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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少不知愁第六十一章為善之心
(文學度)
聽聞為了兒子,何福爹握著拐杖的手緊了緊。
兒子,是他們家的希望。理智上說,他自己沒能力,妻子又不及老娘手巧心細,老娘確實是最合適的人選。只是,看著白發蒼蒼的老娘,情感上,實在不能接受。
何福娘一咬牙,道:“福哥奶,還是我去城里吧。”
何婆子瞅著她笑,不說話。何福爹原本緊張的心情,也叫她逗樂了,他不僅笑,還挖苦媳婦:“就你那手藝,別院都進不去,顧姑娘哪會帶你回城?”
何福娘的娘家更窮,但她腦子靈活,又拎得清,還勤快肯干,優點多得不行。缺點也很明顯,做不來精細的事。粘針繡花,她還不及漢子;拿刀做飯,她還不如十一歲的兒子。因有一把力氣,這兩年何家才攢的三畝天,便是她一個人在種。
見婆婆和夫婿同時笑自己廚藝,她理直氣壯地說:“干什么笑呢?飯做熟了,能填飽肚子就行唄。”
“那是你,不是顧姑娘。”何婆子內心早有了主意,家來商議,不過走個流程,說完這句,老人家一錘定音,“好了,我這就去回顧姑娘,你們該干嘛干嘛。”
何福娘還要再勸,叫何福爹一把拉住,只聽他長嘆一聲,方道:“別爭了。你單等我娘家來那日,進城去接她一趟,與她一道推車就是了。你年輕又好看,叫你出門,我到底不放心。”
“又胡說了!福哥都這么大了,我哪里年輕了呢?”
何福娘嘴上嗔了句,到底沒和何婆子再爭什么。
顧遙聽了自己意料之中的答案后,與何婆子道:“婆婆應了,我們日后相處的日子多了去了,我也不見外了。福哥念書的事,我記得呢,不過,總要等我爹來了,同他講才好。”
且說顧知縣偶然間搭了一次牛車,感受到底層百姓的不易,之后往返別院與后衙時,便套一身半就不新的儒士裝,扮做一個窮秀才,進城替人做活兒。
貧苦百姓家,一年沐浴次數一巴掌的事。講究的,趁著夏日里暖和,倒是常梳洗;也有那不講究的,一身汗臭坐到你旁邊,那味道,當真不如蹲茅坑。
這日,顧遙終于等到了顧知縣,遠遠聞見他身上的味兒,捂著鼻子問道:“爹爹身上的怪味,哪來的?”
顧知縣自己嗅了半晌,苦笑道:“我竟沒聞到。”
方把搭牛車的事講了,顧遙眼前一亮,贊道:“爹爹大善。”
顧知縣憨厚一笑。
顧遙原本只打算替福哥求個夫子,見父親心系民生,便改了主意,因道:“阮家莊雖不大,如今也有百十余戶人家。適齡孩童不少,爹爹請一夫子過來,再拿些錢財,蓋一座學堂,豈非更善?”
此為利民之事,顧知縣便應了下來。可巧,再回城時,恰遇到一名真正的窮秀才。
秀才姓楚,乃兩家店人。兩家店因有個學堂,滿出了幾個秀才,還出過一個周姓舉人。楚秀才家有常年臥榻的老母,這秀才又不善經營,日子過得頗為拮據。時至今日,楚秀才已經兩年不曾進學。
聽他說兩年不曾進學,顧知縣奇道:“那你怎還記得這多四書五經的內容?”
楚秀才紅著臉說:“來回做牛車,小生也無事可做,便撿那快不記得的書,默背幾遍。一來打發時間,二則還能少落后同窗些許功課。”
顧知縣這才將自己身份報了,又與他道:“你若肯去阮家莊做夫子,書能照讀,我蓋三間瓦房與你們一家住。顧家有半年時間住在莊子上,大夫是常備的,給你娘瞧病,方便得緊。”
知縣之于秀才,等同于校長存在,楚秀才喜不自勝,連聲道謝。
兩下說定,顧知縣再去阮家莊時,與里正說了聲,里正直接指了一塊六分的地與他建宅子。顧家有錢,這宅子蓋得自然快。瓦房蓋的學堂落成之際,宋家的屋子還在收尾。
何婆子再沒想到因她求了句,阮家莊能多一個學堂。
福哥去學堂的前一日,何婆子特意告假,摸了只肥肥的老母雞,了一只大公雞,特招待宋家用飯。
飯桌上,何婆子一臉唏噓道:“顧姑娘真是個好人。我才跟她說,叫她抽空教福哥識幾個字。再沒想姑娘能整個學堂出來,這下,福哥不僅能識字,沒準也能考個秀才回來呢。話說回來,不是海棠這丫頭,顧姑娘哪知道老婆子是哪個?”
宋二郎雖未去,卻從侄兒口中得知此事,很是憋屈,喊來宋海棠,劈頭蓋臉的一頓訓斥:“你能給外人找活兒,怎不先給你老子我找份活計?看中何家那小子了,著急嫁過去么?”
宋海棠皺眉,氣道:“這叫什么話!這事雖有我的功勞,卻也是顧姑娘先就知道何家奶奶,也是她遞了話與我,我才說的。您那么大的人了,何家奶奶就是那么一說,客氣話你還聽不懂不成?至于爹爹傷了腿的事,別個不知,顧家人能不知嗎?”
摸著已經能慢慢行走的腿,宋二郎嘆道:“都是你害的我啊……”
宋海棠見他如此,嘴角微撇,雙眸滿是不屑。知道你是這樣的爹,我還不如不管你了。至于活兒,有合適的也輪不到你。
宋二郎不知得罪了便宜閨女,猶自盤算巴結顧家的事,因與宋海棠道:“家里用不上你,你去顧家那邊,看看能不能做點什么。不做什么,顧家的東西那么好吃,你拿點回來吃也好。”
宋海棠愿意去顧家找機會,卻沒想過舔著臉去占便宜。磨蹭半晌,方在宋二郎的催促下,百般不情愿地走了。
靠著門前的榆樹,宋海棠抬頭望天,努力消化不良情緒。
她可以不計付出,全心全意奮斗,卻架不住家人拖后腿。如今這個家,娘雖弱一點,但勝在聽話勤勉,一姐一妹都還好;才甩了奶奶、大伯一家,卻又被粘了上來;最后就是便宜爹。
原本這個生父躺炕上,既老實又本分,總總道自己沒用,叫閨女辛苦。現在想來,不過是覺得此生無望,這才由著自己折騰的;待如今腿腳已在慢慢康復中,本性漸露,無知又貪得無厭,最不允許別人反駁他的話。光同他溝通,都能廢掉所有的藍,簡直比掙錢還傷腦子。
必須想個法子賺錢,卻又不能叫他們知道才行,宋海棠迅速盤算起來。
至于郁悶,憋屈,那都是有錢有閑的人做的,她這般勞碌命的人,沒那閑工夫。文學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