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瑞清皺眉的動作還沒斂去,要替她蓋上被子的手停在空中。趙向零突如其來的剖白,叫他一時間沒能反應過來。
無論是政事還是武學都反應皆快,向來以辦事效率著稱的左相大人,卡殼了。
他呆呆轉頭,似乎沒聽明白趙向零在說什么。
趙向零低頭低了半天都沒能聽見李瑞清的回答,轉頭一看李瑞清僵住,頓聲不滿。
她大聲:“喂!你到底聽清楚了沒有?”
李瑞清眨眨眼,嗯了一聲。
趙向零輕咳,覺得這樣的場面著實同自己想象中的不太一樣,還是得做些什么來改變一下氛圍。
想著想著,她就想到了李瑞清唇上,并且將之付諸于行動。轉念又一想,貼都貼上去了,不揩油實在劃不來。
于是膽大包天的探出舌尖,在李瑞清唇上淺淺掃了一下。
正準備功成身退之時,不妨被人按住后腦,加深了這個吻。登時,趙向零口中頓時被抽空,有人纏住她舌尖,不叫她回去。
從出生到現在,趙向零能占優勢絕不占劣勢,能比別人強絕不比人弱的心態瞬間被激發,抬手按住李瑞清后頸,叫他離得自己夠近。
呵,她趙向零,絕對不會......
人色兩空的趙向零被掠城奪地,幾乎是到了要割地賠款的境地,無奈之下終于使出了最后一招——苦肉計。
捂唇,趙向零痛呼一聲,一掐自己擰出兩滴眼淚。李瑞清抬眸,眼底不甚清明。
“李瑞清,你咬破了我嘴巴。”趙向零惡人先告狀,用裹著紗布的手指在自己唇上靠了靠,硬是叫她擦出了一根頭發絲的血色。
李瑞清內疚。趙向零唇上還有傷口,他忘了。
趙向零乘勝追擊:“李瑞清,你不懂憐香惜玉!”
李瑞清愈發內疚。
“李瑞清......”趙向零還想繼續,肚子咕嚕一聲暴露了她的后勁不足。
李瑞清垂眸,似乎在笑。他自覺起身,溫言道:“我去煮粥。”
離開的腳步都顯得有些輕快。
趙向零躺下,用被子掩住臉,擋住笑容。看來某些人適應的很快,大約不久就可以將他拐賣上榻了。
嘿嘿。趙向零捂臉低笑。陛下做事,可是非常的講效率,可憐的國師大人,你逃不過朕的手掌心!
李瑞清說煮粥,就真的只是煮粥。雪白的粥上,竟然連一點蔥花都看不見。
趙向零看了一眼,頓時興致缺缺。
“瑞清,太白了。”趙向零癟嘴。
李瑞清舀了舀,輕聲:“明天再煮別的,今天太晚。”
趙向零只好妥協,伸手指了指自己受傷的繃帶:“瑞清,喂我。”
她的手,方才掐自己掐得挺歡快。
稍微能動好一點,她就要使勁折騰,安分一點也好。
李瑞清舀粥,送到趙向零唇邊:“張嘴。”
趙向零張嘴吞下,眼睛亮起來:“唉?桂花?甜的?”
“放了桂花糖。”李瑞清道。
于是趙向零不嫌棄了。但,想要她安安靜靜的做一件事,簡直是癡人說夢。
在她喝完最后一口的時候,李瑞清收碗感慨趙向零居然沒有搗亂的時候,有人扯住了他。
“嗯?”李瑞清轉頭。
趙向零抬頭,靠近李瑞清,唇角邊沾著的汁盡數擦在他唇上,然后卷唇添凈:“吃干凈了。”
李瑞清的臉繃得筆直,耳垂紅的燙手。他‘嗯’了一聲,轉頭收拾。
瞧他轉身,趙向零從床簾上掰下一只金玉勾,瞄準國師李瑞清。
乒鈴乓啷一通亂響,在打翻了碗打翻了筷子又被床簾勾住腰帶的李瑞清終于放棄了自己收拾的念頭,交給青瓷同青風。
而把玩著床簾的皇帝肆無忌憚,撐頭一笑:“愛卿,你看今日良辰美景......”
此言一出,愛卿沒能站穩,終于被床簾扳倒落到皇帝身邊。
讓出個位置,皇帝笑:“愛卿,要不今夜你侍寢吧。”
帶著盈盈笑容,趙向零看著李瑞清臉白了又紅,紅了又白,最后恢復正常,淡淡答了句‘好’。
于是方才甩出玉鉤去釣人的堂堂皇帝,終于想明白自己非但不是那個占據主導地位的人,還分明就是只被套路了的小白羊!
叫你沒個正形,叫你口出狂言,這下好了,說出去的話收不回來,引進來的狼踢不出去,黏上來的左相李瑞清要將潑皮皇帝趙向零收入囊中。
直到熄燈月起,洗漱好的左相大人除去外袍躺在趙向零身邊的時候,她還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么。
不過有一點和想象中的不一樣,中間橫著的被子是什么鬼?
似乎感覺到趙向零的疑問,李瑞清低咳兩聲解釋道:“這是棲鳳宮,你房內只有折子。”
他總不能拿國家大事來隔床。
原來,某些人并不打算現在下手。趙向零瞇眼,覺得身下硌得慌。
她伸手摸摸,將那枚玉璽拔了出來。
“明日提醒我,玉璽放在枕頭里了。”趙向零將玉璽往腦下胡亂一塞,轉個身抱到了被子。
冷冰冰,不趁手。
李瑞清轉身,夜色之中只能瞧見他一對明亮眼睛,同玉色伸過來的手。
趙向零眨眨眼,沒錯,就是這樣,把那個被子掀開,人過......
伸手,李瑞清掐住趙向零的臉,扯了扯。算不得用力,但還是有些疼。
“李、瑞、清!”趙向零拂開他的手,順勢去掐他的臉,“大膽!放肆!居然敢對朕動手!”
她摸著李瑞清的臉,毫不客氣地用力擰了一下。不過因為受傷沒什么力氣,倒是她自己先痛。
后者抬起她不安分的爪子,忽然感慨道:“居然是真的。”
聞言,趙向零心頭忽然一酸,不動了。原來,他竟仍舊覺得不真實。
自己又何嘗不這樣認為?
“瑞清。”趙向零忽然道。
“嗯?”李瑞清答。
“從哥哥決定遠離朝堂起的那一刻,朕就知道這龍椅將由朕一個人坐,朕不喜歡,卻不代表著有人可以取代。當然,除非我死,除非國破。”
趙向零心中清楚,如果李瑞清真的有謀權纂位之心,她雖能抵擋,卻不免也要拼個魚死網破,尤其后者幾乎壟斷南國藥坊,一旦同他發生正面沖突,南國必將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