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皇派人傳召趙宸時,她正埋頭吃著早飯,神情如常。
“您緊著點兒吧?”御前公公周合看著她狼吞虎咽的吃相,一張臉皺了又皺。
“走走走,最后一口。”趙宸把半個包子一下塞進嘴里,起身拉著他就走。
“殿下。”孟雍忽然叫住她,又歉然地對周合笑了笑,才將她請拉一旁,狀似為她理整衣襟,“記著,最好的保命手段就是遠離危險…”
趙宸看了看他,半晌才默默點頭,隨著一臉曖昧的周合向宮城而去。
乾清宮中氣氛微妙。
楚皇坐在軟椅上,神色淡淡,一手握著奏折,一手執著朱筆,似正在批閱。
下首處,一身朝服的夏明吉臉色沉沉,像是憋了一肚子的不如意。
殿門自外打開,趙宸剛走進就撩袍拜倒:“臣叩見陛下。”
沒有回應。
她忍著身上各處的痛,很老實的等著,耳聽筆尖落紙的沙沙聲,一動也不動。
半刻后,楚皇擱下筆,輕聲問:“陸定北沒熬過來?”
“回陛下,陸將軍多年心傷,身子骨早已經熬干了…”她哽了哽,難過地說:“俞太醫竭力醫治,可、可還是無力回天。”
楚皇看了她兩眼,轉開話題道:“今兒當著朕的面兒,算算你們的賬吧。”
夏明吉干巴巴地道:“陛下,臣每月俸米七十三石,俸銀一百八十兩,就是不吃不喝,要還清四萬兩也要十幾年,這賬,臣還不起。”
“武親王怎么說?”楚皇笑了笑,淡淡問。
趙宸默了片刻,忽然抬頭一笑:“臣都聽陛下的。”
楚皇饒有深意地看了看她,沖一側示意,立時便有宮人捧著一個錦盒遞給她。
“這是朕年初的時候淘來的。”他指了指盒中的瓷瓶,“莊親王給看過,說是千年前的物件兒,你拿回去好好擱著,別再讓人給砸了。”
趙宸也不推拒,笑著叩頭道:“謝陛下厚賜。”
夏明吉一臉愕然,忙跪地:“陛下,這、這——”
“行了,你多年清廉,朕都看在眼里,這事兒到此為止了。”楚皇含笑一擺手,“你先退下,回去好好緝兇辦案。”
夏明吉滿眼感激,伏地一叩,順從地退下了。
殿中重新恢復安靜,趙宸稍稍挪了一下跪得發疼的腿,仍滿是乖巧。
“知道錯了嗎?”楚皇輕問。
她想了想,搖搖頭:“臣沒錯。”
“哦?”楚皇笑著站起身,走到她身前,“說說,訛賴大臣,怎么沒錯?”
她仰起小臉,理直氣壯地道:“他們敢率兵硬闖臣的府邸,是因為沒把臣當回事兒,有您的圣旨在,臣攔不下他們,但他們也別想踩臣踩得痛快。”
“臣是當朝親王,下天子一等,他們有膽兒踩臣這一腳,便活該受這惡心。”她忿忿地嘟囔道:“要讓臣說,臣還要少了!”
明明一副潑皮無賴的模樣,偏又讓人覺得理所應當。
楚皇被她氣笑,眼底卻動了動,“聽你的意思,朕這和事佬還當錯了不成?”
“臣哪兒敢怪您?”她斜著眼睛瞄了瞄錦盒,唇角抑不住上挑,語氣卻不變:“臣說了,都聽您的,您說這事兒了了,它也就了了。”
“你少在那兒得了便宜還賣乖。”楚皇笑斥了一句,又道:“行了,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