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顏寧的眸子越發的深邃,若是有人一直在暗中盯著自己,而自己卻絲毫沒有察覺,那他就算是想要對自己下手,只怕也易如反掌。
元嬌嬌不知道紀顏寧心中所想,見她面色凝重,想來這件事還真是不能隨意沾染,便打消了再去打探的念頭。
如果真是皇帝親自下令讓人殺了清心方丈,她若是再攪合進去,只怕要把自己給搭進去。
她以往是有些跳脫,可是都在自己能承受的范圍之內,有元家和段家為自己的底氣,她自然是不怕的,可是若是對上皇族,那只怕是要惹上一身腥了,她可不傻。
紀顏寧的臉色有些泛白,元嬌嬌便給她倒了茶,說道:“先喝茶緩緩。”
接過元嬌嬌遞過來的茶水,紀顏寧一飲而盡,只是臉色卻仍舊沒有半點好轉。
元嬌嬌說道:“我們辛辛苦苦跑這么一趟,結果還沒見到人,你現在這副身子,回去只怕要躺上一些時辰了。”
紀顏寧不以為意,只要還能活著,她沒那么挑剔,只是想要做的事情受到了限制,那就很讓人覺得煩惱了。
馬車一路往長安的方向而去,知道紀顏寧的身體不好,趕車的護衛倒是不圖快,只想著平穩些許。
元嬌嬌又說道:“雖然我們不能插手這件事,可是我們可以讓別人插手,讓人假扮成護國寺的人去衙門報案,這樣一來不就能查清楚了嗎?”
紀顏寧蒼白的臉上浮起了一絲無奈的笑意,說道:“護國寺的人這么做,想必是早就有把握將消息給封鎖了,若是你派人去衙門報案,只怕遲早會查到自己的頭上,畢竟現在這樣的天氣,來護國寺的香客很少。”
想要查查或許還是能查出來的。
元嬌嬌聽著紀顏寧的話,有些無奈地垂下了腦袋:“好吧,這件事就當作我們不知道。”
紀顏寧眸子彎彎,笑道:“怎么能當做不知道呢?”
“你不是說不要趟這個渾水嗎?”元嬌嬌有些詫異地問道。
紀顏寧說道:“我們雖然不趟渾水,但是我們可以把別人推入這個渾水之中。”
元嬌嬌看著紀顏寧這副模樣,就知道她已經有主意了,問道:“推誰?”
“青煙觀。”
護國寺和青煙觀屬于不同的教派,平日里算不上是和諧,只是勉強算是井水不犯河水。
這么些年來一直都是護國寺的香客眾多,可是最近青煙觀得到了皇帝的垂青,是越發的厲害了,這么多年被護國寺壓著,之前又有蘇繼文想要利用少女練丹藥的事情,讓大魏境內的道觀令人生畏,自然沒有多少人去。
這回翻了身,自然是要揚眉吐氣。
青煙觀與護國寺的消息,坊間多少會有些傳言,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真的,但是百姓們傳的有模有樣就是了。
現在青煙觀正得皇帝的青睞,而護國寺的方丈卻意外橫死。
就憑百姓們的智慧,想必能猜出許許多多的可能性來。
這樣想著,紀顏寧又思忖了些許時辰,覺得這樣正好,便讓人著手去辦了。
回到柳府的時候,紀顏寧是真的有些疲憊了。
每當這副身子出現異常的時候,總是很疲憊,控制不住。
她吃了些清淡的飯菜,正打算躺下,卻感覺到外面有動靜,然后聽到袁武說暄王過來了。
紀顏寧沒倒是沒攔著,讓容澈進來了。
現在只能算是傍晚,天色還未暗,可是紀顏寧今日去護國寺有些疲憊,所以想要早早歇下。
看見容澈,她的眼角有些微微的笑意。
那泛白透著疲憊的臉色,讓容澈只覺得心疼不已。
他上前將紀顏寧擁入懷里:“對不起。”
他現在還未找出尸骨,讓她承受那么多。
紀顏寧說道:“這與你何干?用不著說對不起。”
“身為你的男人,卻沒有保護好你,所以很對不起。”容澈垂眸道。
早知道就不應該讓應采薇的尸骨葬在玲瓏山,讓別人有機可乘。
紀顏寧苦笑,說道:“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容澈說道:“我聽錦鶴說了護國寺的事情,你是怎么想的?”
紀顏寧說道:“可能是皇帝,但也有可能是有人借刀殺人,不過這件事還是得看皇帝的態度如何才能定奪。”
“你懷疑另有其人?”容澈問道。
紀顏寧道:“也只是懷疑,如今沒有任何的證據。”
容澈說道:“這件事我去做,你好好休息。”
“青煙觀那邊我已經準備下去了。”紀顏寧說道,“現在青煙觀有些傲氣,平日里做事待物,自然是有人看不慣的。”
之前用少女制作丹藥的事情已經讓道教陷入了一定的信任缺失之中,如今若是再鬧起來,只怕青煙觀名聲不保。
不過皇帝卻是要用丹藥的。
容澈將她抱得更緊,說道:“其實你現在不比如此憂心,好好養身子,再過兩個月,就是我們大婚的日子了。”
紀顏寧聽著容澈的話,眸子里的笑意漸漸淡了些許。
現在尸骨還沒找到,誰知道大婚的時候會不會出意外呢。
她想在大婚之前將尸骨找回來。
還有皇帝,真的會讓她嫁給容澈嗎?
紀顏寧對此自然是有懷疑的。
不過她想要做的事情,旁人可是擋不住的。
現在皇帝服用了丹藥,自己的事情可是自顧不暇呢。
容澈就這樣抱著紀顏寧,只覺得她的身子很是溫軟,就只想著這么一直抱著她。
知道耳邊傳來了均勻的呼吸聲,容澈這才意識到她大概睡著了。
“顏寧。”容澈輕輕地喚了一聲。
見她沒有動靜,他便輕手將人抱了起來,然后緩緩地放在了床上。
看著她熟睡的臉龐,容澈的心軟乎乎的,只想一直守著她。
這么好的女子,他怎么舍得讓她受苦?
從柳府里出來,容澈被叫去了皇宮。
如今天色漸漸暗了下來,可是皇宮卻是燈火通明。
他走進了御書房,上前行禮道:“皇兄。”
看見容澈走了進來,皇帝放下了手中的折子,笑道:“阿澈過來了。”
容澈打量著皇帝有些疲憊的神色,看起來之前的丹藥藥效漸漸過了,只怕剩下的日子要難熬了。
皇帝或許還沒有注意到,自己的眼圈之下的青紫,還有手也漸漸變得瘦削。
“不知道皇兄召見所為何事?”容澈開口道。
皇帝說道:“若是朕沒有記錯的話,禮部和太常寺那邊說過,再過兩個月便是你的婚期了。”
容澈頷首:“是。”
皇帝看著容澈,又說道:“當初你立了不小的功勞,朕說允你一個要求,你卻只要了朕給你賜婚,到現在朕都不知道當初你為何會看上那紀家的姑娘?”
容澈說道:“臣弟是個粗俗之人,顏寧長得貌美,臣弟喜歡。”
“對,你當初也是這么說的。”皇帝說道,“可是長安城里貌美的姑娘那么多,你可為何獨獨相中了她,她畢竟是商籍出身。”
容澈面不改色,說道:“臣弟只是個親王,選妃挑個好看的便是,又不似皇兄這般要挑賢良淑德的女子為妃。”
畢竟他日后可沒有皇位要給自家兒子繼承。
聽著容澈的話,皇帝又說道:“可是朕覺得,讓那紀顏寧當你的王妃,總是虧待了你。”
“臣弟并未覺得。”容澈淡淡地開口。
若真是虧待,當初就不會應得如此痛快,生怕自己能占多少便宜似的。
皇帝卻像是沒有聽到容澈的話一般,說道:“不如朕再給你賜婚取個平妻?我聽聞那蔡太傅的孫女就不錯。”
蔡太傅的孫女?
容澈的臉色微冷,說道:“臣弟覺得有紀姑娘一人足矣。”
皇帝的目光看向了容澈,卻帶著不容拒絕的意味。
容澈眸子微動,他知道,皇帝這是不想讓紀顏寧安生,也不想讓他安生,所以非要給他娶給平妻過來。
“阿澈是在怪朕嗎?”皇帝說道,“男人三妻四妾倒是正常得很,以她紀顏寧的身份,給你當個妾侍已經是抬舉,當初給她許了個王妃之位,已經是寬容,現在朕想要補償你,給你娶個平妻,這樣的好意,阿澈也要拒絕嗎?”
他的目光直直地看向了容澈,仿佛容澈再多說一句,他就會叫出禁軍一般。
容澈垂頭,說道:“全憑皇上定奪。”
聽到容澈沒有再繼續拒絕,皇帝這才笑了起來。
“還是阿澈省心啊。”皇帝說道,“朕這也是為了你好,能與太傅府結親,朕也是經過深思熟慮的。”
這話里話外的,都是他容澈占盡了便宜,皇帝都是在為他思量。
只是皇帝卻沒有看到,低著頭的容澈,眸子里閃過一絲的戾氣。
皇帝似乎感覺到了容澈的抗拒,他又問道:“阿澈不高興嗎?”
容澈抬起頭來,目光淡淡:“并未,只是今日聽聞護國寺的清心方丈圓寂了,倒是有些意外,所以一時還緩過神來。”
“清心方丈圓寂了?”皇帝聽到這個消息,先是微微一怔,隨即又問道,“什么時候的事情,朕怎么不知?”
容澈看著他的目光,說道:“昨日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