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去往朱雀樓的馬車壓著泥水緩緩的前進著,程岐坐在車廂里,瞧著對面抱臂養神的程衍,低聲道:“你確定那個花瓣是洋金花?”
程衍沒說話,只幅度甚小的點了下頭。
程岐聞言深吸一口氣,從昨天得知那物開始后她便一直心亂如麻,因為這說明冬青不僅有問題,而是有很大的問題。
記得當時帶著顧氏去濟心藥坊,那婦人為自家丈夫討治腹痛咳嗽的方子,冬青想都不用想便說出了洋金花泡水的方子,還甚是了解的囑咐,要過濾三次才能喝,否則,就會像那伙計小佟說的一般,有毒致幻。
再聯系上顧氏這些年的渾渾噩噩,精神混亂,程岐越想越不對勁兒,又不敢和顧氏講,生怕再嚇到她。
“程衍,洋金花的事情有蹊蹺,你…”№Ⅰ№Ⅰ
程衍已經搬去了綠茵閣,按理說不必每日回府往來折騰,但程岐想讓他這幾天先別住那,而是回府調查一下洋金花的事情。
“不必。”那人截住她的話,冷淡道,“這件事情我已經告訴太衡了,這小子和張嫂子會暗中看顧的。”
程岐一聽,更放心不下來,上次因為夜明珠的事情,程岱可是要劫法場,如此意氣用事的少年,怎能沉心去查,萬一露了馬腳打草驚蛇就不好了。
程衍看出她的擔憂,利落的理著袖子:“你且放心吧,太衡不會的,等七日一過咱們再回去國公府,就能知道事情的真相了。”
程岐抿了抿嘴村,沒再發表什么意見,但對面那人端詳著她,忽而道:“如果冬青真的有問題,你想如何處置她,還是交給母親?”№Ⅰ№Ⅰ
程岐撓了撓眉心,謹慎道:“母親膽子小,夜明珠的事已經嚇了一次,若是現在告訴她,是伺候了她那么多年的心腹,是她最放心的人在背后放暗箭,母親不徹底抑郁了才怪。”
車廂里的空間不是很大,她說的時候往前伸了下腳,正好踢到了程衍一動未動的小腿骨,她低呼一聲的同時收回腳,卻見那人面不改色。
方才那一下可是不輕,程衍這人還挺能忍的。
“那你的意思是…”他抬眼,霧蒙蒙的淚眸看上去不好揣測,“如果冬青真是母親癔病多年的幕后黑手,你要找別的由頭弄走她。”
程岐點頭:“如果的話,只能那么做了。”
“你決定了就好。”
程衍低頭繼續理著袖子。№Ⅰ№Ⅰ
左手,右手。
“跟著我左手右手一個慢動作。”
程岐不知怎的,瞧著他兩只手左晃晃右晃晃,就低聲的哼了出來。
“左手右手慢動作…”
只是這首《青春修煉手冊》她聽的不是很多,洗腦的部分結束,最后兩個字卻說什么都想不起來了,有些無語。
“哎?什么來著?”
“該死,我怎么想不起來了。”
“左手右手慢動作啥來著?”
“重播。”
正在程岐快要抓狂的時候,對面的程衍忽然低頭皺眉提醒。№Ⅰ№Ⅰ
程岐猛地抬頭。
程衍理袖子的動作也緩緩停住,卻沒有抬腦袋。
氣氛一時尷尬。
程岐瞧著對面的人,微咽口水,心里的想法越來越確定的同時,身子也不安的往后靠著,直到整個后背和車廂木板緊緊貼住,在細細的流冷汗。
“你…怎么知道這首歌的歌詞?”她有點兒結巴,險些把舌頭系上,“我說程衍你啊,是不是從另一個…”
“阿橋停車!”
話沒問完,程衍冷不丁的對外面喊道,幾秒后,馬車果然停住,這人話不多說就下了車,臨放下車簾子前,囑咐道:“叫阿橋送你去朱雀樓。”
程岐一急:“那你怎么去綠茵閣啊?!”№Ⅰ№Ⅰ
“步行!”
那人痛快擺手,從小軒窗看出去,腳步利落如飛檐走壁。
車簾子再次被人掀開,是一頭霧水的阿橋,他打量著程岐的臉色,也不是很好的樣子,以為這兄妹倆吵架的,小心翼翼道:“姑娘?”
他探頭探腦的,程岐招手示意無事,這人還處在震愕當中,雖然五官上并沒有出現什么異常,但眼底的驚色卻難以用濃密的羽睫掩蓋。
程衍把歌詞接上了。
不用多想,這人十之八九也是穿越者。
程岐現在沒有遇到同類的興奮,相反,恐慌和混亂充斥了她的大腦。
如果程衍是穿越者的話,那自己剛剛來的時候,他為什么不表明,不將兩人的身份一起挑破,這樣有人同病相依,不是更穩妥些嗎?№Ⅰ№Ⅰ
還是說程衍不放心自己。
可這都快一年了,如何不找個機會坦白啊,況且險些被自己戳穿之后,又這樣兵荒馬亂的逃走了,這…這讓人很不安心啊。
程岐索性拄著腦袋,任憑阿橋將她送到朱雀樓,一路不理那些注視,拖著疲憊的身子上了二樓,坐在帳床上,挺尸般的躺了下去。
如果是平時,她一定會被眾秀女包圍起來奉承,但許是因為夜明珠險些掉腦袋的事情,那些阿諛諂媚的都畏而上前,程岐雖然是當紅炸子雞,但段貴妃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和她作對,一定會挫骨銷魂,死不超生的吧。
不過這些人中,也有膽子大的,譬如馬禎和馮瑟,那倆人對視一眼,不約而同的湊到程岐的帳床前問了問,那人不愿多說,招手就說睡了。
“阿岫。”
馬禎不放心的晃了晃她的胳膊,低低道:“夜明珠的事情了了,宮里沒傳出些消息來嗎?或是段貴妃的口諭什么的?”
程岐翻過身,半睜著眼:“沒有。”
“沒有?”馮瑟立刻白眼,“這么說來,你白白在那偏牢受了三天的苦,我可都聽說了,當日要沒有宗玉大哥,你的腦袋可就飛了,段貴妃這樣獨斷專權的安個莫須有的罪名給你,你死里逃生,她竟一點后續都沒有?”
程岐無奈的輕笑搖頭:“她是誰,她可是大名鼎鼎的段貴妃,想要殺我一個小小秀女,恐怕比呼吸還要容易,夜明珠的事情…”壓低聲音,“她沒得逞,又沒有二次來襲,我已經很心滿意足了,現在也只是夾著尾巴做人罷了。”
馮瑟被她逗笑了,百無聊賴的拍了下她的屁股。
“那你就夾著吧。”
她說完,從程岐的帳床上下來,正準備回自己的床上休息,忽然聽到一樓傳來云姑姑穿透嚴厲的聲音。
“貴妃賜粥,眾姑娘下樓領賞——”
。頂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