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枝這幾天過得好?”
街口,黎老太太眼尖攔住張家大媳婦李芳。
“哎喲喂,小枝幾天前,就讓她大舅送去你那邊了,是想賴掉給我的紅包?開這種玩笑話。”
李芳心底有氣,面上不顯,笑看著黎老太太。
這幾天都打算上門去找人要錢了。
這老太太還跟她裝傻呢?呸,人送出門,管不管得住有沒有偷溜走都不干她的事情,一千塊錢甭想賴!
“小枝……溜啦?”黎老太太半天沒緩過神,旁邊的何敏金眼皮突突跳,出聲問道。
“真沒去你們那?”李芳半信半疑,瞧到面前杵著的兩人臉色都變了,有幾分相信了。
張旺正在教著一個新收的學徒做木。
撩起眼皮子,就瞧見了令人心煩的身影。還不等他出聲,李芳已經出聲道:“你把小枝送哪去了?”
“回她自己家。”提及這事,張旺臉也陰沉下來。
那天回來他跟張老太太去了學校一趟,校長王福森把那幾天黎震母子在學校鬧的事大概說了一遍。
出這么大的事,小枝都不跟家里講,分明已經跟家里離了心。
這次更是因為他媳婦強勢的‘趕人’,記恨上了他們這些長輩,張旺又是憐憫又是真心疼愛黎明枝,只得將憋在胸口的火,撒在李芳身上:
“還杵在這干啥?趕緊去煮午飯去。”
理都不理后邊的黎老太太跟何敏金,繼續教著學徒怎么弄更好看更扎實。
“張旺——”
一人拿著報紙,跑了過來。
“快瞧瞧,你那外甥女上報紙了。”
厚實的鏡片泛著精光,瘦削的面龐,一副深惡痛絕的抬了抬眼鏡,手指戳了戳報紙,扯著緩不過神的張旺瞧,張旺認不全字,瞪大了眼睛沒瞧出大大的報紙最顯眼處啥的意思,茫然地側目問:
“張叔,這報紙寫的啥?”
“誒喲——”張叔搖了搖頭,唇角含著澀澀笑意,“還真想不到小枝是咱們希望中學的好學生,門門功課都優秀,就這么好一個學生,還得被家里人往學校潑臟水,說教壞了教成小太妹?上邊扯到教育界,報刊主編發出質問呢,說現在到底是學校教育出了問題,還是學生家長素質不行?”
“怎么就上報紙了?”何敏金一臉不可思議,湊了過去,一眼就瞄到了。
報紙顯眼處:報道了報社收到一封來自優秀學生的信,那名學生傾訴了自身的麻煩事,尋求幫忙,這名學生表達了想要繼續讀書的愿望,報社主編就此事洋洋灑灑寫了一篇煽動群眾的文章。
何敏金頓時一臉煞白。
“她是?”看到一張陌生面孔,張叔一臉困惑的目光詢問張旺。
“黎震外頭養的女人。”張旺咬牙切齒道。
何敏金一臉尷尬,盯著幾雙鄙夷的目光,迅速地扯著黎老太太離開。
這回事情鬧大了。
不止《周末報刊》報道了這件事,就連《家庭教育周刊》都報道了這件事。可以說,這是閱讀量最大的兩處,很多都是多年老粉,甚至看《家庭教育周刊》的多是家有兒女想學習教育兒女的好長輩。
不斷有人到學校去詢問這件事。
有人深挖,更是發現不得了的事情,黎震得了尿毒癥,需要換腎,已經聯系了一處小診所,那主刀醫師是海歸人士,據說黎震自己已經找好了腎源。
一樁一樁炸響。
炸的黎震一家人焦躁不安,黎震經營的生意,更是不斷遭到新客戶退單,老客戶更是接連被競爭對手壓低價錢挖走,損失慘重。
網吧。
“要不要再把事情搞大點?”符森站在辦公桌旁邊,手按著話筒,一臉有仇報仇的硬氣。
托腮發呆的黎明枝心不在焉:“那就看他們誠意夠不夠咯。”
電話打到了家里來。
符森替黎明枝出面要錢。
隔著話筒,還通過錄音筆播放了一段黎震承認何小潤是私生女的錄音。
掛了電話,何敏金氣得臉都白了,這死丫頭都能翻天了!
“三萬?她怎么不去偷呢?”何敏金一臉憤怒。
“跟誰打電話?”黎老太太還沒有回老家,仍舊跟大兒子黎震一家子擠著住,“什么三萬塊?”
何敏金磨了磨牙,“沒什么。”
深夜,一臉疲憊的黎震歸來,一整日的糟心事就沒停過,都是那該死的報紙,就連報社的記者都堵到公司門口了!
“老公。”何敏金深吸了一口氣,“飯在外邊吃了么?”
黎震嘆氣,換了一雙鞋。
“沒心情吃。”
“是嗎?都怪那黎明枝死丫頭。”
“什么意思?”黎震猛然抬起頭,看向何敏金。
“這些事情都是她搞出來的,還沒完沒了了……”何敏金咬了咬牙,眼底一片陰鶩,臉色難看極了,“早知道這么油滑,就該用繩子捆起來了。”
“沒完沒了什么意思?她還干了什么事了?”
滿腔怒火這一瞬間全部爆發,黎震鐵青著臉問道。
何敏金看了眼老太太那屋緊閉著,門縫漆黑,大概是熟睡了,壓低了聲音道:
“那死丫頭手上有你的錄音,也不知道你什么時候承認小潤是你親二閨女了。她開口就要三萬塊錢私了,要不就把這事捅出去,讓我們都別想做人了。”
何敏金越說越窩氣。
對外都是說前夫的閨女,可前夫身體那功能不行,要是再像這回報紙事情沒完沒了的深挖下去,小潤只小了黎明枝一歲,變相做實了黎震婚前出軌多年,情婦罵名恐怕一輩子都要洗刷不掉了。
何敏金越想越怕,越想越羞惱。
“這事無論如何,你都得給她私了了。”何敏金哽咽出聲,眼眶通紅,心底一次又一次尖銳的刺痛著,翻滾著不甘屈辱的怨恨。
黎震頭脹疼起來,一屁股坐在了地上,大手死死地抓著頭發,狂躁地啊啊大吼。
“咋回事啊?”黎老太太嚇醒,開門沖了出來,一眼看到狀若癲狂的黎震,嚇得心肝都在顫抖。
何敏金在一旁,抹著眼角壓抑的哭著。
“到底咋回事,你們倒是吭一聲?!”黎老太太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