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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水關,依山傍水的一處好地方,因為地理位置的特殊,以往都沒有戰事發生。3秒鐘記住筆下中文網單字母全拼(WWW..)
但邊關終究是邊關,都有一樣的通病,以軍事為主民生往往都排到最后,偏偏是戰爭的爆發點,卻總是難民聚集的地方。
不得不說在這樣的時代下,平頭百姓的存在或許就是一種悲哀,水能載舟,亦能覆舟,然后呢?水還是水,風平浪靜,舟或許是另一只舟,依舊在水上航行。
一切都沒有變化。
“先生,怎么有閑心帶本王來這里?”
祀月與趙晟兩人穿著平常的衣服,漫步在城西最角落的地方。
涵水的支流從此處流過,風景還說的上秀麗,隨處可見的花草樹木,三兩只舊式的建筑,倒是個適合養老的好地方。
只是這里卻是名副其實的難民區,一大半人都是黑戶,剩下的小部分也是難民混出頭了,勉強掛上了戶籍,也是吃了上頓沒下頓的。
祀月兩人走在泥巴路上,路邊跪伏著數不清的人,男女老少皆有,面黃肌瘦是常態,部分人骨頭外面只包著一張皮,不是比喻而是事實。
隔著破破爛爛的衣服,甚至能數清楚那人有幾根骨頭,看清骨頭有沒有變形。
“兩位大爺,給口飯吃吧。”
“大爺,賞兩個吧。”
有氣無力的聲音,哪怕是千人萬人加起來,還沒一人喊的響亮。
作為自幼從軍的趙晟,早已見慣了這種場景,內心難以掀起波瀾,只是輕嘆一聲微微搖頭。
祀月也經歷過,她曾經也是這些人中的一員,同樣只是搖頭,沒有施舍。
她很清楚,她和趙晟身上全部的財物加起來,也不過是九牛一毛,就算搬空整個涵水關,這里的人能活下來的也不會超過十人!
事實就是如此,話挑明了就太過殘忍。
走著走著,趙晟忽然停了下來。
祀月順著他的目光看去,人群最角落的地方,坐著一位瘦弱的少年,奄奄一息的少年眼神卻無比的純凈堅定,一如十年前的自己。
祀月也不由得一陣精神恍惚。
“希望你能活下去,這世道很差,但不算太差。”
趙晟走到少年身邊,掏出身上所有財物,也就幾兩銀子,在這難民區也足夠少年活下去。
見這少年趙晟也想起了一些往事,十年前,他剛參軍還沒太久,那時正是戰爭最慘烈的時候,但某種意義上來說也是平民最幸福的時候,因為大多數人還有家。
入目皆是尸橫遍野家破人亡,數之不盡甚至殺都殺不干凈的難民,給了趙晟年幼的心靈巨大的沖擊,以至于幾次差點放下兵器戰死在沙場,都被將士拼死救下。
那一日凱旋橋那個少女堅毅無暇的眼神,再次給他的心靈帶來沖擊,讓他重新有了信心,這世道原來還有救。
自此,戰無不勝的白衣喪將的威名響徹四國戰場,只是當他再回首找那位少女之時,卻再也找不到。
緣啊分啊的就是如此,說不明道不清。
不過趙晟也養成了一個習慣,無論去什么場合,身上總會備些散碎銀子,不多,卻足以讓一個人在這世道活下去。
少年抬頭看盯著趙晟看了一會兒,看到他眼神沒有任何憐憫或鄙夷,方才接下銀子,瘦弱卻不曾彎曲的身子垂了下去,朝趙晟鞠了一躬。
“借…你…的銀子……日后……會加倍……還你!”
少年的聲音無比嘶啞,如同地獄的惡鬼,祀月明白,這是為了活下去啃過樹皮吃過土,對喉嚨造成的不可逆的傷害。
趙晟搖搖頭,沒有說話直接走了。
少年最后看了趙晟一眼,像是要把他刻在心里,然后抱著幾兩銀子跑了,留下周圍無數惡鬼般的眼神。
祀月皺眉,在趙晟看不到的地方做了一個手勢,奇異的鈴聲響起。
十年過去了,趙晟還是這么天真,這種情況下直接給少年銀子,和給他一杯見血封喉的毒酒沒什么區別。
難民會像惡狼一樣將少年撕成碎片!若不是她們兩人身上都配著兵器,難民們早就撲了上來。
十年前的她也是一樣,八姐妹付出了慘重的代價,也沒有徹底保全那二兩銀子。
不過現在不一樣了,有祀月為趙晟擦屁股。
“先生,在你身邊也有段時間了,時常聽到很悅耳的鈴聲,怎么發出來的,本王很好奇。”
兩人漸漸走出了難民的包圍,或者說難民的注意力都在那少年身上了。
祀月伸伸手又伸伸腳,但:“我手腳上都有特制的風鈴,可以根據我的動作,發出相應的聲音。”
趙晟仔細觀察,的確發現了祀月身上幾只很小巧的鈴鐺。
“這樣不會很引人注目嗎?”
祀月自信一笑,道:“當他們把關注放到我身上,那他們也進入我的節奏里了。”
“先生這樣讓我想起了一個故人,和先生一樣才智若妖。”趙晟嘆息一聲,想起了某些往事。
“誰啊,我倒是想見見。”
“不說了,一個再也見不到的人。”
趙晟不愿說,祀月也不去追,想也能想到,這些年趙晟接觸過什么人她都知道。
一個智力連映雪都嘆服的人,可惜在戰爭勝利的前夕,死在了沙場上。
“王爺,剛剛你為何單給那個少年銀子?”
趙晟看了祀月一眼,本以為祀月會懂他。
“有些人值得救,有些……都不算人了。”
祀月沉吟不語,趙晟繼續道:“本王自幼便希望天下太平,從北冥到天南找不到一個難民,但是人的貪婪是無盡的,無盡的貪婪是戰爭的源因,戰爭造成了百姓顛沛流離,可能終止戰爭的只有戰爭……這似乎是無解的死循環,本王該怎么做呢?”
趙晟眼神迷茫,俊俏的面容似乎蒼老了十幾歲,祀月看的有些心疼。
“踏月而來的先生,不就是來為你爭一個天地大同嗎!”
難民也好,趙晟的憂愁也好,反而堅定了祀月的想法。
她現在謀劃的事就是擾亂天下局勢,掀起無盡戰火,注定要有無數人家破人亡。
但蛋糕就這么大,四個國家分,她不做,依舊會有別人做,傾城鬼谷也好天災也好,亂世終究會來。
何為善?
惡名,善名,妖女,才女,無論歷史怎么書寫,她一人背負,用萬里河山換!
若天地大同,她就是善!
趙晟咧嘴一笑:“我!相信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