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明枝聽到外邊的聲音,坐起了身,沒多久就看到外婆跟大舅媽一塊走進屋。
有雞肉香氣。
有米飯香氣。
有海蠣炒豆腐皮香氣。
黎明枝也沒客氣,默默地吃了起來,補充自身的能量。
張老太太想到李芳提得那樁事,眉頭就始終緊蹙著,心里憋悶無處發泄。
“小枝,下午你大舅就送你回你爸爸家去。以后呀,在那邊可得乖乖聽你爸爸話。”
黎明枝微愣了下,又緩緩地吃了起來,當做沒聽到。
補充體力才是關鍵的。
李芳只當她是答應了,笑瞇瞇地離開了。
張老太太眼淚一下滾了出來,抹著眼淚:“小枝,你也別讓你大舅為難,一會就跟著你大舅回黎家住一陣子。”
黎明枝喝雞湯的動作頓了一下,抬起眼,心境復雜的看了一眼張老太太悲傷神情。
好半晌,黎明枝垂低目光,喃喃道:
“他們要我的命,外婆也要讓我回去嗎?”
“瞎說。”張老太太搓了搓鼻涕,“他們哪里會要你的命?黎震那樣子,也不像是得了什么病,肯定是外邊哪個亂嚼舌根糊弄你的。”
只覺得大夏天像是被人兜頭澆了一盆冰水,從頭頂一直涼到心底。
前世,張老太太并不是不心疼幺女,可娘家人沒怎么出力保護她們母女倆。感受不到親情冷暖,黎明枝叛逆,潛意識里追求溫暖,才會一步一步走入死境。
重生一世,其實對家人,甚至對眼前的外婆,黎明枝心底深處都是含著一股怨氣的。
雪中送炭的畢竟是少數,怨歸怨,并沒有那么濃的恨意。
“我知道了。”黎明枝淡淡道。
“小枝,那個當兵的大了你八歲,家里出了幾個厲害的人物,可惜他自己爸媽離婚,再娶的后媽也是個厲害的,不好對付的人。”
黎明枝靜靜地看著張老太太。
“說實話,不知你大舅不同意,外婆也不希望你嫁給那樣的人家。”
“我還是想嫁他。”黎明枝嘆氣道。
“以前你媽媽不聽我的話,嫁給了黎震,這些年什么樣子,你自個兒也看到了吧?”張老太太接了黎明枝手里的碗,三只空碗疊在一塊,睨了眼床頭發呆的黎明枝,“聽外婆的話,好好想想,外婆肯定不會害你的。”
門被關上。
唰唰的鉛筆聲音。
樹蔭下,一張白紙壓在厚實紙板上,一點點地在鉛筆描繪下,豐滿出一張甜美含笑的嬌容,柳眉杏眼,笑起來兩點梨渦醉人,可惜紙張太小,只描繪到了衣領處。
何蔣木目光灼灼,盯著畫板上的人物。
身后一團陰影,遮蔽了斑駁的光點,何蔣木早在第一時間察覺了,并沒有太多的反應。
一群同班的兄弟湊了過來,很稀罕。
“這誰啊?”
“小蘿莉耶?”
“還別說,我這雙火眼金睛一瞄,就知道這模樣長大后肯定是個美人。”
“誒欸,沒聽說蔣木有妹妹呢。”
聲音很大,這幾日刻意避著何蔣木的黎誠誠走了過來,俯身湊前瞄了眼,臉色慘白:
“小枝?”
“女朋友?”幾個好奇的兄弟眨巴著八卦精光的雙眸。
何蔣木這人桃花運好得讓人嫉妒。
光他們知道的就有五六個跟何蔣木告白被拒的,其中最轟動的大概是校長王凱獨女王玉鳳借著父親的勢,大膽熱烈的當著眾人跟何蔣木告白。
“不是女朋友。”何蔣木一臉嚴肅地出聲糾正道,“是未婚妻,也是不久以后唯一的老婆。”
“……”眾兄弟懵了半晌,沒太明白聽到了啥。
感覺像是做了一場夢,很不真實——何蔣木這人居然被拿下了?!
黎誠誠瞥了眼畫紙上九分像的鉛筆素描畫像,心頭突突狂亂的跳動,心虛的摸了摸鼻子,默默地退出了人群圈,撿了地上籃球。
何蔣木眼角余光冷芒乍現,漫不經心地看了一眼黎誠誠方向。
這些日子黎誠誠的心虛,盡數看在眼底。
離開前,黎明枝虛弱的模樣,讓他放心不下。
這一日特意畫了一幅黎明枝的素描,一番熱鬧閑聊中,何蔣木記住了一個黎明枝的老鄉,私下里讓這老鄉兄弟打電話幫他讓家人打聽黎明枝的消息。
何蔣木沒有聯系黎明枝的電話。
這老鄉兄弟李大福辦事效率很快,一五一十的將家里打聽來的消息,告知了何蔣木。
“黎誠誠,你打了黎明枝一巴掌?”何蔣木站在陽光底下,渾身冒著陰戾氣焰。
正在跟人閑話的黎誠誠怔愣住。
“誰說的?”
“你是不是打了黎明枝一耳光?”何蔣木面無表情,可一雙深邃漆黑的鳳眼,無時無刻冒著寒芒,足以將心虛的黎誠誠凍僵。
黎誠誠咬了咬牙,喊道:“我打了又怎樣?”
“打人原因?”
“她打傷了奶奶,還把小潤打得頭破血流。這種人,就是欠教訓!”
“你他媽的才欠教訓!”何蔣木一臉寒氣,拳頭捏的咯吱響,額頭青筋暴漲,要不是邊上兩個眼尖手快扯住了何蔣木,倒退一步的黎誠誠已經被爆揍成豬頭臉了。
“放手!”何蔣木冷喝道。
扯住何蔣木的人,死活也不敢撒手。此刻一雙眼都布滿了紅血絲,額頭青筋暴漲,渾身肌肉充滿了力量,根本就不像是打人,而像是要殺人!
“你要是打死人了,這些年的努力不都白費了?”
李大福勸道。
何蔣木漸漸冷靜了下來。
“我們這么多年兄弟情份,你現在為了一個女的,要跟我翻臉?”
黎誠誠緩過神,一臉不敢置信!
何蔣木一臉寒意未散:“黎誠誠,是你不把我當兄弟。否則,你怎么敢動明枝一根手指頭?”
黎誠誠咬了咬牙,“枉我把你當成兄弟這么多年。”
“兄弟?”何蔣木嘲弄的勾唇一笑,諷刺道:“三年前,你以我的名義騙走一個女的貞潔,這就是兄弟干的事情?”
要不是鬧大了,何家老爺子出面,就連何蔣木都徹底栽進去。
那個女的到后來,都一直賴著是何蔣木干的荒唐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