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明男人忙外頭,究竟多忙顧遙不知道。但她自己在家里頭,是真不輕松。從前家里事少人也少,她也不曾輕松。現在有錢有人,但她身上的角色添了不是一樣兩樣,母親這個角色最辛苦。因為鄭智難得在家,所以,只要鄭智在京,孩子們哪都不去。
雖然有下人,但是孩子們更想和母親玩耍,顧遙每天都好累。處理府里瑣事,都變成了休息。結果,七七總是善解人意地說:“娘,你去陪弟弟們吧,這事交給我。”
休息時間就這么被剝奪了。
顧遙很累,所以,鄭智才說完你先睡,她就真的睡了……睡到迷迷糊糊地,被人啃醒。
“跟我說說從前,噢,不,是以后吧。”
迷迷糊糊地,顧遙嘟囔著“天亮再說……”
鄭智卻不允許,鬧著:“冬日夜長,太久了,我睡不著。或者,我們做點別的?”
我去,顧遙立即嚇醒了。
祖母她老人家九個月的孝期還沒過呢,老人對她雖不及對顧珍,但也是個好祖母。因為有祖母,她和顧迎并沒有收到嫡母的刻待。守孝這最后的尊敬,還是要給的(最主要是嚴打,不能寫你們可以腦補的)。
顧遙怨念地看向鄭智,微弱的燭光下,原本那個漂亮的成熟男人,忽然想小了十歲,興致盎然地看著自己,兩只眼睛泛著“弟弟”般好奇的光輝,像一直貓兒。
興奮成這樣,這可憐的倒霉孩子,怎么可能睡得著嘛。
顧遙開口,聲音有些沙啞,她說:“你不覺得我們是異類么?”
“不一樣是肯定的,稱不上異類。非要說是異類,那,也是天賦異稟。我甚至想,我們倆要是能像路大人夫婦那般,帶著現在的記憶,去他處繼續做夫妻,一定非常有意思!”
顧遙被他這番話震驚得說不出話來,唉,要知道這貨接受能力這么強,自己早告訴他,好些暗搓搓準備的事兒都可以丟出去了!
呼吸了幾口夾雜一氧化碳的空氣,顧遙推鄭智:“我嗓子不舒服,去看看隔壁窗戶是不是開著。”
顧遙所在之處,冬天門窗也開縫。
鄭智知道她的身體,媳婦的身體大于一切,他麻溜下床去檢查之外,還給顧遙端了一杯溫水。水潤喉,暖心,舒服過后,顧遙才有空問:“沒聽見你叫人,哪來的溫水?”
“哦,太孫,不,太子才給了我一個什么保溫水囊,我試試效果。”
“這會兒便是海外也沒有保溫的材料吧?若是有,蔬菜大棚弄起來便容易了。”
鄭智一聽,眼睛又開始冒光:“你說的保溫材料,可以讓燒開的水一直熱著?”
“不是一直,一段時間罷了。”
“多說一點。”鄭智催促著。
真是幼稚!顧遙想了想,決定先從軍事說講:“我從前的職業,哦,就是作的事情。對,女人也可以出去做事。我做的是——你猜猜?”
“火器。”鄭智十分肯定地說道。
“雖說不中,卻也是同類東西,別得意,都屬于武器罷了,至于區別,比制刀和做火銃的區別還大。我們做的武器,可以隔海打到另一端的國家。海的那一邊,比鄭大監去的還要遠。”
鄭智不信,反駁:“這般遠,那得多少推動力?”
這是鄭智跟著顧遙做火銃了解到的東西。
顧遙指了指頭頂道:“從太陽那里學來的本事,那種力量超乎你的想象——但你不要想,給一百個我,一千個我,也弄不出那種力量。那力量是經過數百年不知道多少人的努力,才弄出來的。”
“難以置信。”
是的,難以置信,但是更難以置信的還在后頭。這一宿,兩口子沒睡覺。鄭智還有五天就要南下了,顧遙給他打開的大門,實在是太新奇了。哎,自己為何不早一點逼她說呢?鄭智總是這般遺憾的想著,于是,第二日,第三日照舊。弄得下人們都以為倆人在做什么不好的事。
但是,主院伺候的人卻一直辟謠:“伯爺和夫人絕對什么都沒做!一直掌燈聊天罷了。”
切,哪個信啊!
“那他們都說些什么?”問這話的人,并不是真信了,不過是要一層一層解開那謊言的面紗。
“伯爺把我們趕出偏房,他們的又聲音很小,聽不清。”
聲音小,聽不清,沒準便是曖昧的聲音嘛,某些人還是不死心。但是顧遙和鄭智,卻是無奈。鄭家如今這地位,不用想,定然有錦衣衛在暗處辛苦著。因為有錦衣衛,他們才白天睡覺晚上聊天的啊。
第四日,被流言困擾,被疲倦打敗的顧遙十分堅定地拒絕:“余生漫漫,我們可以慢慢說。”
鄭智雖然仍然很好奇,但是,不知是因為困得腦子打結,還是目前接收量已經達到了極限,總之,已有聽不懂的趨勢了。不用顧遙說,他也準備休息的。但顧遙先開了口,他少不得撈點好處。
“今晚好好睡,明日去路府一趟,可好?”
顧遙防心再起:“你要做什么?”
“自然是感謝路夫人。”
說到這,鄭智故意大喘氣,果見顧遙上鉤,只聽她問:“謝她什么嘛!你別亂來哦。”
口頭警告大多時候沒有什么威脅力,眼下,顧遙對鄭智的口頭警告便是如此。鄭智雖然腦子僵硬,但是,融入骨髓的教育還在:“真正有本事的人,不說你別亂來,對方只看他眼神,看他做事就會乖乖不亂來,比如很少人敢在大哥面前‘亂來’。若自己本事不到家,這話你說一萬遍也沒用的。”
顧遙說不過他,果斷從善如流,改口:“你要謝路夫人什么?”
“我稱她為路夫人倒還罷了,你為何不改口?”鄭智不答,以問題攻擊顧遙。
這問題路夫人和路確問了好多遍了,顧遙根本就是不假思索地回答:“母親的稱呼換了,在我看來,娘和母親都是代號。既然是代號,路夫人為何就不能是了?口稱路夫人,我卻知道那個人是誰,不就好了?你別轉移話題,快說,你到底要去找路夫人做什么?只說感謝,我是不信的。便不是我,你閨女也不信的。”
次日清晨,鄭智對著閨女和三小子說:“為感謝路夫人先前一直照顧你們的事,爹決定今天帶你們去路家,一并感謝路夫人。”
“只是感謝么?我是不信的。”七七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