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去世之后,仿佛一夜之間耗光了鮮家嘴的運氣。
何大山無心集體公司管理,而駝子李和何老六又見識有限,遇事猶豫不決,導致公司在運行管理上紕漏百出。何大海忍無可忍,只得自個掛帥來抓公司的運行管理。
侯春被調走之后,衛婷兒與他的愛情倒是如魚得水,但示范片的工作卻也讓她叫苦不已。“缺人啊,缺能用得順手的人!”李政也無能為力,鎮上的干部班子本就沒有配齊,縣級部門還抽調了不少人員去當“壯丁”。用他的話說,“吃家飯拉野屎。”鎮上不但要給這些人發工資待遇,還得另外花錢聘用臨聘人員來幫忙打突擊。
示范片的改革已經到了深水區,到了該啃硬骨頭的時候。衛婷兒皺著眉頭,看著李政,苦笑著說道,李書記,你看咋辦?人從哪里來?
李政也很無奈,劉雨當辦公室主任是把好手,但做事太老套,想法太多,反倒是在關鍵的時候撐不起來,只能當當副手。李政想了想,他也沒轍。只得硬著頭皮說道,要不您再公開選調一批?
“選調一批?都知道示范片的工作不好干,恐怕來的人也不多啊!”
衛婷兒將周圍鎮鄉的年輕人挨著梳理了一遍。周圍鎮鄉的年輕人,也屈指可數。“行吧,那就給組織部打報告,公開選調吧!”
李政連忙應承了下來,庚即他又苦笑地問道,指揮長,你看我們的鎮長是不是也該請組織上考慮一下了,老是這么我一個人一肩挑,我也是有心無力,忙不過來啊!
衛婷兒笑了笑,李政這些年一肩挑,確實有些吃力。原本鎮長,按照呂書記的想法,是由余香來兼任,但沒想到被林縣搶了頭籌。后來,她有心培養侯春,但侯春又跟她談上了戀愛,為了避嫌,不得不遠調偏遠鎮鄉。劉雨才剛剛解決副科級待遇,資歷和工作能力也不匹配。“要不,你們內部先推薦一個!報過來,我去給呂書記匯報一下。實在不行,就只有請組織部選配了。”
李政這些年一直在暗地里考察他的搭檔。鎮上的現有干部,不少人都屬于新提拔任用,都還顯得不夠成熟。他想了想,嘿嘿笑道,我有一個建議,您看妥不妥。廣和鄉的書記苗新月,您看怎么樣?
“苗新月?”
“對,苗新月!她當個副鄉長,干過鄉長,才當小鄉書記的。工作閱歷和工作能力,以及年齡都比較合適。”
苗新月也是一名女干部,在示范片的輻射鎮鄉當書記。年紀還不到40,是鎮鄉少有的年輕女干部,做事情有些像余香,拿得起放得下,是個多面手。衛婷兒對苗新月的印象,還是在拆土坯房的現場會上。這個女子口才不錯,做事很潑辣,當天的現場會遇到了挑事的人,她幾句話就把那些挑事的人說得啞口無言。
“從小鄉書記到大鎮當鎮長,倒也是算是重用。行,你說的這個人,我馬上跟呂書記匯報一下。爭取早點給你配齊,免得你成天在我耳邊叫苦叫累。”
李政走后,衛婷兒庚即讓劉雨找來了苗新月的簡歷,見她還是名大學本科生,各方面資歷都還不錯。當即,便趕回了縣城,給呂書記做了專題匯報。
呂書記知道這段時間,示范片人手不足,工作推進有些遲緩。見她敲門進來,連忙讓她坐,呵呵笑道,你是無事不登三寶殿,是來要人的吧!
衛婷兒嘿嘿笑道,書記,果然是明察秋毫。實在是沒有辦法,現在到了啃硬骨頭的時候,必須得增添人手了。
“那說說你的想法?你又看上了哪些人,想挖誰的墻角?”
衛婷兒尷尬地一臉苦色,“書記,你這話說的,弄得我們像搶人似。”
呂書記哈哈一笑,“你啊,你這些年搶的人還少啊!”
聽了衛婷兒的匯報,呂書記點了點頭,“你說的這個苗新月,確實不錯,這些年的年度考核也一直是先進,原則上我同意!但李政想要松活卻不得行,你們指揮部現在不是差副手嗎,我的想法是再給他壓壓擔子,讓他兼任副指揮長。這家伙,我比你清楚,是個屬牛的,得時常用鞭子抽著,他才肯跑。至于選調的事情,我跟組織部去說,我的想法是今后凡是年輕干部都應該到指揮部來掛職鍛煉。越是最艱苦的地方,越能鍛煉人。”
衛婷兒見他采納了自己的意見,咯咯地笑了笑道,看來書記,早已經想到我們前面了。我們就這么辦了。
呂書記擺了擺手道,少給我說奉承話。不過何大海你打算怎么辦?就這么一直讓他掛著?
提到何大海,衛婷兒是既愛又恨,這家伙做事情是個能人,但就是不懂眼,成天給她小鞋穿。衛婷兒苦笑地搖了搖頭,今年他就滿40歲了,按照四類人員進班子,勉強符合條件。但這小子,志不在此,你也知道他現在的公司規模起來了,村上又搞起了集團公司。我找他談過幾回,他都推辭上年輕人上。我也征求過余香的意見,余香也不同意。余香說,他們家有一個人從政就夠了,還得留個人顧家。
呂書記皺著眉頭,想了想,方才嘆了口氣說道,既然他不愿意,強扭的瓜也不甜。不過,我們還是不能就這么放過他,還是得給他加加擔子。我的意見是這樣,現在不是提倡新鄉賢嗎,我覺得你們可以在示范片先行試點,第一個新鄉賢,就他!何大海!你覺得怎么樣?
“這個主意好,村支書他現在都想扔脫,想讓何大山來干。新鄉賢,倒是條路子,他想跑都跑不脫。”
“這小子有能力,人品也不錯。但他志不在此,這也是沒有辦法的辦法。”
“鮮家嘴的幾個年輕人這些年在這小子的調教下,成長得很快。等到時機成熟,確實可以拉出來溜一溜。在后備干部培養上,何大海的做法值得推廣和借鑒,你們好生總結一下。我記得他上任之初,就在村里搞掛職培訓,這個做法就很好嘛。現在我們的一些村上,臨時抱佛腳,找個合適的人選都推不出來。村級發展是我們的短板,要想抓起來,還是得靠年輕人。”
何大海每天伺候著余香,壓根沒有想到衛婷兒和呂書記又在打他的主意。余香的身體剛剛有些好轉,便又火急火燎地趕回了林縣。他也知道余香早就想走了,老是這么呆在村里,她的心思就總是記掛著嫂子。時間呆得越久,她的心思就越沉重。工作忙起來,興許不是壞事。
他把余香送回林縣,專門找到溫馨,請她幫著照看一下。見到溫馨,何大海也嚇了一大跳。這丫頭真成了非洲野丫頭。溫馨見他瞅著自己上下打量,沒好氣地說道,你瞅啥,你要敢說我黑了,我立馬跟你翻臉。
“沒黑,啥眼神啊!你是長紅了,越來越紅,你看你都快長出高原紅了。”
溫馨噗嗤一笑,“哪有你這么當哥的!變著花的笑話我!”
“你姐,你幫我多照看點。她最近情緒很不好。”
“我知道,人死不能復生,你們也別太傷心難過,遇到這種事情也是沒有辦法的。”
“謝謝!謝謝!”何大海哽咽地點了點頭。嫂子的離世,他的悲痛并不亞于余香和何大山,他早就把她當成了自個的親嫂子,當成了一家人。
余香回到工作崗位,立馬發了瘋。她一頭扎在工作上,用繁重的工作來麻醉自個。溫馨看在眼里,急在心里。只得隔三差五地找機會陪陪她,跟她聊聊天,開解她。以至于后來,她干脆還住進了余香的家里。
她住進了余香的家里,可害苦了文長青。倆人正是你儂我儂的時候,每天看著余香這個大燈泡,每次都只能落荒而逃。
林縣的產業規模上去了,但很快又遇到了麻煩。隔壁市州的一個縣,靠近林縣,兩個縣的資源稟賦大同小異,見林縣喝湯吃肉,這個縣也不含糊,很快就拉開了架勢,要與林縣一爭高低。林縣要注冊地理標志性產品,這個縣搬出了一大堆的史料,一再證明,厚樸是他們縣最早進行人工種植的道地藥材。
歷史翻了千百年,兩個縣誰也說不服誰,只能打起了官司。
這官司一打就是半年,余香急了,拉著王書記和顧縣長去找省上的主管部門評判。省上部門也很為難,這手心手背都是肉,也都不想得罪。“這分明就是想趁火打劫!他們縣連基地都還沒有建起,憑什么跟我們爭。”余香一臉的火氣,說起話來也咄咄逼人。
隔壁縣的主管領導也不是吃醋的。當即翻開厚厚的歷史史料,一五一十地反駁道,我們縣從明朝就開始在搞人工種植了,你們縣呢,都是到了清代才有的。我們不能睜眼說瞎話,得講歷史、得尊重歷史!
他翻史料,余香也跟他翻史料。“我們縣是最早搞藥市的,從唐代我們就開始搞了!你們那時候連根毛都沒有!你還爭什么爭!”
那人見余香都爆粗口了,不由地氣樂了。“余指揮長,我們就事論事,你不能進行人身攻擊!”
余香把眼睛一瞪,氣哼哼地回應道,我說錯了嗎,在唐代你們有嗎?你們有藥市嗎?
“我覺得你是在偷換概念,我們說的是厚樸人工種植,不是藥市。我們沒有藥市,不等于我們的人工種植就比你們遲啊!”
省上部門領導,見他倆一見面就掙得臉紅脖子粗,當即表示,將組織專家組進行評審會商。盡管沒有爭論出一個明確的結果,但余香和王書記、顧天青商量了一下,不等省上的裁決,該申請申報的還是一無既往的申報,擱置爭議,先做出來再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