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珠

第 541 章 腹中已孕秦家禍

這幾天宜嘉堂的“飯量”大了,并不是余緋余綰想開了,而是永熹帝來的多了。

甚至,有一天晚上索性擁著姐妹兩個過了整宿,第二天直接從這邊去上的朝。

毛果兒提心吊膽,幾乎要哭著哀求永熹帝:“您再耐煩幾天。采選了就好了。”

“你以為采選是一天就能完的事兒嗎?從初選到朕親自挑,至少兩個月。何況還有外地進京的那些。采選的旨意都還沒發,這又要耽擱一個月。”

永熹帝懶洋洋地靠在御書房的御座上掰著手指頭數著日子,百無聊賴地問:“心嬌呢?她竟能有了身孕,朕很歡喜。你可照看得她好?”

毛果兒挑了兩個膚白貌美的宮女來伺候永熹帝,叫香軟的那個被他折磨致死,而另一個心嬌竟一步登天,壞了龍種。這令永熹帝欣喜不已。

但畢竟宮里正在多事之秋,又許久沒有孩子,永熹帝便不愿意將心嬌顯露在眾人面前,吩咐毛果兒給心嬌安了個“突患怪病”的名頭,挪到了掖庭的一個幽靜之所好生調理,如今已經是四個月的孕期了。

可是他才問了這個問題,卻見毛果兒的臉色變了變,然后勉強笑著道:“挺好的。”

永熹帝沉下了臉:“朕的面前,不要作怪!”

“是。”毛果兒都快帶上了哭腔,低頭垂手稟報道:“原本小的是悄悄地把心嬌安排了個僻靜地方,除了平常灑掃做飯的三個丫頭婆子,沒人知道她在那兒。

“可是前幾天因長公主的事兒到了最后關頭,小的就有些走不開,就沒去看她。誰知昨天去了才聽說,小的師父尋到了她!

“自然,小的師父并沒說什么,只是安慰了心美人一通。可是心美人就開始擔憂。昨天我去了,心美人抓著我問:皇后會不會害她,太子會不會害她的孩子。小的嚇得魂兒都快沒了,趕緊說不會不會。

“可心美人又問:那采選之后呢?倒不是說她的住所暴露沒暴露,但只新人進宮后,皇上若還不給她名分、把她帶到皇后跟前,那她就會成為所有新人的靶子,到時候,只怕會比被皇后打死還要慘……

“小的都聽傻了。敷衍了幾句出來,問那婆子丫頭這話是誰教的,那三個幾乎嚇死,顛來倒去也說不清楚,直到最后,還是心美人自己出來告訴小的,是小的師父去看望她了……”

毛果兒哭喪著臉:“師父當總管大太監的時候,小的還不知道什么叫太極宮什么叫宣政殿呢!如今他老人家想查小的,簡直易如反掌。”

“別說查你。就是查朕,他不一樣是易如反掌?”永熹帝黑沉著臉,瞇起了眼睛:“既然如此,那就索性挑明了吧。你把心嬌送去皇后宮里。傳朕的話,朕一時酒后,請皇后全權安排吧,一概都不要來問朕。”

毛果兒愣住:“現在?”

“現在。”永熹帝抬頭看看外頭的天色,“趁著天還沒黑,你趕緊去辦。”

毛果兒愣了一愣,猶豫片刻。

永熹帝挑眉看著他:“怎么?還有什么話想跟朕說?”

“就,就那會兒……”毛果兒囁嚅著,噗通跪倒,“小的擅自揣測圣意,管了件閑事兒。”

永熹帝看著他伏在地上微微打顫的后背,歪著嘴笑了笑,漫聲問:“什么事兒啊?把你嚇成這樣?”

“小的,小的私自交通朝廷武官……”毛果兒結結巴巴地把自己去攔住了潘霆進清寧宮的事情說了,但是到他勸說的時候,卻換了一套說辭:

“皇后娘娘一向疼愛長公主,又孝順太后。若是潘大將軍找皇后娘娘商議,一百個里頭一百個是會勸他來辭差的。何況清寧殿里人多嘴雜,誰知道會不會傳到太子耳朵里?

“小的就苦勸了潘大將軍,說他不該泄漏陛下密旨。潘大將軍雖然當下便否認了。潘將軍說,他入宮的機會算不得多,所以每次完了公事,總想去看望一下皇后娘娘,但說話時一定不會提及諭旨。

“小的自然不會跟他辯駁,便說自己是杞人憂天,就走了。后來聽說,潘大將軍猶豫了一會兒,也就沒去清寧殿,直接去了一趟禁軍,要了名冊,就出宮去了。”

毛果兒磕了頭,可憐兮兮地抬起頭來,滿面哀求地看著永熹帝道:“小的只怕真是杞人憂天、多管閑事了。若是讓這件事竟然旁生出枝節來,那小的簡直萬死莫贖!求陛下降罪!”

聽到最后,永熹帝果然微微皺了起眉,默默思索起來,想到最后,輕輕搖了搖頭,道:“若是一切順利,朕就當這件事沒發生。可若是真因此出了差錯,朕就碎剮了你!”

說著又笑了笑,頗有深意地一字一句說道:“你們師徒倒真是一脈相承,都極會替朕著想。你師父替朕去看望朕懷孕的愛姬,你就去攔著朕的大將冒撞。嘖嘖,真是人才啊!當日若是沒有去那一刀,說不定,都是含元殿上的人中龍鳳呢!”

這話說的無比誅心!

毛果兒嚇得瞬間出了一身的汗,后背的衣裳都被沁濕,戰戰兢兢地回道:“小的只是陛下手邊的一個玩意兒。拿來鎮紙還是墊桌腳,寫字還是燒爐灰,都全憑陛下的心意。只要能對陛下有些用處,小的便粉身碎骨,也心甘情愿。”

“行了別說了,你師父比你說得動聽多了,快去辦事兒吧!磨蹭到了天黑,反而生出無窮的事端來。”永熹帝懶洋洋地又換了一邊倚著,然后命人:“送一盅十全大補湯來。”

離京八十里,第一個驛站。

恩和拉著賈六坐在南忱的屋子外頭的樓梯口喝酒:“嘗嘗,嘗嘗嘛!我從北狄帶來的,管保好喝!”

“我不能喝酒。沾一點兒就睡死過去。長公主還在路上,馬虎不得。等到了北狄,長公主和你們大汗行了禮,咱們成了真正的一家人,你讓我怎么陪你喝酒,我就怎么陪你喝酒!”

賈六爽氣得很,也堅定得很。

恩和更加高興,拍著他的肩膀豎了大拇指給他:“忠心的奴仆是主人的榮光。”

一聲尖嘯!

一支箭,帶著破空的風,撕裂空間一般,狠狠地插在了兩個人中間的酒葫蘆上!

濃香的酒水汩汩地流了出來!

“敵襲!”只屏住呼吸一息,兩個人對視一眼,忽然扯著嗓子異口同聲地喊了出來,然后跳起來,抱著頭直奔南忱的房間!