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語氣中的恨意沒有了。
林祁懊悔垂首，眼底全是悔恨，“是為父對不起你們。”
“我既愿喊你一聲父親，代表我不會再追究過去。我不求別的，只求你能陪我回永安看看娘親。”
“你娘親在永安？”
“是，師傅也在永安，我大婚當日，當然也希望師傅在場，所以這幾日我會回永安一趟，要不要隨行，隨您。”
“你師傅是？”
“蘇瑤。”
“是她。”
“父親認識師傅？”
“她曾是你外祖父手下的人，沒想到她一直跟著離兒。”
“外祖父是娘親的父親嗎？”
“不過他已經不在了。”
林祁提及外祖父，讓姜姝想起了姜月。
“我見過姨母了。”
林祁怔了怔，回神過來，“姝兒所說的姨母是皇后娘娘？”
“除了姜月姨母，難道姝兒還有其他姨母？”
“這倒沒有，為父只是想確認一下。二十年前，她就住進了冷宮，不聞宮外事，你能見她，我只是覺得有些奇怪。”
“承叔幾日前修繕了鳳巒宮，姨母已經不住冷宮了。”
“當年她一意孤行，陛下都沒能將她勸住，怎么突然就想明白了。”
“不是姨母想明白了，是承叔想明白了。”姜姝故意放慢語速提醒道。
林祁抬頭輕笑，“原來如此。”
姜姝蹙眉看著林祁道：“父親笑什么？”
“沒什么，為父只是想知道姝兒何時出發，為父需要向陛下告假。”
姜姝想了想回道：“三日后吧，楚景逸也會隨行，父親不介意吧？”
“不介意。”林祁忙不迭回道。
“父親你老實告訴我，當初你不是不特別不滿意我選擇了楚景逸？”
“為父相信姝兒的眼光，而且大火當日，若不是他匆忙趕來，我也許救不下你。他不顧一身狼狽也要沖進火海救你，這樣的在意是假裝不來的。臨安城的許多流言掩蓋了他的真誠，為父也險些看走眼。”
“父親這番話說給姝兒聽就好，千萬不能讓他知道，不然他會驕傲的。”
“好，為父只說給姝兒聽。”林祁語氣滿是寵溺。
姜姝收起笑意繼續道：“我不喜歡秦月霜，父親能不能別讓她來我院子里。”
秦月霜之前派殺手前來要她性命，阻止她與父親相認的事，姜姝可沒忘。
只不過現在一下要林祁懲罰她是不可能的，她要一點點討回來。
第一步先從限制她行動開始。
“姝兒不喜歡她，我便不讓她到你院子里走動，可好？”林祁竟是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多謝父親。”語畢，姜姝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昨夜與沈清書她們守歲至深夜，今日一大早又與楚景逸進宮請安。
姜姝早累地不行。
“姝兒可是累了？”林祁很是體貼問道。
姜姝點點頭，帶了些撒嬌神色。
“那姝兒好好休息，為父先離開了。”
說罷，林祁從懷中拿出二份用紅紙包裹的壓歲錢遞到姜姝手中，“這是給你們的壓歲錢，往后每年為父都會為你們準備。”
“我們？”姜姝一臉疑惑。
“另一份是給景逸的。”
“哦。”姜姝明白點了點頭，“多謝父親。”
姜姝很是愉快接過。
她高興林祁接受了楚景逸，竟這般親密的事情都想到了他。
姜姝接過林祁手中的壓歲錢，林祁便起身走到門邊。
他退到廂房外，并順帶關上了房門。
姜姝收起手中的東西，幾步走到床榻前躺下，不一會兒就進入了夢鄉。
夢回，她見到了許久未見的姜瑤。
姜瑤站在云霧繚繞的空地前，看著她揮手輕笑。
姜姝愣了愣向她跑去，沒等姜姝跑到姜瑤跟前，姜瑤一下不見了身影。
姜姝只能疑惑站在原地，神色慌張地四處張望。
“姜瑤。”姜姝輕呼一聲。
除了回聲，聽不到任何回應。
“姝兒。”就在姜姝不知所然之際，身后響起了一聲輕柔叫喚。
姜姝聞聲回頭，熟悉的臉龐近在咫尺。
姜姝輕舒一口氣，朝姜瑤明媚一笑，“許久未見，你還好嗎？”
“我很好，姝兒應該也過地很好吧。”姜瑤的語氣很輕，輕到好像隨時會消失一般。
“除了與楚景逸的婚事還算穩定，除了我接受林祁的解釋，其他事情并沒有那么順利。姜瑤你知道嗎？知瑤與李君羨成親了，沈清書得了耗人的重病，只剩三年光景。不過就算事情再不如意，老天爺還是眷顧了我一回。”
姜姝頓了頓，開懷一笑，繼續道：“我見到姨母了。除了父親外，我在這世間唯一的親人。”
“是嗎？姨母長成什么樣？你可喜歡你？”
姜姝猛然點點頭，“她與娘親有三分像，雖只有三分，但我還是從她身上看到了娘親的影子。她很喜歡我，她叫姜離，身份是宮中的皇后。”
“如此就好。”
“你說我，怎么剛見面就提這些不好的事。”
“沒有不好，我想聽這些事。”
“這次見面巾的地方怎么那么奇怪？”姜姝一邊說一邊轉身環顧眼前環境。
姜瑤笑了笑回道：“我也許要走了。”
“走？去哪里？”
“消失，永遠消失在你們的生活中。”
“為什么？你不是說要保護我的嗎？”
“不是現在，我只是感覺我快要消失了，也許是在往后的某一天。”
“為什么會這樣？我不想再失云身邊的任何一個人。”姜姝情緒激動，伸手想拉過姜瑤。
可她伸手抓住的只有空氣。
姜姝的手直接從姜瑤的雙手處穿透而過。
站在她眼前的姜瑤就像一個幻像般，她根本觸碰不到。
姜姝驚訝看著眼前發生的一切，眼眶突然變地通紅。
姜瑤只是輕笑，眼底對生死好像早已看透，“不要哭，只有我消失了，才能給你帶來正常的生活。我的存在真的給你的生活帶來了很多困擾。”
“你幫我解決了所有困難，沒來得及過一日好日子，沒來得及跟喜歡的人在一起，父親跟姨母甚至不知道你的存在，這對你太不公平了。”
“沒關系，我不在意。”她總是說地云淡風輕。
“我在意。”姜姝朝她大吼一聲，眼淚緊跟著奪眶而出。
姜姝雙手捂住小臉，一直在壓抑情緒，忍著哭泣。
末了她放開雙手，頂著一臉淚水對姜瑤道：“我已經接受你了，我把你當長姐一般看待，若是你消失了，可知我會有多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