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民們見他們倆夫唱婦隨的樣子,都是過來人,自然打趣地笑話駝子李。也有不服氣地暗地罵著,狗男女!好白菜都被豬拱了。
姚七月羞澀地笑了笑,并不避諱人們的打趣和嘲笑,反而更加堅定地挽著駝子李的手。駝子李感動地笑了笑,對那些人說道,怎么著沒見過窮人吃飽飯啊!姚七月見他沒羞沒臉的,使勁地擰了他身上一把,疼得他呲牙咧嘴,趕緊求饒。“你要敢亂說,今晚你就別想再進老娘的門!”
駝子李剛剛開了腥葷,哪敢忤逆她的話,只得悻悻地驅趕那些看熱鬧的人,說道,看什么看,老子這叫愛情!你們這些瓜娃子,哪里懂這么高級的事情。
何友生看見他那個得意勁,恨不得一腳將他踢到泥塘子里去。看著滿臉春情的姚七月,他暗自吞了吞唾沫,但一想起家里的那個母老虎,趕緊錯開了目光,沒好氣地對駝子李說道,你看你能做點什么事情,都幾點了,現在才來。駝子李知道他心里不舒服,也不戳破他,弄得他有些下不了臺。姚七月俏生生地與他打了招呼,瞪了駝子李一眼,悄聲說道,你可別把他得罪狠了。小心給你小鞋穿。駝子李自信地笑了笑,轉身便進了村委會。而姚七月則去了合作社。
余香他們與唐處長,定好了見面時間。領導帶著書記、鎮長與唐處長做了匯報。中午,又在外面簡單地吃了過工作餐。唐處長便推脫道,下午還有多事情,下次有機會再聚。
遞交了請示報告,領導帶著秘書走了,他們還要去拜訪別的部門。書記、鎮長帶著余香,只得打道回府。
回到村里,何大棒槌帶著何大山還忙著與專家們對接品種改良的事情。而余香卻被李金香給堵在了辦公室。“你姐,你怎么來了?”余香連忙站起來,給她讓座。李金香不安地扯了扯自己的袖子,扭捏了半天才說道,余書記,今天又想給你打點麻煩。余香給她倒了一杯茶,連忙招呼她有事情坐下來說。“本來這事情該何老六來說的,但他面子淺,不想給你打麻煩。但事情又在這里,我們又沒有別的辦法,只好厚著臉皮來找你。”
李金香找上門來,是因為他倆口子,聽說何大棒槌說村里,將來要搞觀光旅游,倆口子便想占點先機,便想承包屋后的老鷹坡來搞跑山豬。按照何大棒槌的規劃,老鷹坡今后上面要建觀光臺,搞跑山豬肯定不合適。雖然跑山豬不會有太大的污染,但很容易破壞山體植被。余香當即便回絕了她。李金香失望地說道,我們家何老六雖然有點手藝,但畢竟年齡大了。我就想把他留在家里做點事情。如果搞不成的話,那他又只得出去打工。
余香想了想,村里發展產業本就是要把這些人留下來。如果因為為了發展產業而把他們攆了出去,那就是本末倒置了。當即打電話與何大棒槌商量,看能不能讓他們先在村子里搞一個小型農家樂。
何老六新修的房子,剛好靠近白水河,在河邊搞一個生態農家樂,既可以垂釣,又可以包兩頓伙食。何大棒槌算了算賬,現在鮮家嘴的名聲出去了,有不少的釣魚愛好者經常來村里釣野魚。魚釣走了,錢還沒落著。如果搞個農家樂的話,就能把人留下來。人留下來,才能帶動消費。當即給余香說道,可以搞。但必須是股份制。村集體和李金香各占一半,李金香負責經營管理。裝修布置的錢,由村集體來出。
余香把何大棒槌的話,轉給了李金香。李金香自然是樂意。這樣投入又少,見效還快。哪能不干呢,當即答應了下來。而且給余香打包票,裝修的事情就由何老六來做,村集體以白水河入股,地盤和裝修材料他們來出。
何老六要在村里搞農家樂,讓何友生很不爽。怎么啥子好事情都被別人占了。他回去與他家的母老虎琢磨了半天,想來想去便琢磨上了山上的青岡木。他們去找到余香,想在周邊山林里搞木耳種植。
余香只得又給何大棒槌打電話,何大棒槌同意倒是同意了,但也給出了條件,還得村集體入股。而且這些山林子還不得在規劃區內。
何友生氣得搶過電話,大罵何大棒槌小氣,胳膊朝外拐。但他的老婆卻是個精明人,很會算計,村集體入股反而減少了他們的投入,不外乎再加幾個勞力,反正都是要請人,把大家都綁到一條船上,將來與村上討價還價才有資本。
余香也很快,想明白了何大棒槌的主意。他這么干,就是要把大家的積極性都調動起來。有錢的出錢,沒錢的出力,沒勞力的就出土地、出資源。想明白了這些事情,余香才發現原來他們,已經不自覺地在按照“三變”改革的路子在走了。
何老六、何友生都要搞產業,這可把駝子李難住了。他們都要搞產業,那他又搞點啥子呢?他去找余香,余香又不是萬能的。哪能都能出到主意呢。讓他自己想辦法。
姚七月的娘家,是磨豆腐的。她的娘家人就給她出主意,干脆你們就在村里用傳統手藝搞豆豉、搞條粉。投入少,見效又快。倆人一合計,當即姚七月便從她的老房子搬到了駝子李的新房子,在老房子里辦起了加工坊。
等到何大棒槌和何大山從城里回來,村里到處都在搞產業,弄得倆人一愣一愣的。好家伙到處都是熱火朝天的樣子。這讓何大山很吃味。他眼紅地,想要跟何大棒槌撂挑子。何大棒槌給了他一巴掌吼道,你跟著瞎起什么哄。龜兒子跟老子晃蕩了這么久,一點眼水都沒有。他們搞種植、搞加工,你娃不曉得搞銷售啊。這樣,咱們村不就是一條龍了嗎?
何大山被他揍得開了竅,當即去注冊了一家鮮家嘴土特產銷售公司。借著何大棒槌的物流渠道,幫他們往外面銷售。
半年過后,余香的任命文件下來了。她被任命為黨委委員、建議為副鎮長人選,待年底鎮人代會選舉通過,分管農業、文衛、計劃生育、安全和信訪工作,聯系計生辦、廣電站和鮮家嘴村。
得知余香當上了副鎮長,何鳳山和余珍珍倆口子既高興又失落。好不容易認了個女兒,家里熱鬧點,又成清湯寡水。
余香當然也舍不得。這些年她,吃住在何鳳山的家里,早已經把這里當成了她的家。
她眼里汪汪地說道,要不,你們跟我去鎮上住。何鳳山的二兒子早在幾年前,就給在鎮上給他們老兩口置辦了一套五居室的房子,但他們一直都閑置在那里沒有用。
“余香,會不會打擾你哦!”余珍珍想到她還沒有結婚,萬一耍了朋友,相處起來就不很方便。
余香知道她在想什么,嘿嘿一笑道,媽,你這就是在瞎操心了。我才20出頭,日子還長著呢。事業也才剛剛起步,我可不想那么早就被婚姻牽絆住。
雖然嘴上這么說,但余香的心里還是很難過。
秦偉和衛婷兒讓她傷透了心。這半年多時候,每每想起與秦偉和衛婷兒的相處,她都抑制不住自己的情感。衛婷兒多次給余香打電話,余香都愛理不理的。生性多疑的她,自然知道她與秦偉的事情敗露了。也就不再主動找她。但項目資金的事情,反倒是很快批了下來。蛋糕分下來,縣鄉各自安排了一部分,剩下的都撥給了鮮家嘴。余香有些氣不過,反而何大棒槌很高興。他才不管肉多肉少,只要是肉,他都喜歡。
何鳳山倒是爽快,反正村里距離鎮上也不過幾分鐘,當即便同意了。他的想法很簡單,余香太年輕,官場上的事情太復雜,有些看不明白的事情容易犯糊涂。他雖然沒有當過大干部,但經歷得多,多少也能幫襯點。
何大棒槌原本準備給余香搞一個歡送儀式,但被何鳳山和余香堅決制止了。何鳳山沒好氣地捶了他一下道:余香是咱們老何家的女兒,你老爸都承認了的!你這個當哥的,安的什么心,你這是要把她放在火上烤。何大棒槌苦著臉說道,我哪有這種想法,有我就被天打雷劈。我是舍不得她。走了她這根定海神針,我的日子可就不好過了啊。何鳳山笑了笑說道,她能走到哪里去,還不是你的領導。鮮家嘴的事情,還不是她的事情。她哪里跑得脫啊。
余香當了副鎮長,何大山把自己關在屋子里,喝了一夜的悶酒。
村民們早就知道余香遲早是要走的,但當這個日子來臨,大家還是很舍不得。許多村民都自發地擁擠到村委會,給她打招呼,說等她結婚的時候,都要去喝她的喜酒。余香連忙答應道,等我結婚的時候,一定請大家。
駝子李和李金香并沒有來給余香送行,他們遠遠地站在村口,瞅著她走遠了。方才抹掉了眼角的淚水。
他們怕見到余香,怕她擔心。倆人都想著,把日子過好了,再去請她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