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圣駕起程,往赤霞山去。
因著時間倉促,陸嘉月便和丁鈺坐在馬車里吃早飯。
陸嘉月沒什么胃口。
方才上馬車之前,聽見女使們議論,說羽林軍巡更的時候,在營帳外發現死了一個小內監。
不用猜想,必是昨晚引了她出去,想害她性命的那個小內監。
晉王的手段果真是又快又狠。
不過她與那小內監無冤無仇,不知又是誰在背后指使?
陸嘉月不免覺得自己時刻處于危機四伏之中,哪還有心思吃早飯。
丁璨騎在馬上,輕挽韁繩,一直跟在馬車旁。
昨晚那一場虛驚已經讓他后怕至極,他不能再讓小丫頭有任何閃失。
風吹動車簾,小丫頭的臉偶爾落入眼中,哪怕只是一個瞬間,也讓他甘之如飴。
馬車里,丁鈺笑問:“你什么時候和晉王認識的?”
陸嘉月自然不肯承認,一味地搖頭。
“不認識?那昨晚是怎么回事?”
陸嘉月絞盡腦汁地編謊話:“...我就是好奇,到處亂走,走著走著就走到營帳外去了,哪知晉王殿下也在營帳外散步...就碰巧遇上了。”
丁鈺擠著眼睛笑,“那你們倆就碰巧一起掉進溝里去了?”
“天黑啊,一時沒看見嘛...”陸嘉月說著,自己都覺得這謊話實在拙劣得很。
丁鈺自然不信。
丁璨在馬車外將她二人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
他也心有疑惑。
若說是晉王和小丫頭為了避人耳目,到營帳外私下相見,可怎么又會同時滾落到那坡下去?
難道真是一時疏忽?
那死在營帳外的小內監又是怎么回事?
....看來這件事情還是與晉王脫不了干系。
傍晚時分,圣駕終于抵達赤霞山行宮。
赤霞山并非險峰,行宮建在半山腰處,遠遠望去,一片屋宇連綿,雖不如皇城大內氣勢恢宏,卻也別有世外山居的幽靜意趣。
山下四面都是平原,平原之上,又有密林,飛禽走獸,便隱匿繁衍于其中。
晚間在正殿里有歌舞宴飲。
陸嘉月不想去,丁鈺便陪著她在行宮里四處走走。
因御前一應事務需丁璨去調度料理,他便留下了阿栗暗中保護陸嘉月,自己往正殿去。
卻在正殿外遇上了前來赴宴的晉王。
“見過國舅。”晉王微笑著施一禮。
彼此心思,都已無所隱藏。
丁璨便也懶得再與晉王敷衍,目光淡然看他一眼,開門見山地道:“若是殿下有意于她,為何不護她周全,讓她涉險...若殿下對她無意,不妨早些告訴了她,免得她小女兒家的泥足深陷。”
晉王仍是微笑。
“國舅多慮了,昨晚只是我一時大意,從今起,我自會為她思量周全...我與她兩情相悅,又怎會不愛惜她。”
丁璨眸光一黯。
兩情相悅...是呵,若非兩情相悅,小丫頭怎會以身相許?
晉王將丁璨的失落看在眼里,心中暗自慶幸。
...當初在閣樓之中,一時情急之下,逼著那小女子做下掩人耳目之舉,不過是想讓丁璨以為自己風流成性,與那小女子在閣樓中私會歡好,以免丁璨深究下去,查出那小女子竟是在暗中襄助于自己謀求東宮儲位。
本是無心之舉,卻沒想到如今還有這般用處。
若不是那一塊染血的絹帕,讓丁璨誤以為小女子已經將身相許于自己,只怕丁璨早就向小女子表明心跡了吧...
看小女子那依賴信任于丁璨的模樣,分明是對他心有意而不自知。
不知她對自己可也有一二分心意?
思及此處,晉王也不禁怔忡。
兩個男兒,相對而立,各懷心事。
還是丁璨先開了口。
聲音平靜淡薄。
“若殿下當真與她兩情相悅,便早日給她一個結果,殿下總與她私下往來,再被旁人發覺,豈不白白連累她的名聲。”
說完,自緩步離去。
山間風大,正殿外一陣穿堂風,吹得晉王心頭一片涼意。
結果...什么結果?
自己曾經歷過的那些女子,哪一個不是千嬌百媚,笑靨如花,卻也不過一夕歡愉,便都被自己拋諸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