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璨醒來,已是三日后。
睜開眼,陸嘉月滿是驚喜的笑臉就在眼前。
“二叔!”
身上的傷讓丁璨只覺痛楚難當,卻還是極力忍耐著,回以陸嘉月一個微笑。
陸嘉月卻伏在丁璨懷里哭了起來。
是喜極而泣。
丁璨緩緩撫摸著她頸后柔軟的發絲。
還好,還好小丫頭安然無恙...
若不是自己以命相搏,不知這貴陽府此時會是個什么情形?
小丫頭可還在?
心中慶幸愉悅,傷口上的痛楚便覺得稍減了些。
由著陸嘉月好好兒地哭了一場,丁璨才笑道:“好了,快別哭了,眼淚都將我衣服給濕透了。”
陸嘉月忙忙地擦了擦眼淚,果然見他胸前衣襟被她的眼淚洇濕了好大一塊。
臉上一紅,“...我去拿件干凈的衣服來給二叔換上。”
正要站起來,丁璨卻將她的手輕輕握住了。
他眉目依舊溫潤如水,只是如此大傷大病一場,難免顯得有些憔悴。
臉色還是蒼白,只有一雙眸子,明亮通透,神采反而更勝從前。
陸嘉月呆了一瞬。
目光就低下來,落在他的手上。
他的手也是修長白皙,骨節分明,若非虎口處一層薄繭,斷看不出這是一雙握使刀劍的手。
這一路上同來貴陽府,他偶爾也會握著她的手,不過多是扶著她上下馬車。
可是此時,這一握,分明是不一樣的。
“...小丫頭,你瘦了,是不是照顧我太辛苦?”
他低低柔聲問道。
陸嘉月搖了搖頭,卻不敢看他。
心里有什么東西正在融化,說不出的綿軟滋味,讓她神思飄蕩。
丁璨將她的手握得更緊了些。
小丫頭確是瘦了,從前就是小小的一張粉臉,一雙清澈靈動的眼睛,一顰一笑,都是可愛嬌俏的模樣。
此時再看,那粉嫩臉頰,更見清秀了。
想來必是日夜守在他的病榻旁用心照顧,她本就柔弱,一連數日勞累,哪里經受得住。
本想讓她快回去休息,但是又想再多看她一眼,再與她多相對片刻。
一旁小爐子上,銀吊子里燉著湯藥,咕嚕咕嚕地響起來。
陸嘉月扭頭望了一眼,“...二叔,藥熬開了...”
丁璨笑了笑,還是不松手。
偏巧阿栗走了進來。
“哎呀,這藥熬開了怎么沒人管?”
他要去提銀吊子,一扭頭,就見陸嘉月坐在床榻邊,一雙手,正被丁璨握在手里。
三人俱是怔住。
“啊,我想起來了,陸大人找我有點事兒,我先過去瞧瞧”阿栗最先反應過來,嘴里說著,腳下就快步往外走。
“回來。”丁璨喚他。
阿栗卻頭也不回,“我等會兒再來,爺再歇會兒!”
“給我回來。”丁璨沉下聲來。
阿栗聽這聲音不對,忙又轉回身來。
丁璨這才松開了陸嘉月的手,對阿栗道:“扶我起來。”
陸嘉月不待阿栗過來,自己就要去扶丁璨。
“二叔,我扶你吧...”
阿栗站著不動,樂見其成。
陸嘉月就站在床頭,伸出兩條纖細的胳膊去扶丁璨。
卻哪里扶得動,更何況丁璨身上有傷,她也不敢用力。
貼得太近,她身上幽幽淡淡的香氣,正落在丁璨鼻間。
丁璨瞬間失神。
一陣恍惚,就想起那日在馬車里,二人相擁纏綿...小丫頭雪白滑膩的肌膚上,盡是這令人神魂顛倒的香氣...
身下竟緩緩燥熱起來。
該死!
丁璨在心里罵著自己。
都傷成這樣了,還有那等見不得人的念頭。
“你給我過來。”
丁璨沉著臉喚阿栗。
阿栗這才笑嘻嘻地走過來,陸嘉月退到一旁,阿栗避著丁璨身上的傷處,將他扶起來靠坐在床頭。
陸嘉月趕緊塞了個大引枕在丁璨身后,讓他靠得舒服些,然后就去拿了碗,將銀吊子里的湯汁潷出來盛在碗里,又端了碗在手里輕輕地吹涼。
丁璨就問阿栗外頭的情形如何。
阿栗笑道:“爺何等威武,斬殺了木阿扎,那些兵奴還不作鳥獸散?麗江府那邊的動亂也已經被候大人制住了,爺就放心吧,如今就等著爺的傷好些,商議定下新的大土司人選。”
丁璨這才真正放下心來。
陸嘉月端了湯藥過來。
“二叔,喝藥...”
她還是要一勺一勺地喂給丁璨,丁璨卻笑著從她手里接過碗來,一仰頭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