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熹帝抬起頭來,冷冷地看了沈太后一言,別開臉,一言不發。
這個態度是——什么意思?
沈沉詫異地看了沈太后一眼,卻發現她也滿面怒容,顯然是不想說話。
“皇嫂?”只得去問潘皇后。
誰知潘皇后也不想說話,卻看了青諍一眼。
青諍輕輕上前一步,低低告訴沈沉:“太子落水,椎奴姑姑和秦耳秦總管彼此指責對方……救起太子的侍衛卻因為冬天水冷,腿腳抽筋,溺水而死……”
沈沉覺得自己簡直被天上的驚雷劈了!
“椎姑姑?!秦總管……那個侍衛一死,是不是更沒人說得清了?他們倆都沒了人證?!”
青諍嘆了口氣:“是。”
“秦耳不會害太子。”永熹帝冷冰冰,硬邦邦。
沈太后嘴角顫抖,聲音冷厲:“難道椎奴就會害太子嗎?害了太子,對她有什么好處!?”
“母后說呢!?”永熹帝的聲音中竟然流露出無盡的嘲諷,“母后乃是巾幗英雄、女中豪杰,還政之事,自然令您心神不寧。
“如今梨花殿迎來送往,不是憫郎,便是六弟。朕算什么?不過是觍顏占著個長字,又有了猛兒這么聰明伶俐的繼承人罷了!”
“皇兄!請您慎言!”沈沉急了。
若是這樣一句頂一句地吵下去,永熹帝和沈太后這對根本就沒有血緣關系的表面母子,轉瞬之間便能反目成仇!
一個南猛,一個椎奴,一個秦耳。
這是什么人的局,竟能把三個人都算進去?!
“皇兄,您好好想想:若是今天猛兒真的遭遇不測,下一步母后會做什么?
“您正是年富力強,治理朝廷又井井有條;此時除了勸您節哀,讓您選取新人再衍皇嗣,宗室可能會允許旁的情形出現嗎?”
沈沉看了一眼臉色瞬間蒼白的潘皇后,心頭一陣愧疚,如今卻也顧不上,只急著勸永熹帝:
“何況,我就在宮中。出手救治猛兒的事情,最后一定會著落在我身上。我的本事、我師兄的本事,母后心里難道沒數嗎?她平白地讓大家虛驚一場,難道只是為了讓您對她生疑嗎?這說不通啊!”
永熹帝的腮上終于漸漸軟化下來。
沈太后的表情也隨之平靜下來,淡淡開口:“行了,你當皇帝真不知道呢?”
沈沉傻眼。
“那些人做這樣一個局,太子安危先不提,至少有一個目的,便是挑撥我和皇帝的母子關系。最好,皇帝連帶著,連你、連你師兄等人,都再也不信,那才趁了他們的愿。
“可若是我們不上當,那他們的下一步就無法施展,咱們也就無從知道,他們究竟都藏在何處,有什么手段。
“皇帝不過是將計就計。他們想看我們母子翻臉,那我們母子便翻臉給他們看看便是。偏你又傻呼呼地湊上來解釋。”
沈太后安閑說完,垂下眼簾,整理衣襟,“好在如今也沒有外人,咱們說話的聲音也都不大,外頭大約還聽不見。也不算是壞了皇帝的事。
“皇帝接著發火吧,哀家就哭叫兩聲,皇后和勸勸,也就是了。只是鐘郎來的路上,怕還有人會使壞阻止,皇帝可都也安排好了?”
永熹帝的臉色由白轉紅,又由紅轉白,輕輕咳了一聲,點頭:“去傳話的小家伙是個精細人,沒問題的。”
沈太后嗯了一聲,點點頭,自己用力眨眨眼,皺著眉嘟囔:“我這哭不出來啊……,你那里可有什么東西……”
“您把眼睛揉紅了也就是了,還真哭啊?”沈沉放了心,也就有了心思說笑,轉瞬卻又憂心地看著南猛,“這孩子可遭了大罪了。”
潘皇后卻沒有心思去管沈太后和永熹帝,只管一邊擦淚一邊小心地悄聲問沈沉:“你說的那個毒,水中天,若是……會什么樣?會,會死么?會不會很痛苦……”
“不會。”沈沉看著她,安慰地笑一笑,輕聲道:“這毒十二個時辰內便無妨。若是十二個時辰不解,便會永遠昏迷下去,無知無覺……”
十二個時辰?
那時間還很充裕啊……
潘皇后放了心,雙手合十在胸前,望天念了一聲:“阿彌陀佛。”
“椎姑姑和秦總管現在何處?”沈沉有些不放心椎奴。畢竟秦耳是殿中省的總管太監。若是安排的人此刻去暗害了椎奴,就麻煩大了!
“他二人一個關在宮正司,一個關在掖庭局。”青諍偷眼看了看沈太后和永熹帝,小聲告訴沈沉。
這樣就好。
宮正司是潘皇后的地盤,不會有人敢對椎奴下黑手。掖庭局則是秦耳自己的勢力范圍,毛果兒那小子自然知道此時不能讓秦耳出了意外。
沈沉索性就低聲詢問青諍:“他二人具體是怎么說的?”
“椎姑姑說,她路過,聽見水中有人呼救,連忙跑過去,卻見是太子,頓時大驚。因一向好水性,便脫了大衣裳要跳下去救太子。
“誰知秦總管突然出現,說她謀害太子,命人將她摁住。那侍衛先救了太子,自己想要上岸時,卻又腿腳抽筋,往下沉去。椎姑姑此時卻只管抱著太子施救,沒管那侍衛。那侍衛就……”
青諍說到這里,輕輕嘆氣。
沈沉默然,過了一時,問道:“那侍衛叫什么名字?”
“樂逢。”
沈沉心里輕輕一跳,面上卻不動聲色,又問:“秦耳怎么說?”
“秦總管說,因他遇見了太子的侍衛被支開去拿什么彈弓,他就連忙去尋太子,到了池邊時,卻見椎姑姑剛剛收回伸出去的胳膊。這必是剛剛推了太子落水。所以他令人將椎姑姑拿下了。
“至于救太子之事,他堅持說,那樂逢乃是水邊長大的,必能救得了太子。甚至,那侍衛必不至于腿腳抽筋溺亡,必是有人暗算了他。”
青諍說完,低頭下去。
沈沉沉吟了一時,輕聲問道:“那又是怎么知道那人是腿腳抽筋溺亡的?敢是尸首已經撈了上來,仵作驗過尸了?”
“沒,沒有。”青諍的身體明顯地僵硬起來,顯然,她并沒有那個膽量坦然討論這個話題:“椎姑姑和秦總管都說,是他自己忽然捂著腳喊,抽筋了抽筋了,然后就……就……”
“難道那人的尸首竟然還躺在太液池里?那可是救了太子的人啊,他有大功勞!”沈沉詫異地睜圓了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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