凰池

第569章 踐別

神織的身份他們已經知道,又親眼見到沈珞言跪下拜師,這些人看著沈珞言的眼神,如看神祇。這個女子的運氣真是太逆天了。

神織這樣的高人,別人見一眼也難,她只是一面,就能讓人家高人主動收徒。

當然,沈珞言是展示了實力的,他們想想之前沈珞言的表現,又覺得,那也是實至名歸,畢竟,不是誰看一眼就能織繡的。

眾人紛紛向沈珞言賀喜,當然,也是為了借機多看看神織。

神織端起高人風范,氣勢展開,眾人紛紛仰望。至于毒醫,他們不知道他身份,對他沒有敬畏,毒醫也安靜地做個背景板,一點不跟神織搶風頭。

這邊事了,北辰云熙又親自給兩人安排了一個精致的小院。

一個是谷梁的掛名國師,一個是天下有名的織繡宗師,原本都與天珩沒有關系,但因為沈珞言,不但來到天珩京城,還在這里住下了。

到后來,他們知道北辰云熙竟然還是個王爺,雖然他們的地位,對一國的皇帝也不會怎么放在眼里,不過,這個年輕王爺對自家寶貝徒弟不錯,他們也對他更多了幾分贊賞。

神織得知沈珞言收購碧鶴青羅后,她的人加工的過程中十匹難成功一匹,氣得吹胡子瞪眼。不過碧鶴青羅這種材料的確特殊,神織親自動手,和沈珞言一起討論試驗,又召來神織門在天珩京城織繡坊的高手一起,京城的神織門人,也算正式認識了他們的少主。有他們幫忙,大大地提高了碧鶴青羅的產量,也減少了損耗率。

即使如此,那也是相對而言,碧鶴青羅流入市面的仍然不是很多。

不過,碧鶴青羅雖然多了,價位卻沒有降下來,反而有愈漲愈高的趨勢。神織說了,這是他親自發現的絲,親自傳授的織法,在天下都是獨一無二的,就算皇宮進貢的東西也比不上。所以,還是一萬多兩一匹,有些人把它買回去,轉手就抬價,一樣有人買,而且常常有銀子也買不到。

畢竟,神織的大名就是活招牌。

最后,連宮里的娘娘們也攀比起來,誰要是沒有一套碧鶴青羅的衣裳,說出去都挺丟人的。

以至于有時候皇宮有個聚宴,一水的青碧衣衫,襯著紅顏如畫,竟是別樣賞心悅目,畫風很清奇。

沈珞言有空的時候,就去訓練流云飛針,這種針法,考的是眼疾手快。

這個她有基礎,學針灸的時候,有一次為了搶救一條人命,她曾試過一息之間,扎三十六個穴位,而且連續不斷地持續好幾息,那種高強度的眼力凝聚,指尖都舞出殘影。

要不然,神織當初展露流云飛針的時候,她也不能看出他行針軌跡,并且學會幾成。

她本來是拿一些普通的布料來練手的,但是,經過她手后的布料,價錢都提高幾倍,而且賣得特別快。畢竟,沈珞言織出的暗紋花色,低調奢華高端大氣,只要說這是神織弟子親自織的,神織門織繡坊的頂尖產品還讓人羨慕。

現在各個綢緞鋪里,最高興的就是東家去他們那里拿布練手了。

對比神織,毒醫和沈珞言完全是另一種相處模式。

沈珞言堅決不學毒術,毒醫也沒辦法。不學沒關系,他又不是只會毒,他還會醫術呢,所以,毒醫和她討論醫術。

對,就是討論。

因為他發現,雖然他能教她一些,但她所會的,有很多他也不知道,兩個人這哪里是師徒?分明是互相學習。

好在沈珞言態度很好,待他也很尊敬,不會讓他感覺到被徒弟教這種事很丟臉。

為了能勝過好徒弟,他連毒術都放在一邊,一心鉆研醫術,就為下次有新的疑難雜癥出現的時候,他比沈珞言懂得多。

北辰云熙日子過得很自在,四王就藩,太子歸位,朝政安寧,上輩子父皇被困被弒這種事絕不會發生,天珩天下也不會大亂,他可以繼續做他的坑人王爺,興致好的時候,當街縱馬練騎術,意氣風發,或是去小言兒那里看她,小言兒很忙,但是待他還是很親切,那是一種信任和自在。雖然他更想要的,是依賴。

不過小言兒不同于一般的女子,她本身就獨立有想法,兩年時間,從一個不被人待見的閨中女子,到把商鋪開遍京城的各條街,這樣的女子,大概不會對他產生依賴感覺的。

反倒是他的心,比較依賴。

這樣的日子也很好,心有牽掛,便變得多姿多彩起來。

唯一不高興的,就是再過三天,三哥北辰臨楓便要去谷梁了。

此去谷梁,前路未知,不知多久不能見面。

兄弟兩人在三皇子的府里喝酒,這也算是踐別。

喝酒的地方,在府東望月閣,兩人一人手拿一壇,坐在閣頂,俯瞰著大半個京城。

北辰云熙之前勸過北辰臨楓,不過北辰臨楓心意已決,他便不再勸。

此時,兩人坐在整個閣樓最危險的地方,姿態隨意,夜風吹動他們的衣衫,獵獵作響。

北辰臨楓看著夜色下的京城,眼里第一次有了接地氣的惆悵,他一向光風霽月,好似遠離凡塵,可是即將離開的時候,離愁奔涌,堵塞心田,到底做不到云淡風輕,揮揮手不帶走一片云彩。

北辰云熙了然地道:“既然舍不得,為什么要去?”

北辰臨楓看他一眼,道:“這些年,因為皇子身份,我錦衣玉食,只需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但是父皇老了,兄弟大了,親情變了,很多東西都不是之前見過的樣子了。也許出去走走,未必是壞事!”

北辰云熙眼眸深沉,聲音里卻透著一絲輕嘲:“對別人你可以這么說,對本王,你又何必隱瞞?”

北辰臨楓怔忡了一下,繼而笑了,他轉過頭來,看著北辰云熙,眼里的光意味不明,似乎有幾分悲涼,唇邊卻露出一個微笑,那笑意也顯得蒼涼起來,道:“如果我說,我想找一個沒有壓抑,不會感覺窒息的地方重新開始,你會信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