批半個月!”
“哦……好,好的。”
于是半個月的假期就這么拿到手,張云秀并沒有意外李主任的妥協。
她能看得出來,這位主任其實打心眼里應該是非常討厭自己的,可就不知道啥原因愣是讓他對自己再三妥協。
想到自家男人的遭遇跟身世,她心里倒是有點想法。
可惜最近她事兒比較多,暫時沒空去查這些,等女兒的情況好點的時候再想辦法弄清楚也不遲。
至少以目前的狀況來看,那個隱藏在李主任身后的人對自己這一家三口并沒什么惡意。
請完假后回了家,張云秀便收拾完東西帶著女兒準備回娘家。
白霆沒跟著一起,兩人道別后,張云秀就抱著女兒又背著一大堆的東西鎖上了家門。
剛到張家小院外的時候,母親就急匆匆的跑了過來,直接就把外孫女從她懷里搶走,抹著眼淚說道:“我苦命的外孫女,怎么就遭了這么大的罪呢?!”
“媽,你們也都知道了啊?”張云秀站在原地,有些不知所措的撓撓頭。
張母不悅的瞪了她一眼,沒好氣道:“都鬧得這么大了,我們咋個可能不知道?!你今天要是不回來,明天我就打算讓你大哥帶著我去找你了!”
張云秀勉強笑了笑,還沒等開口,張母又是一頓劈頭蓋臉的教訓:“早就跟你說了帶著個孩子干嘛非要跑到縣城里頭去租房子住?!你是我們閨女,沒了男人后不回娘家你還能跑哪兒去?現在可好了,倒霉的碰上那么個惡毒的鄰居,幸虧孩子最后找回來了,這要是真找不回來,你還要不要活了?!”
“行了,秀兒心頭也難受著呢,你少說兩句!”張大山皺著眉頭走了出來,輕嘆了口氣對張云秀說道:“這回回來住多久?還要去城里住?”
聽得出來,老兩口現在都不樂意讓張云秀繼續帶著孩子去城里住了。
這才去了多久吶,先是之前的周成,又是現在的瘋婆子,這要是老老實實的呆在娘家過日子,哪有這么多倒霉事兒?
現在廟二村也有不少人在私底下說閑話,老兩口雖然沒親耳聽見,可也知道那些人說話有多難聽。
這年頭,像張云秀這樣沒了男人還帶著孩子的,大多都是老老實實的回娘家住著,過上個一年半載的,就找個合適的改嫁了。
哪像她呀,不僅拒絕了親戚鄰居們介紹的眾多‘優秀’男同志,還偏生要帶著孩子去城里住,連生產隊的工分都不掙了。
這哪能不讓人家說閑話呢?!
“我請了半個月的假,打算呆半個月就回去上班。”
張云秀默默的將四周看熱鬧的鄰居們面上的表情收進眼底,故意為難的說道。
張母一愣,“請假?”
張大山也皺起眉:“你請什么假?”
“誒?我沒跟你們說過嗎?”張云秀無辜的眨眨眼,“我上回去紡織廠參加招工考試,結果考上了。”
“你,你是說你現在工廠里上班?”張母瞪大眼睛,難以置信的驚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