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春三月,臨安的桃花都開了。
景王府府邸大門的屋檐上掛上了喜慶的紅燈籠。
府內更是一片喜色,各個回廊,各個院落都掛上了紅綢。
每間廂房的門前,也都掛上了大紅的雙喜字。
天還沒亮,景王府的下人就已經開始忙碌晚上的喜宴。
今日是他們王爺的大喜日子,自然沒人敢怠慢。
蘇瑤早早趕到丞相府,為姜姝披上大紅嫁衣,為她點妝挽發。
姜姝今日所穿嫁衣,裙擺用金絲線勾勒了幾朵小小的海棠。
靜放在梳妝銅鏡前的鳳冠,垂在額頭的精細小鏈纂入了圓潤的細珍珠。
姜姝今日所穿的行頭,林祁少說也花了上萬兩。
姜姝靜坐在銅鏡面前,等候蘇瑤為她梳發。
蘇瑤放下裝著金粉的紅盒子,拿起案上的玉梳,慢慢走到姜姝身后。
一縷一縷地為她精細梳理。
“快要當別人娘子了,緊張嗎?”
“不緊張。”姜姝眼角剛抹上的金粉,一閃一閃地。
“與喜歡的男子成親,確實不用緊張。”
“那師傅有喜歡的男子嗎?師傅照看了姝兒一輩子,可有想過為自己找一處安身之所?”
蘇瑤嘴角的輕笑逐漸消失。
她手上的動作停頓了片刻,又繼續,“師傅沒有喜歡的男子,也不想因為安身之所的問題,隨便找一名男子成親。”
“若是師傅這輩子找不到男子娶你,姝兒愿意養您。”
“姝兒此話可是當真?”
“若有半句假話,天打……”
姜姝后半句還沒說出,蘇瑤嚇地一把伸手捂住她的嘴巴,“大喜日子,說什么呢?”
“師傅,姝兒說真的,到時候你住進景王府,每日養養花,喝喝茶,我不會再讓您受半點苦。”
“師傅都記著,若是師傅真尋不到意中人,后半輩子都跟著姝兒。”
“那師傅不回永安了吧?”
蘇瑤想了想回道:“不回了,因為臨安沒有姝兒跟三小姐。”
“既然師傅不回永安了,不如今日就跟隨姝兒一同去景王府吧,我想楚景逸不會介意。”
“好。”蘇瑤沒有一點猶豫就答應了姜姝的提議。
“師傅回答地這般爽快,不會是想趁姝兒拜堂之際,偷偷離開臨安吧。”
“師傅絕對沒有這樣的想法,師傅一定會留在臨安。”
“那就好。”姜姝放心松了口氣。
蘇瑤笑了笑,繼續為姜姝挽發。
待她為姜姝將全部長發挽起,姜姝也正好餓了。
礙于她的身子沒完全好,所以成親前不允許吃東西這條規矩,在姜姝這里不用執行。
蘇瑤放下玉梳,離開廂房,前往膳房為姜姝拿起吃的。
等候的時間,百般無聊,姜姝拿起一旁的鳳冠正準備自個帶上,察看一眼是否好看。
沒想她剛把鳳冠拿起,廂房的房門“吱呀”一聲打開了。
姜姝聞聲回頭。
只見一身綠衣裳的林挽站在門邊朝她溫柔一笑。
“姝姐姐。”林挽輕喚一聲,盈步向她走來。
姜姝放下鳳冠,提著裙擺站起,疑惑道:“挽妹妹怎么來了?”
“姐姐出嫁在即,妹妹替父親前來,向姐姐交待幾句話。”
“父親為何不親自前來?”
“父親舍不得姐姐,害怕看到姐姐穿嫁衣的模樣會落淚,丟了平日的威嚴形象。”
“父親讓你向我交待什么?”
“父親說,若是楚景逸敢欺負姐姐,姐姐一定要告訴他。他定不顧楚景逸的王爺身份,將他教訓一頓。”
聞此言,姜姝“噗呲”一下笑出聲,“父親平日總是副待事漠然,心機深沉的樣子,沒想到竟也有這么不淡定的時候。”
“姐姐剛與父親相認就要出嫁,父親當然舍不得姐姐,也肯定是最寵姐姐的。”
“父親還說了什么?”
“沒有了。”
“父親的交待,我收到了,也勞煩挽妹妹替我向父親轉達,姝兒會經常回來看他,讓他不用擔心掛念。”
“挽兒明白,那挽兒先下去了,省得一會耽誤了姐姐的時辰。”
“嗯,去吧。”姜姝點點頭,沒多作挽留。
林挽轉身離開,再輕輕帶上房門。
聽到房外的腳步聲走遠,姜姝回身坐回圓椅。
就在她的注意力正想回到鳳冠上時,一旁的窗欞外有細微的動靜。
姜姝警惕站起,一步步向那扇緊閉的窗欞走去。
將近未時,楚景逸英姿颯爽抵達丞相府。
他一身紅衣,腰系玉帶,平日半束的烏發,今日用玉冠全束起。
平日看上去魅惑俊郎的面容,今日配上一身紅衣,俊貴清朗地讓人移不開視線。
他右眼尾下的那粒紅色淚痣還是那么惹眼。
今日不同的是,那粒淚痣映地他的輕潤眼神,似有光迸出,如落星辰。
楚景逸身后跟著十里紅妝的迎親部隊。
他所騎的那匹白色駿馬的頭上,系掛著一個同樣顏色醒目的紅綾。
楚景逸下馬走進丞相府。
一直跟在楚景逸身旁的裴風同時下馬接過他馬兒的韁繩。
媒婆與迎親部隊等候在門外。
幾刻鐘過去了,楚景逸卻遲遲沒有從丞相府出來。
眼看著碧空如洗的天際漸漸染上晚霞,等候在丞相府門前的迎親隊伍都懵了。
在天快要黑下的時候,林祁從府內匆忙走出。
他走到裴風身側,細聲說了幾句話。
裴風蹙眉點了點頭,回頭對身后的迎親隊伍道:“都跟著我走。”
既然是收了銀子的,他們也不敢不從,只好跟著裴風的馬兒,慢慢離開了丞相府。
安排好成親隊伍,林祁再次匆忙回到府內。
此時楚景逸,蘇瑤,林挽都聚集在府內的主屋。
蘇瑤著急地來回踱步。
楚景逸坐在方椅上,一直垂首望著地面,根本辨不出情緒。
也許姜姝對林挽來說沒有那么重要,所以她看起來比屋內的二人要漠定許多。
林祁處理好事情,便著急往主屋趕。
他剛走到門邊,就對內大喊道:“可需報官,我們這樣干等著也不是辦法。”
“你們是什么時候發現姝兒不在房內的?”楚景逸一瞬站起,向蘇瑤訊問情況。
“我去膳房替她拿糕點回房時,就發現她不在了。當時以為她去了茅房,就坐在房內等她。大約半個時辰也等不到她回來,我才趕緊稟告林祁。”
“今日大喜日子,她能去哪?”
“會不會是遭人綁架了?”林祁說出這個假設性的猜想。
“我去找。”楚景逸再也等不下去,徑直往府門的方向走去。
“我跟你一塊去。”蘇瑤輕喊一聲,跟在楚景逸的身后。
“父親,那我們現在應該怎么做?”看著這二人紛紛離開,林挽從方椅上站起,訊問林祁建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